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的心裡說實話,既震驚又詫異。
在他的的觀念裡,中國人就是一盤散沙,自從侵華以來,國軍往往一觸即潰,攻破一點,就全線敗退,這種模式連日本人都習慣了。
把對方指揮官給捉住,那基本上就等著全軍覆沒了。
可現在這些平常並無組織紀律訓練的窮工人,為什麽這麽團結?罷工的頭子都被抓了,竟然沒有害怕逃散?
怪了。
……
其實中國工人的團結性,從來就有。
常年的受歧視,受壓榨,在工人群體裡積聚的憤怒與反抗火焰,早就象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一直憋著呢。
這回突然釋放出來,你還想按得住?
當黑崎面對著數千工人憤怒的聲浪時,他的心裡湧上了一陣慌亂,我的天……這回的事情越鬧越大了。
他心裡一亂,腿腳一軟,身子向後仰去……後邊的日本憲兵趕緊把他的身子扶住了。
壞了壞了……經理暈過去了。
士兵們趕緊抬頭的抬腳的抬胳膊的把黑崎抬回去,重新抬上二樓,進行搶救。
上了二樓,黑崎忽然又掙扎著站起來,把憲兵們都給推開,開口說道:“開會……召集開會,緊急開會……”
這回,他身上那股憤憤的火氣,以及滿腔的傲慢,似乎都象是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現在的黑崎是這麽一副樣子:
兩眼無神,目光呆滯,有氣無力癱坐在椅子上,活象一條被抽去了脊梁的癩皮狗。
……
煤礦的頭頭腦腦們,又聚集起來,在會議室開會。
阪田、櫻子也參加。
何大拿首先發方:
“各位太君,各位同仁,我早就說過,靠抓人殺人,解決不了問題,窮棒子們的命,能值幾個錢?殺幾個人不但製止不了罷工,反而會激起眾怒,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也沒什麽活路,你越殺,就越跟你拚命……”
阪田不耐煩地說道:“何先生,你說,應該怎麽辦?”
“我早就說過了,現在形勢嚴峻,應該講究策略,一哄,二騙……”
“可是你的哄和騙,已經施展好幾回了,為什麽沒有見效?”
何大拿晃晃腦袋,“不能說不見效,讓他們推舉代表,進來談判,這本身就是見效了,下一步,就得繼續哄,繼續騙,再加上一個拖字……”
“不不不,”阪田不意了,“何先生,拖,咱們是拖不起的,煤礦一天不出煤,就是巨大損失,上峰怪罪下來,誰也擔戴不起,絕對拖不得……”
何大拿胸有成竹,“太君,您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群煤黑子,嘿嘿……不誇張地說,他們一個個窮得掉渣,家無隔夜之糧,他們不上工,就領不到工牌,開不到薪水,買不了糧食,誰家都是老小,能空著肚子挨餓嗎?”
阪田還是搖頭,“你想等他們挨了餓,自己去上工……不不,那是不可靠的。”
“並不是說,挨了餓就能復工,我的意思是,工人們現在正在火氣頭上,每個人自然都是邦邦硬,等家裡老婆孩子餓了肚皮,就該慌了神,那時候他們的勇氣就會一點點軟下去……”
何大拿說到這裡,用眼睛瞅了一眼黑崎。
此時的黑崎一臉茫然地呆坐在椅子上,正象何大拿說的一樣,軟了下來。
工人還沒軟,他先軟了。
何大拿心裡暗暗升起一股鄙夷,哼,日本鬼子就會三板斧,跟頭瞎眼野驢也差不多,關鍵時候還得看何大爺的謀略。
他挺了挺脖子,繼續說道:“只要他們的氣焰一軟,陣營必然出現分裂,出現慌亂,那個時候,咱們談判的時候,就會掌握主動,一點點地他們提出的那些狗屁條款,給修改、刪除……嘿嘿,反正不痛不癢地答應兩條,就能馬馬虎虎應付過去了,讓工人順利復工。”
應該說,何大拿的計策,確實厲害。
這家夥夠不夠“諸葛亮”,不好說,反正頂個“臭皮匠”是沒問題了。
這一席話,獲得了與會眾人的頻頻點頭。
“嗯,有道理。”
“何礦長言之有理。”
一片附和聲。
何大拿更加得意,掰著手指頭說道:“這只是其一,其二,在這段拖的時間裡面,咱們就可以慢慢尋找機會,分化瓦解他們,力爭從內部攻破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