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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傳》第55章 武士名曰重桂
  尚文詔給石二遞過紅果葫蘆串,低聲問道:“石兄弟未去尋四哥幾人?”

  石二一手攥著竹簽,一手接住紅果串掉下的糖渣,“噗”一聲吐出嚼之不爛又咽不下肚去的果核與山藥絲,將落在手心裡的糖渣全數灌進口裡,才一臉滿意的道:

  “六哥,石二這陣子誰人也尋不到,城裡又亂糟糟的,隻好日日跟在山棗小姐、山茶小姐左右,充當兩位小姐的護衛,哪裡也沒去呢。”

  “你這漢話倒是越說越好了”,尚文詔點頭微笑,心中則咄咄稱怪道:“兩個婢女竟成這倭人口中的小姐了,這倭人是真不懂事?還是鐵了心要投靠咱了,連使女都尊為上賓...”尚文詔偏轉視線,朝正捏著手巾搽嘴角的山茶投去征詢的目光,尚文詔不忌諱與外邦人接觸,亦無視外夷為禽獸的心態,但華夷之大防終究存植於尚文詔心中,使他不能輕信了這個出自海寇國度的夷人。

  婢女面上紅潮未褪,杏目含羞,目光一觸即走,與尚文詔對視一息片刻,視線便閃躲到了他處,仿佛尚未消化掉尚文詔將糖球喂進她嘴裡那冒失舉動,隻瑟縮埋首以手巾掩面,扭扭捏捏地輕點其頭,算是確認了倭人石二所言俱實。

  見婢女此態,尚文詔再轉對倭人問道:“石兄弟今後有何打算?”

  石二不知從哪裡變出張油紙,將那吃到一半的紅果糖墩兒利落地包好,隨後雙膝跪地拜伏於前,操持一口不大流利的漢話莊重道:“石二不知六哥為何這麽問?六哥是石二的恩人,若不是六哥,石二恐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只要六哥點頭,今後六哥去哪裡,石二便跟去哪裡。”

  尚文詔立時揪住石二衣角欲將其拽起,低聲對倭人道:“好了,起來罷,街上人多眼雜,勿作此態,惹人注目。”

  “哈一!”石二扯著嗓門大喝一聲,人卻依舊長跪不起,石二兩手化成拳頭抵住地面,作倭國的家將武士們拜見家主大名時所持的禮儀,面對尚文詔再一叩拜道:“石二原名石井二十二,本是薩摩藩島津大名幕下一員武士,十年前江戶德光親藩東征西討,石井隨島津大名派出求援的遣燕使赴大燕國求討援兵,誰知海上風浪無情,遣燕使船隊盡覆,裝載有金銀、俵物等貢品的海運船隻十不存一,石井與遣燕使的家丁幾人就此流落大燕十年。”

  東洋倭國之大名,可以理解為華夏春秋惡戰時的各路諸侯,只不過倭國窮山惡水、人煙稀疏,各路大名與華夏的各路諸侯所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其規模與實力充其量等同於中原一鄉一村之長而已,其中實力最盛者所轄丁口數量,是決計不可與中原王朝州府省道之督撫、知州所轄丁口民數相媲美的,而所出物產更不啻天差地別。

  大燕國朝初立之時,東洋倭國遣使來華,修書朝貢稱臣,往後來華朝貢活動歲歲不絕,就此形成了歲貢制度,領隊跨洋赴燕者便領“遣燕使”官位,學習漢話,負責與天朝上國朝廷官員接洽交際,而倭國本土那些得到了大燕天子敕封下的“征夷大將軍”官印者,便是倭國的實際統治者。

  石二眼眶泛紅,聲音哽咽,抬頭望著尚文詔聲淚俱下道:“上月初,與石井一同流浪街頭的倭人們不堪凍餓折磨,原本的十多人死的死、殘的殘,只剩石井一人還有余力走動乞食,也就是那時,石井碰上了六哥。”話音剛落,石二抬手狠命掌摑自己臉頰數記,直抽得自己呲牙咧嘴,兩頰上掌印浮現,才愧疚改口道:“石井愚笨,

