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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傳》第54章 糖墩兒
  薛童一手捧一張半尺大小的黃麻紙,另一手捏一塊黑乎乎的石炭,躡跡斂藏於緝事監提督衙門對面一堵石料矮牆後頭,不時伸頭探腦地四眺探看,以極快的速度將目光所及之情形一一塗畫在麻紙上。

  薛童在矮牆後約莫勾畫了半柱香的功夫,待圖紙畫訖,薛童返身躥進巷裡,改入一條間道疾行,尋到了正圍作一圈百無聊賴、蹲在某條胡同犄角旮旯處大嚼著煙葉的尚文詔幾人跟前。

  薛童將那張塗滿炭跡的黃麻紙齎至尚文詔手中,接著俯身稟道:“先鋒官大人,天策軍巡防士卒數目眾多,守備鮮有罅漏,幾無破綻可尋,提督衙門外各條街上的要害位置皆被布上了蒺藜和拒馬,卑職這一圈看過來,單就繞著衙門梭巡往來的騎軍,每個時辰就有將近二十余個...卑職已將擺在顯眼位置的幾個崗亭、哨位都替大人標記好了,至於遠處的望樓和暗處的布置,卑職力不從心,不敢冒然現身去探,先鋒官大人恕罪。”

  “何出此言,何出此言,有勞純保了。”尚文詔瞧了幾眼薛童遞過來的手繪布防圖,對薛童好生褒勉讚許了幾句,又將手中麻紙折疊放入衣襟子收好,隨後轉對身邊的眾人說道:

  “諸位,我幾人勢單力薄,和衷共濟乃是應有之義。大夥犯入險境,遇事斷不可失張冒勢、魯莽行事,今日純保做得就極好...大夥如今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性命牢牢栓在一起,保不齊哪裡生出些疏漏,大夥便都得栽到天策兵的手裡,此番若想成事,先要保得性命不失,再談其他,日後每有行動,諸位務必要明斷形勢,萬事量力而為,小心為上。”

  尚文詔稍一停頓,環視身邊四人一圈,一改往常的和善神情,抬高嗓門一本正經道:“另外,本官曉得諸位心系城中的家室妻小安危,尚某亦替各位弟兄擔心,可是,這不恤私情、秉公滅私的惡人,本官卻是要做的。”

  尚文詔亮出唐秀授下的先鋒印,突然嚴厲道:“即日起,凡是還認本官這先鋒官的,未經本官點頭同意,均不得擅自脫隊獨行走動,亦不得探看家小妻兒,咱把醜話說在前頭,若誰人行為草率,因為勞什子私事陷進天策兵的手裡,便是不拿同僚弟兄的性命當回一事,亦是不拿本官與指揮使大人當一回事,先不論能不能躲過那天策兵們的斷頭刀,隻咱羽林衛的家法,對明知故犯、違抗軍令者是如何懲治的,想必諸位心裡該當是敞亮的很。”

  毛、楊、薛、吳四人齊齊半跪行禮,連稱謹遵先鋒官大人之命,不敢有違。

  吳澤往前稍稍挪動半步,禮畢起身一拍大腿,一張寬臉上寫滿毫不在意的神情,微笑著對尚文詔道:“尚大人,要卑職說,咱羽林衛的旗校個個都乾慣了刀頭舐血的買賣,腦袋都從來不惜,拋家舍業更不在話下,區區婆娘娃兒,沒了再找再生便是了。”

  尚文詔聽聞吳澤所言,頷頸一笑又不住搖頭,將一旁毛興對吳澤這廝那含而未發的不屑與鄙夷、楊士奇尷尬乾咳的模樣,還有薛童那泥塑木雕般的表情盡收眼底,心想:“若僅憑幾句空口白話便能給你們鎮住,那倒真的稀奇了...看來你吳某人便是大夥中最大一塊滾刀肉了...”尚文詔嘴上隻道一句:“好了,天色不早了,這就去找其他弟兄匯合歇息吧。”尚文詔口中所謂其他弟兄,便是另外五個前鋒隊的成員,先前在尚文詔一行人尋“佛龕”接頭時,這另外五人分頭散進京師各處,為大夥尋覓新的落腳處了。

