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起了矛盾的人呆在一塊兒，其實是格外別扭。

　孟雄和四塊瓦洋車夫互相瞅著不順眼，雖然沒有打起來，但是你瞪我一眼，我衝你運氣……氣氛既尷尬又好笑。

　“忽魯魯……”

　孟雄聽到一陣輕輕的什麽東西掉落聲，他趕緊起身躲閃，以為是旁邊的老楊樹上落枯枝了，可是抬頭看看，並沒有東西落下來。

　他搖了搖頭，坐在車把上，掏出一個煙口袋，動手卷旱煙抽，剛剛把煙末子撮起來，又聽到一陣“忽魯魯——”的聲響。

　趕緊站起身來，側身躲閃，抬頭看去——仍然是什麽也沒有。手裡的煙末子都掉在了地上。

　奇怪，什麽聲音?

　孟雄心下納悶兒，重新坐在車把上，忽然又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絲……絲……”的輕微聲響。

　嗯?

　這聲音可不大妙，隻怕是黃包車的輪胎漏氣了。

　孟雄趕緊把煙口袋收起來，站起身來，彎著腰去檢查輪胎。

　黃包車在以前是沒有輪胎的，木製或鐵製的軲轆，很顛簸，技術進步以後，改裝了充氣輪胎，跑起來既輕松又平穩，非常“現代化”。

　“絲……”

　輕輕的漏氣聲，一直在響，孟雄彎著腰檢查了一陣，卻也沒發現輪胎癟下去，他撓了撓頭，怎麽回事?

　按理說，發現輪胎漏氣，應該立刻去修車鋪，把車輛給修理好，否則會耽誤生意。但是孟雄可不想走。他本來就不是來拉生意的。

　“哎喲，誰的車漏氣了，小心呆會把客人摔了賠不起。”

　旁邊響起那個四塊瓦陰陽怪氣的嘲諷聲。

　孟雄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愛漏就漏，愛摔就摔，老子願意，誰也管不著。”

　跟四塊瓦嘔氣。

　他乾脆也不檢查車子輪胎了，一屁股坐在車把上，重新卷起一隻旱煙，泡起了蘑菇。

　一雙眼睛，卻是悄悄瞅向遠處——煤炭事務所，特高課的方向……

　……

　此時的特高課審訊室裡，正在上演著“驚心動魄”。

　冷士良又一次被提審了。

　他被兩個特務架進審訊室的時候，他瘦弱的滿身是血的身子，直接就象一團軟綿綿的破布，癱倒在了地上。

　“汪，汪汪，”

　一陣狼狗的叫聲，從牆角響起來。

　一條精壯的大狼狗，蹲在審訊桌的旁邊，身材高大，吐著血紅的舌頭。是這日本人的洋狗，非常凶殘，常常把人咬傷咬死，吃人肉，喝人血，是它們的日常飲食。

　審問犯人的時候，日本鬼子會放出狼狗，啃噬犯人身體，活生生地把人肉撕扯下來。

　……

　今天的主審官，除了阪田和石野，還增加了特高課和憲兵隊的幾個頭目，他們站在牆邊，個個擰眉瞪眼，在陰暗的充滿著血腥氣味的房間裡，活象一堆魔鬼。

　“咣當”一聲，行刑的特務將一把寬大的木頭長凳放在屋子中央。

　冷士良的身子癱成一團，可是……他的心理其實比鋼還硬，抬頭看了一眼特務拿來的木頭凳子，心道:“今天難道要給老子上老虎凳嗎?或者……要放狼狗啃我的肉?奶奶的，反正好受不了……”

　阪田晃著矮壯的身子，走到冷士良面前，操著生硬的中國話說道:“你想清楚了，今天要是再不招供，就把你的皮肉，一條條的撕下去。”

　冷士良象一團破棉花一樣，伏在地面上，不吭聲。

　從旁邊走上一個漢奸，接著阪田的話音，說道:“先生，不要再倔強了，自從你被捕的那時候，你已經脫離了你們的組織，從此以後，你和他們再也沒有關系，就算是全身撕成了肉塊，有誰會來可憐你?”

　冷士良仍然一聲不吭。

　對於這樣的“勸降詞”，他聽在耳朵裡，就如同聽到一聲屁響一樣。

　“……投誠皇軍以後，榮華富貴伸手既來，吃香的喝辣的，你算算哪頭合適?先生，中日合作，開創王道樂土，這是大勢所趨，憑著你螳臂當車，能有多大作為?請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旁邊的阪田不耐煩了，伸手打斷漢奸的話，“他不見棺材不掉淚，動手，燒家雀。”

　燒家雀?

　冷士良嚇了一跳。

　不是老虎凳和狼狗咬嗎?怎麽改成燒家雀了?

　糟糕，今天老子要給燒成糊家雀了……

　……

　兩個膀大腰圓的行刑特務，一邊一個，把冷士良拎起來，提到屋中央那隻寬闊的長木凳上，冷士良本來長得就瘦削，在兩個大漢左右夾持下，更顯得瘦弱不堪。

　“嗤啦——”

　一個特務伸手把冷士良的褲子，給扯下來。

　這條破褲子，已經被打成了一條一縷的破布，這一扯，整個從腰裡扯到了膝蓋處。

　這一下……冷士良變成了光屁股，把褲襠裡那一堆陽貨，可就全給露出來了。

　赤身露體。

　這是個讓人尷尬的情形，雖然滿屋裡都是男人，可是……就這樣赤條條地露出身體最隱秘的部位，卻仍然讓自古講究禮法的中國人感到難堪。

　旁邊有個特務，點燃了一根火把。

　火把燃燒起來，特務拿著，慢慢走近到冷士良的身旁。

　冷士良心裡開始跳起來，他忽然明白“燒家雀”是什麽意思了。不禁……暗暗叫苦。

　身邊的兩個大漢，用手把冷士良的兩條腿，使勁掰在兩邊，這姿勢……可太難堪了，有些象是女人生孩子。

　可冷士良是個大男人啊，他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掰開了兩腿，露出襠裡的“家雀”來，這事……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火把慢慢湊近。

　熊熊的火苗，開始烤灸冷士良的兩腿中間。

　……

　我艸……

　冷士良大驚失色。

　這是要把老子變成太監的節奏啊。

　乖乖隆個冬……

　……

　很顯然，火苗烤著襠部，很快就會引起“小片火災”，從而把冷士良的褲襠裡那一堆東西，整個給燒焦，燒糊……最後變成糊家雀。

　人的器官，可是絕對經不起這樣的燒烤的，只須烤上一小會，那……冷士良就要變成太監了。

　這回冷士良可真的驚慌了，狼狗咬、老虎凳，他都不怕，皮肉受損，以後還能恢復，可是若是烤了“家雀”，那可就……我艸，這事可有點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