秦懷玉微微一頓,問道:“昨夜?”
錦詩點頭道:“是的,您才出去沒多久,那人就來了,說是有新的消息回稟。奴婢原以為您夜裡就會回來,所以便讓他在府上等著。誰知等到了今日您才回來,且當時您在睡覺,奴婢不便打擾,便沒有過來通傳。”
說來當時也太巧了,秦懷玉幾乎是才出了門,那人就來了。
這一來二去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什麽,畢竟看那人的神情,想來那個消息還挺重要的。
聞言,秦懷玉頓時點頭道:“去將他叫過來吧。”
不多時,那人便匆匆趕到,秦懷玉認得對方,正是她放在六皇子府那邊的探子。
“給王妃請安。”
秦懷玉點了點頭,問道:“昨夜你來,所為何事?”
那人等了這許久才見到秦懷玉,卻是不驕不躁,聞言行禮道:“回王妃,奴才查到了一個人。”
他一面說,一面拿出來一副畫像,遞給了秦懷玉,道:“此人名叫周茗,據說是周家的養女,前段時日被秘密送到了六皇子府作為侍妾。也是近來此女活動頻繁,才讓奴才得了機會知道了此人的存在,並且將她的畫像繪製了出來,還請王妃過目。”
早在他說話的時候,秦懷玉便將那畫像打開,只是隨著看到上面之人的模樣後,卻覺得心中咯噔一聲。
這個人……跟秦紅鳶至少有五分相像。
“你可知道此人的詳細線索?”
聽得秦懷玉詢問,那人搖頭道:“回王妃,周家那邊將消息捂得很嚴實,奴才勉強才得了一些線索,其他的便知道不多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周家是來到京城前後收的此女。”
按著周家來京城的時間內來算的話,那就正好跟秦紅鳶死的時間對上了!
看來,她先前的預感並沒有錯,那秦紅鳶果然不會那麽輕易地死去。
只是……近來的事情,會跟她有關系麽?
念及此,秦懷玉心中不安的預感,越發多了幾分。但與此同時,她卻又升起一種隱秘的興奮來。
前世的仇恨雖然因著顧明淵的存在而淡化了很多,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放過那些仇人。
既然秦紅鳶沒死,她不介意這次親手送對方下地獄!
“盯緊了她,有什麽消息速來報我。”
秦懷玉說到這裡,又遞給對方一個牌子,沉聲道:“若有緊急情況,可用此物聯系幫手。”
待得那人走了之後,秦懷玉才盯著那副畫像,隻覺得那些雜亂的線索似乎正在被隱隱的串聯起來,只差幾個關鍵線索,便可得知背後真相。
……
而此時的顧明玨,也已然回到了府上。
他渾然不知自己已然被人盯上了,到家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秦紅鳶。
因著先前的秦紅鳶已然是個死人,所以現下哪怕她借了周茗的身份回來,顧明玨也十分的小心,生怕她被人發現什麽不對勁兒。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秦紅鳶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別的不說,單單憑著一手未卜先知的本事,就足以讓許多人眼紅。
他現在對秦紅鳶重新燃起了興趣是其一,希望她所有東西都為自己所用而不是落入他人之手,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原因。
不過在秦紅鳶的面前,他便仍舊是一副溫柔深情的模樣。
“這是在做什麽呢?”
他進門的時候,秦紅鳶正在拿著狼毫筆寫著什麽,顧明玨感興趣的過去看了一眼,卻見她在繪製一副圖。
但這一幅圖不像是地圖,倒更像是一個關系網。只是裡面卻差了人名,所以並不知到底與誰有關。
見他進來,秦紅鳶放下狼毫筆,柔聲一笑,起身行禮道:“給殿下請安。”
“免了,跟本宮還客氣什麽。”
顧明玨一面說著,一面將她攬在懷中,摩挲著她的肩膀笑道:“還是你神機妙算,這宮中的事情果然都如你所謀劃的一般。鳶兒可真是本宮的女諸葛。”
聽得這話,秦紅鳶眼中笑意不斷,卻是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嗔怪著道:“殿下倒是會誇人,可誇我之前,怎麽不先去洗乾淨了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兒?”