  “還是得靠自己啊...”尚文詔心間默歎一句,率先轉身開步,四員部屬則緊隨其後,眨眼間,五人便齊齊消失在了狹窄的巷道網絡之中。

  ——

  臘月十三日下晌,唐家別業外。

  不論白日還是昏夜,京師的街面上時時都有一隊又一隊身著大紅襖子的天策兵巡街而過,比之往日嚴厲百倍有余的新宵禁規矩,隨著紅襖兵們的入駐,在京師裡推廣了開來。

  平日裡,若是因半夜鬧病、抓藥看郎中這等無關痛癢的事情出門時被巡夜的士兵撞到,多半挨幾句臭罵、破費幾枚銅板,便能安然無恙通行走脫;而自從天策軍接管了京師,如有暮鼓時分過後在街市撞上巡夜兵卒,或是家中燈火尚未熄滅被巡行士卒發覺,除卻那些真正遇上生育、辦喪等事者,否則犯事人被逮拿入軍營罰充軍役、並罰杖刑四十還算輕的,若當值的兵卒有意從重處置,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被當成細作或作奸犯科的惡徒,直接被就地格殺的事例亦在這十多日裡頻頻出現。

  正因此,依舊居留京師、未選擇出逃的居民百姓都養成了酉時回坊的習慣,而各甲各保的鋪門也會在戌時之前被甲長、保長們帶門子與差役準點緊閉,尚文詔與部屬們的活動時間,也被大大壓縮緊縛,前鋒們只能在冬季那短暫的白晝間兩兩結伴外出活動,這兩日裡,尚文詔手下情報員們的收獲可謂極其有限。

  雖說京師的新夜禁辦法十分嚴厲,但夜禁的規矩沒法約束百姓們在白日間的出行與活動。有道是了過了臘八便是年,臘月初八後,每日午時至申時之間,城中開始有膽子略肥、挑著扁擔販售年貨的行商與攤販扎堆出現,采購年貨者隨之紛紛湧上街頭,畢竟,而唐家別業外正是一條小販與行人扎堆匯聚的熱鬧街巷。

  臘月十三這日,尚文詔依舊戴著那頂瓜皮帽子,作外來商賈打扮,他來到唐家別業外的街市上時,另有一男一女隨他同行。

  尚文詔跟隨著攤販與辦貨者的人流徐徐前行,他闊別數日的唐家別業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等他走到宅門前時,首先映入尚文詔眼簾的,便是別業宅門上兩條帶有鎖頭的沉重鐵鏈,還有鎖頭之後一對交錯粘貼、書有“封”字的白條。

  “就這麽封了?”尚文詔手裡捏著一串山楂、葡萄、豆沙混串而成的冰糖墩兒(冰糖葫蘆),咬下最頂上那顆糖球囫圇吞下大嚼,聲音含混不清地問道。

  “大人,宅子已經給紅襖兵們封了有十多日了,那日帶人來封宅子的便是唐少爺,山棗姊姊與奴婢哪裡敢阻攔,只能由著少爺搬弄摔打,也不知少爺為何好端端就失心瘋了,要將自家的宅子給...”

  對答之人正是原先受唐七之命侍奉尚文詔的婢女山茶, 山茶指著宅門為尚文詔柔聲解答,話音未落之際,山茶突然覺著嘴巴裡冰涼酸甜,舌尖與口腔端是塞得飽滿,絲毫再吐不出半個字來,山棗扭回頭一瞧,尚文詔不斷衝她偏頭斜眼示意著,兩人身側正有數名身著紅襖的天策兵經過。

  看到那幾名路過的紅襖兵,山茶也明白了怎麽回事,她的翹睫微微扇動,眼球再往下一轉,山茶面上頓時紅霞四起,填滿她嘴巴的甜物,正是尚文詔手中那串吃到一半的糖墩兒。

  山茶隻覺得耳根與兩頰滾燙,急欲推開面前捏著木簽子的手,可口裡糖球兒表面上那層又涼又脆的糖稀已經漸漸融化,化開的糖稀還夾雜著葡萄與山楂特有的酸味,這叫山茶不得不下意識地吮吸了一口,頓時直感覺牙關發酸、舌底生津,一時控制不住,把那串糖墩兒咬得更加牢了。

  尚文詔瞅一眼面前嬌羞失措的使女,不待那幾名兵卒走遠,便對山茶道:“伸手,自己拿著吃了吧,我再去買一串...”

  被尚文詔這麽一說,山茶愈加尷尬,一時羞憤難當,使女心念轉動,心想著眼下也沒辦法將這串自己咬過的糖墩兒吐出來還給尚大人,隻好紅著臉依命抓過來接著吃掉了....

  尚文詔一拍掌,抹抹嘴巴自言自語道,“這老鄉做得糖墩兒還挺不錯的,我再去要串核仁的嘗一嘗...”

  在尚文詔與山茶二人身邊傻站了許久,不住乾咽著口水的倭人石二終於忍不住了,跟在尚文詔身後,亦步亦趨道:“大人,我,石二也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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