不敢再叫六哥,應該叫大人才是。”  尚文詔哪裡在乎尊稱、身份這些瑣事?他阻攔住石二大抽自己的嘴巴子,只在心中樂道:“石井二十二,第一個字兒與最後一個字合在一起便是石二,這倒是簡便多了。”

  石二哽咽著繼續道:“若沒有大人襄助,石井是絕對撐不下去的,也只有大人這樣好心腸的善人才會與倭人折節下交,不嫌棄石井的倭人身份。幾日前,石井從上國大員口中得知,故國大名已被江戶德光氏攻滅,家鄉故土盡歸殘暴的德光氏統治,石井主公身死,如今已經是孑然一身,失去主公的武士便是浪人,浪人石井二十二惟願投效大人,為大人做牛做馬,做尚大人家仆。”

  尚文詔冷不丁發問道:“等等,你說的是朝廷哪位大員?”

  石二道:“便是與尚大人一同為上國天子效力的楊士奇大人。”

  “好嘛,這麽說某也成大員了。”尚文詔噗嗤一笑,嘀咕一句。

  石二抬頭問:“大人說什麽?拙仆,拙仆沒有聽清...”

  尚文詔擺手道:“沒事兒,繼續講。”

  “哈一!”石二喝一聲,“求大人成全!浪人石井二十二願做尚大人麾下武士!為大人效力!”

  尚文詔一臉的無可奈何,乾咳一聲問道:“唐百總可為你辦好了戶籍?”

  石二答道:“拙仆回稟主上,唐百總為拙仆入了軍籍,唐百總還為拙仆取名石重桂。”

  “七哥...你娘的,石重貴?哪三個字?你可會寫?”

  “拙仆不會寫,唐百總大人說,在外時拙仆便叫石桂桂,石重桂也成,桂花的桂。”

  尚文詔長籲一口氣,擠眉弄眼道:“嗯...重桂,既然如此,本官日後便不再喚你石井之名了,唐七大人賜你漢名時,可曾說過其中有何意味?”

  改叫石重桂的石二很實誠,抬頭誠懇道:“拙仆不知,請大人賜教。”

  尚文詔一時語塞,思索了好一陣,才語重心長緩緩道:“重桂此名,乍一聽,與我中原五代時某位河東的沙陀昏庸...聲色...不對,落魄皇帝的名號極其相似,那位原本是一武將,只有中人之資,不負什麽長才,卻繼得九五尊位,在社稷危難之際,即便國力不濟,也不願與外族蠻夷妥協...寧死不稱臣......唐七大人為重桂入了燕籍,取了漢名,便是要重桂效仿先人,即便不能匡扶天下,也得...盡心竭力才是...”

  尚文詔不由暗罵自己多嘴,隱瞞了那漢奸兒皇帝子侄前前後後的荒唐故事與淒慘下場,只在心中暗道:“也許是想撇岔了,唐七給倭人起這名字興許只是一時興起,並無什麽意味,這重桂與那兒皇帝的子侄、稱孫不稱臣的後晉帝應當毫無關系...難道...唐老七所指,是要這倭人做我漢人的兒孫輩?”

  尚文詔抽出思緒,扶起長跪不起的石重桂,不再發問,領山茶、石重桂二人采買了些糕餅、柴炭交由石重桂背負,隨後便離開唐家別業所在,往蘆草坊金口街的方向行去。

  約莫一個時辰三四刻後,三人到達了蘆草坊,尚文詔一行沒有進到金口街,拐進距金口街百步余遠的一處巷子,敲開內裡一院門,開門之人,乃是此前尚文詔與鬱牧川辦流水席時邀上門來的王甲長王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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