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聽得懂人話,但是畢竟智力殘缺,難以溝通,翻來覆去也只會說:“我是昆侖山的,我要找我媽媽……”夾纏不清。
王大貴和小毛同傻子黑狗交涉了半天,黑狗嘻嘻哈哈地傻笑著,賴著不走。
最後王大貴只能瞪起眼睛嚇唬他,“你再不走,死了死了的。”
一聽這話,黑狗害怕了,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捂著腦袋便跑,小毛趕緊派個戰鬥,“去,看著他,別讓他再回來。”
即便是傻子,也不能讓他看見偵察隊的秘密行動。
轟跑了傻黑狗,丁飛虎帶著隊員們,開始卸貨。
四外放上警戒。
一個個木箱,從車上搬下來。
這是最讓人興奮的時刻——要檢視戰果了。大家把箱子打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箱子裡,一捆捆的槍支彈藥,散著著生澀的油腥氣,清點結果,計有馬四環步槍五十隻,駁殼槍五隻,九七式手雷二百枚,子彈萬余發。
哈哈……發財了。
田二牛把一隻嶄新的馬四環手槍拿在手裡,撫摸著冰冷的槍身,樂得簡直合不攏嘴,不住誇獎,“好槍,真是好槍,勝過鬼子的三八大蓋兒。”
馬四環是捷克產的,性能優良,準確性比三八大蓋一點兒不差,而射程和殺傷力甚至還超過三八大蓋兒。更讓戰士們喜愛的是:這槍鋼口最好,結實耐用,還易攜帶,槍身上的四個鐵環,能用各種姿勢攜帶,步行騎馬都方便。
一次繳獲這麽多馬四環,太棒了。
戰士們全都樂開了花。
丁飛虎當即決定:“全體換裝,步槍全部以舊換新。”
大家樂呵呵地把自己手裡的武器,全都換成了新繳獲的槍支。
背上馬四環,裝上九七式手雷,腰裡鼓鼓囊囊地裝滿子彈……戰士們心裡那個美啊,簡直難以形容了。趙栓子的嘴自然是閑不住的,“喂,同志們,這回咱們偵察隊的家夥,可是勝過日本鬼子了,現在,鬼子兵那點兒家底兒,在咱們面前就是窮光蛋,就這身裝備,傳說中的美國大鼻子,俄國大鼻子,也壓他們一溜胡同……”
剩下用不完的,以及換下來的舊槍,全都裝箱,秘密埋藏到事先挖好的洞穴裡。
村外一處崖壁下,挖掘了隱蔽洞穿,大家把剩余武器都運進洞裡,埋藏起來,外面再做好偽裝。
……
哨兵向丁飛虎報告:“遠處來了一個女人。”
果然,遠遠地,一個女人的身影,由遠而近。
好在此時武器已經埋藏好了,丁飛虎下令:“立刻進村,分散休息。”
戰士們迅速散開,進入村內。
丁飛虎和胡婉婷沒有進村,他們作為部隊負責人,要商量一下後續事宜,順便查哨,做好安排以後,最後入村休息。
沿著小路,一邊交談,慢慢前行。
那個女人走過來了。
她老遠便衝著這邊喊,:“喂……大哥,看見一個傻子嗎?”
“看見了,”丁飛虎喊道:“剛才從這兒過去了。”
女人匆匆走過來了,這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女人,頭上包著塊頭巾,穿著件碎花棉襖,走得臉色通紅。
看裝束,是個鄉村老百姓,可是看面相……卻不象了,她長了張白嫩細膩的橢圓臉,漂亮而嫵媚,怎麽看也不象是莊稼丫頭,彎月形的眼睛,似乎會說話,一忽閃,水靈靈的。
十足就是城裡的嬌小姐。
這副美麗的面容,跟那個傻黑狗的形象……就是兩個極端。
丁飛虎對她說:“那傻子叫黑狗,對吧?剛才就從這條道兒,往前走了。”
“對對,哎喲,總算找到了。”那女人長籲了一口氣,邊走邊說:“真是作孽……謝謝大哥。”
“是你的家人麽?”胡婉婷問道。
“咳,怎麽說呢,”那女人搖了搖頭,“我們是一個戲班子的,我們都是演員,戲子。”
“演員?”
丁飛虎和胡婉婷都吃了一驚。
那個傻黑狗……是演員?
要說面前這女人,是演員,蠻對茬口,看著便漂亮又機靈,一又眼睛象是會說話,可是黑狗……
那女人歎了口氣,“黑狗……唉,他不叫黑狗,他藝名叫小常樂,本來是演小生的,可是被日本人抓走,打得死去活來,用狼狗生生撕扯鮮肉……就這麽著,給嚇傻了……可憐啊。”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
一個機靈正常的戲班演員,被鬼子摧殘,竟然落到了這個地步。
胡婉婷趕緊說:“你快去吧,就在前面,準能追得上。”
“好的好的,謝謝大哥,謝謝大姐。”
那女人匆匆朝著前面走去……
……
下午,桑七娘來了。
她脫掉了那身豔麗的和服,穿了件黑色老棉襖,一塊灰不溜秋的頭巾將腦袋捂得嚴嚴實實,黑棉褲上還扎著褲腳……看上去就象是個農村老大媽。
一直快走到村頭上,放哨的小毛這才認了出來。
我艸……原來是她,還以為是村裡走親戚的農婦呢。這個女人真是千變萬化,比王大貴一點也不差。
“桑七娘,你好,”小毛迎上去,笑嘻嘻地說:“你打扮得象七十多歲的。”
“放屁,那你跟我叫奶奶啊。”桑七娘把頭上灰巾扒下來,問道:“你們把槍貨都弄到哪兒去了?咱們該坐地分贓了。”
“好,我帶你去見班長。”
小毛帶著桑七娘,找到了丁飛虎和王大貴。
誰知道……幾個人三句兩句,便吵了起來。
王大貴說:“桑七娘,你這回立了功,咱們按照約定辦事,你要多少條槍,我們一定信守承諾,絕不食言。”
“屁話,老娘要槍做什麽?”
“可這批貨物就是槍啊,沒別的,哦對了,你要手榴彈也行。”
“別廢話,我要錢,那些槍折算成銀洋,你們給我一千塊現大洋,袁大頭。”
王大貴嚇了一跳,用眼睛瞪著她,“你瘋了吧?哪裡就一千塊現大洋……我們一塊也沒有,你愛要不要。”
“你奶奶的想賴帳是不是?”桑七娘也火了,“卸磨殺驢,在老娘這裡行不通,你們拿我當省油的燈?老娘到日本人那裡告你們,化裝冒充,搶劫軍火……”
“你敢,”王大貴虎起臉來,嚇唬她,“你信不信我把你脖子掐折了?”
桑七娘自然不吃這一套,“哼,少拿著大幾把嚇唬嫩雛兒,老娘怕你條卵子,也不到這兒來,我早在外面拴著繩兒,跟炮樓裡通著氣兒呢,你敢動老娘一下,就有人立刻找日本人報告,把你們一窩端了……你不信試試……你來呀,你掐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浪丟丟地瞪著眼睛往王大貴身上湊,一張粉臉,直逼到王大貴的鼻子底下。
兩個人幾乎臉貼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