與淑妃的吃醋不同,秦紅鳶的更直白,但也更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嗔。
她的模樣本就不差,正是顧明玨喜歡的嬌軟柔弱。只可惜顧明玨昨夜裡太過操勞,如今有心無力,因此只是將秦紅鳶狠狠地摟了一把,笑歎道:“怎的女諸葛轉眼就成了醋壇子了?”
秦紅鳶嗔怪的推了他一把,轉而笑道:“妾身是您的人,不為您吃醋,難道還要為別的男人麽?”
她說到這裡,還若有似無的在顧明玨的衣服上劃來劃去,果然引得顧明玨失笑。
“你倒是伶牙俐齒。”
他抓著秦紅鳶的手吻了吻,道:“我同她的關系,從來都是利用罷了。你也不想一想,她一個半老徐娘,若不是為著身後的利益,本宮為什麽放著那麽多的女人不要,偏偏要跟她好?這怎麽看起來,都是本宮吃虧吧?”
自然,這話他說的有些違心。畢竟淑妃就算是半老徐娘,那也是風韻猶存的那種,且因著宮裡的女人保養得宜,說出去三十也有人信的。再加上,年長一些的女人,自然有她的妙處。
再加上那是他父皇的女人,這更讓顧明玨多了一層追求刺激的滿足感。
這話不必跟秦紅鳶說,他只是摟著秦紅鳶,輕聲加了一句:“本宮的心裡,可是只有你啊。”
聞言,秦紅鳶眼中笑意未斷,卻是不達眼底。
這些話,前世裡自己還信,但是現在,她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秦紅鳶也沒有說什麽,只是輕輕道:“殿下,妾身單純,您說什麽,我便信什麽。更何況,我的心願,便是殿下可以得償所願啊。”
這話說的顧明玨心中十分痛快,因輕聲笑道:“你放心,本宮得償所願的時候,必然不會虧待你的。”
他跟秦紅鳶溫存了一會兒,到底沒忘記自己前來的目的,因問道:“現在宮裡的目標全部都對準了顧明淵他們夫婦,接下來咱們要怎麽辦?”
眼下不管是淑妃,還是那個沒了孩子的秦紅淼,全部的攻擊對象都是顧明淵夫婦,而顧明玨,則是直接在旁邊隔岸觀火,等著坐享其成。
只是顧明玨到底是覺得心裡不太踏實,大抵是因為那些計劃不是自己設計出來的,所以他有一些事情不被自己掌控的恐慌。
不過這些恐慌,幾句話就被秦紅鳶解決了。
“殿下放心,接下來我自有安排。”
她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殿下可還記得先前我讓您安排的東西麽,將它們栽贓給顧明淵,就可以了啊。”
這話一出,顧明玨眼中一亮,帶著幾分詭異的興奮感,問道:“你是說,那一批被摻雜了的煙花?”
因著煙花爆竹等物之間必須要有,朝廷擔心有人會利用此物而去做一些威脅西楚安全的事情,所以對於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嚴加檢查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有心人為了巨額利益而去鋌而走險。
顧明玨先前在秦紅鳶的提點下,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但他不是為了獲取利益,而是以備不時之需。
當時顧明玨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但現在,看到秦紅鳶點頭的表情,他卻是後知後覺的知道了。
“把這些栽贓給顧明淵……絕了!”
顧明玨笑的一臉得意,這次的事情若是栽贓成功,那顧明淵必然是要受到重創的,那便是自己的機會。
念及此,顧明玨看向秦紅鳶的神情,卻又多了幾分幽深。
這個女人,實在是不太好掌控,這麽多毒辣的主意說出就出,可見她心中的溝壑必然更深。
好在,雖然他覺得秦紅鳶不好掌握,卻也並未完全脫離自己的掌控。
顧明玨收斂了自己的狂喜,複又正色道:“鳶兒,你放心,等到本宮做了這天下之主,必然要讓你同本宮一起享受這大好河山。泱泱西楚,本宮與你共享!”
