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吳伯的心聲

　　公孫謬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武英侯的對面，一邊伸出手烤著火一邊道:“老侯爺，現在林家小子已經答應做您的弟子了，您老大喜呀。聽聞您府中有珍藏多年的好酒，屆時拜師的時候可不要吝嗇不肯拿出來喲。”

　　武英侯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鼻子倒是比狗還靈敏，老夫如此秘藏都能被你知曉，那老夫在你面前是不是已經沒有任何私密而言了?”

　　他的這番話看似嬉笑之言，可是公孫謬聽在耳中大驚失色。慌忙從椅子上起身跪倒在地，叩頭不止道:“老侯爺您這可是太冤枉下官了，我也是聽二王子所言，他當初去您府中拜會，是您親口所說的呀。”

　　這番話說的很有水平，首先是點明他是二王子的人，在借用二王子的口解釋武英侯有秘藏好酒的事兒。這一番說辭，很是老道。如果不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而且是現場發揮，情急之下能對答的如此密不透風，這足以見功力啊。

　　武英侯一把扶起公孫謬道:“起來吧，老夫並未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戲言而已，你卻如此當真，還能不能開玩笑了啊。

　　你這小子，就是心眼太多，老夫隨便一句話，你都能覺察出別的味道來。如果你把這份心思用在政事上，那我們王爺要少操心多少啊。”

　　公孫謬聞言，忙笑道:“老侯爺教訓的是，下官以後必定會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為王爺分憂國事，必不負今日老侯爺當面之尊尊教導。”

　　武英侯擺擺手道:“哎！眼下國事多艱，中原大唐王朝已逝矣，朱溫逆賊篡國之巨賊也。可奈何兵強馬壯，別的諸侯也都虎視眈眈。恐我大唐百姓要遭殃了。”說著聲音哽咽，眼淚下來了。

　　公孫繆忙安慰道:“老侯爺您宅心仁厚，憂心國事。我等身為大唐遺臣，該何去何從還得聽從您老和王爺的令下啊，您可不能傷心過度呀，我吳越國三十萬甲士可是聽從您的調遣的啊。您在軍中的威望那還用說嗎?就連現在的兵馬大元帥李雲軻還不是您的故交嗎?您可得好好地保重身體呀。”

　　說著擦起了眼淚，林琅見識了公孫謬的厲害之處了。這廝什麽事情都能很圓滑的處理，而且是有大才的。

　　這人如果把心用在正道上，那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治世良才，如果用在歪門邪道上那就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奸邪之輩。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侍衛來報:“啟稟侯爺，您的車轎到了。”

　　武英侯緩和了一下情緒道:“知道了，讓他們進來吧。”

　　時間不大，進來兩個小廝，抬著一張軟床。武英侯揮了揮手道:“把林公子要安全的送到家中，知道了嗎?如果出了差錯，小心你們的腦袋。”

　　小廝哪裡敢怠慢忙道:“侯爺您放心吧，小人跟在您身邊做事也有些年頭了。不會出錯的，如果出錯，不用侯爺動手，小的們提頭來見您老。”

　　武英侯嗓子眼裡擠出一個聲音:“嗯，去吧。”

　　......

　　馬車很大，足以放下一張軟床。而且裡面也生起了火爐，簡直是比空調都舒服啊。不得不說武英侯會享受。

　　這輛車轎據照顧林琅的小廝說是吳越王錢H的賞賜，除了武英侯別的誰也沒有坐過，就算是小侯爺也沒有這般待遇。

　　林琅心中真是有點受寵若驚，沒有想到武英侯會這麽的對待自己。一路上他思緒良多，一是感謝武英侯的知遇之恩，而是慶幸自己的命好。

　　算命的常說:一運，二命，三風水。

　　看來自己全佔了啊，運氣好，命好，風水好。剛才出去的路上還偶爾聽到營中的侍衛誇自己的老爹墳塋埋得好呢。

　　這都哪跟哪兒啊，真是的。雖然他是不信迷信這一套的，但是聽到這話還是心裡美滋滋的。這說明什麽啊?這就說明自己現在已經是紅人了，人紅遭人恨，人紅是非多。沒有閑話傳，那說明你不紅，你狗屁不是。連當人家茶余飯後的談資都沒有。

　　一路無話，很快來到林府門前。

　　此刻母親和吳伯已經得到信兒了，他們正等候在府門之外。

　　雪下的已經沒過腳面了，可是當林琅被抬下車轎的那一瞬間，眼淚不爭氣的掉落下來。母親林方氏站在雪地裡掉眼淚。當林方氏看到林琅被太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撲了過來。

　　手撫摸著兒子的臉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掉眼淚。

　　或許她心疼兒子遭受了如此的磨難，或許是欣喜兒子終於可以撐起家中的一片天空，也或許是喜極而泣......

　　武英侯很是夠意思，不但為林府置辦了過冬取暖的一應物件，而且吃的，穿的，以及兩千兩的白銀。

　　這是林府多年都沒有過的闊了，自從林父平德殉國以後，家裡雖說略有余錢。 可是苦於沒有進項，隻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現在陡然乍富，轉眼富家甕，管家老吳心中激動的都要跳起來了。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吩咐武英侯府派來的丫鬟、小廝往庫房搬東西。

　　看著慢慢的一庫房的東西，他開心的笑了，要是老爺還在就好了。他就會看到少爺如今成才了，他老人家會欣慰的。

　　他不禁想到當年老爺臨出征的時候，托付自己的畫面。

　　老爺林平德緊緊的拉著他的手道:“吳大哥，雖然你我主仆相稱，可是我從未把你當下人看待。如今我要出征，或許就回不來了。一旦有這麽一天的話，府裡的孤兒寡母就托付給你了。”

　　想到此刻他不禁又想起當年林平德收留自己的場景:他的名字叫吳三兒，當年因戰亂逃荒到杭州。當時窮困潦倒，饑寒交迫。馬上就要餓死了，正是林琅的父親林平德收留了他，給他治病，給他飯吃。這才有了現在的吳伯，要不然的話他早就餓死街頭了。

　　所以他對待林琅，和夫人，那是傾盡心力的照顧。這麽些年，他寧願自己挨餓，也要把好吃的從嘴裡摳出來給林琅娘兒倆吃。

　　每當林方氏問及的時候，他都說在廚房吃過了。可是吃沒吃他自己清楚啊。忍饑挨餓的滋味他是比誰都有體會，比誰都有心得。

　　現在家中什麽都不缺了，他好想揚天長嘯，好想好想對老爺林平德說一句:“老爺，您可以瞑目了，林家活過來了。而這一切的功臣，正是當年您的那個體弱多病，被您看做不成器的兒子林琅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