對於他這話,秦紅鳶自然是喜極而泣,感動的依偎在他的懷中,輕聲道:“殿下,您待我真好。”
可在顧明玨看不到的地方,秦紅鳶的臉上卻是半分喜色都沒有,相反,卻帶著刻骨的冷意。
顧明玨昨夜裡太過勞累,再加上來回奔波,所以安撫好了秦紅鳶之後,轉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至於秦紅鳶這裡,她住的地方離顧明玨不遠,在府上可以算的上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自然,這之所以鬧,就是因為那些未曾見過周茗的人,想要過來見上一見。
雖說有顧明玨的嚴令在,但是這后宮的女人,哪個不是牛皮糖?但凡是粘上了一點,就很難再甩掉了。
秦紅鳶吩咐人將她們都打發了之後,坐在床上想了一想,到底是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等到人都下去之後,房中便只剩下了秦紅鳶一個人。
她坐在床前,看著外面雪後初霽的天色,卻是勾勒出一個狠毒的笑容來。
顧明玨以為,給了自己皇后之位,她就會滿足。可他卻不知道,已經重生一世的自己,哪裡會是那麽點虛無縹緲的東西就會滿足的?
且不說前世裡她已經得到了皇后之位,便是今生沒有拿到,她也可以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再次登頂。
可是然後呢?
前世裡,她倒是如願以償的做了皇后,但是秦懷玉死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一個男人,既然當初敢拋妻棄子,那麽後來,他也一定會拋棄其他。
至於秦紅鳶,便是後來被他拋棄的那一位。
當初他那樣的溫文和善,導致秦紅鳶十分的信任對方。可是等到侵害與死了之後,她才發現事情其實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好。而顧明玨,他怕是也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
譬如說,出爾反爾,殺戮。
而她的預感,也終於成了真。
僅僅一年之後,秦紅鳶便步了秦懷玉的後塵。
而與先前那些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人會過來替自己說話,更遑論說處處都恨不得她能夠放權在后宮待著的老臣。
秦紅鳶如今死而複生,前世裡那些愛意早就被磨得乾乾淨淨,她心裡唯一的打算,便是要報仇。
不管是顧明玨他們給與自己的前世之恨,還是秦懷玉贈到自己身上的今生恥辱,她都得報復回來。
她既然得了這樣的奇遇,那麽今生,她定要翻出一番波浪來,至少讓這西楚亂上一亂!
……
這個除夕跟大年初一,顧明淵夫婦可以說過得糟糕透了。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已然是過了子時。
秦懷玉睡不著,但想起來她明日還要跟顧明淵一起回娘家,若是此時不睡覺,怕是去了又要讓莊月蘭擔心的。
她只能勉強躺下去閉眼,只是腦子裡卻是一片的亂麻。
顧明淵還沒回來,臨近傍晚的時候,他臨時有事情便出去了,如今這偌大的房中便只有秦懷玉一個人。
她向來不太喜歡人在外面伺候,所以夜裡的時候,丫鬟都在隔壁的房中值夜。往常有顧明淵的時候倒是不覺得,現下只剩了自己在房中,秦懷玉總歸是覺得有些失眠。
她腦子裡過了許多的事情, 才要睡著的時候,就聽得門被推開,旋即便見顧明淵走了進來。
“怎麽還沒睡?”
聽到顧明淵的聲音,秦懷玉睜開眼去看他,就見男人裹挾著一身的風雪,與身上冷意完全不同的,則是他眉眼裡的溫和。
見到他進來,秦懷玉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道:“王爺回來了?正準備睡呢。”
她的確是才有了些許的困意,因此打了個哈欠。
見她這模樣,顧明淵也不由得失笑,道:“如此,倒是本王吵醒你了。”
他一面說,一面去了內間洗漱收拾。
房中一瞬間便沾染上了顧明淵的氣息,也讓秦懷玉成功的多了幾分困意。
顧明淵洗的快,不過片刻功夫便收拾好,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嬌妻已然睡著了。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