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惟賢見大哥朱一貴把自己撂在一邊,不回答自己問題不說,反而和小李扯到了造船圖紙上去了,一時上火道:“大哥,我在和你說正事,你怎麽扯到造船上去了。”
朱一貴嘴角掛著微笑,抬頭審視了兄弟朱惟賢一眼,對他的質問不以為意,淡然地問道:“怎麽,你害怕了?”
朱一貴其實是明知故問,當朱惟賢說起荷蘭人的海上力量時,所流露出的焦急情緒,就已經讓他察覺到了他心中的恐懼。朱一貴倒也沒有因此就給朱惟賢打上膽小的標簽,正常人遇到這種敵人可以憑借強大的實力,堂堂正正地碾壓自己的情形時,情緒上能夠不絕望奔潰就已經很好了。
朱一貴現在之所以先把朱惟賢晾著,就是在使欲擒故縱的把戲,想要在給他信心的同時,借此加深他對這事的印象,讓他能夠從中獲得一個成長的機會。
朱惟賢臉一下漲紅了,挺起胸膛,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怕?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怕他個球!”
朱一貴眼中含笑,看著朱惟賢矛盾的樣子,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細細給他剖析道:“惟賢,不要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
這個世界強弱沒有絕對的,都是相對的,根本不值得我們去擔憂,去恐懼。
恐懼與擔憂,對我們來說都是多余的,有害的。
只要你能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鑰匙,那麽強者就會淪為弱者,弱者也能變成強者。
所以說有些問題看似死路一條,其實還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
最害怕的就是解決問題的人,被表象所迷惑,被恐懼所主宰,自己身在局中,無法勘破迷局,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
朱一貴語速緩緩,卻似泰山一般厚重,讓朱惟賢心中一陣踏實。
朱惟賢似有所悟,欣喜地望著大哥朱一貴道:“大哥,你是不是早已成竹在胸,有了解決的方案。”
朱一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很是矛盾的樣子,讓朱惟賢有些莫名其妙。
朱一貴看著他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由對自己這個兄弟疼愛地一笑。
他正要開口解釋時,余光忽然發現,車窗的右前方,百鳥盤旋在空中,久久不肯落下。
看到這景象時,他眼中立時閃過一道寒芒。大腦中立時閃過一個詞‘有埋伏’,當下身子條件反射似地想要起身,離開這輛重型馬車。
對重型馬車各項數據了若指掌的他心中明白,別看現在還沒進埋伏圈,看似刹車還來得及。其實根本就來不及,因為重型馬車有個特點,那就是提速容易減速難,即便通過抱死車輪來達到緊急製動刹車效果,也容易因為巨大的慣性而導致翻車。所以重型馬車一旦提速後,想要讓馬車停下來,只能是提前一公裡開始緩慢減速,才能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將馬車停止。
所以想要不被人伏擊,最好的方法就是現在跳車,以他現在功力若是逃跑,他還自信沒有誰可以追上他。
可是就在他的屁股剛要離開座位時,他忽然想到了眼前的朱惟賢和小李,又再次坐了回去。
朱一貴想到當下的處境,歎了口氣道:“最近有情報稱李月娥在馬六甲現身,她並沒有如我們所預料的回到九州,而是和杜會三成了荷蘭總督府的座上賓,看來情報說得是真的。”
那邊朱惟賢正等著朱一貴繼續下文時,又冷不丁地聽大哥朱一貴冒了這麽一句。
朱惟賢不解大哥朱一貴為何現在突然這麽說,
但這不妨礙他向朱一貴表忠義之心,只見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哥放心,他日我定將李月娥這對狗男女擒來,千刀萬剮以解大哥心頭之恨。” 朱一貴卻在此時把唐刀拿出,將刀身從鞘中拔出一寸,看了一眼閃著寒芒的刀刃,又還刀入鞘,將刀擱在面前的桌上。而後又從容地掏出了左輪手槍,帶有彈藥的槍套,仔細檢查了一番,打開了左輪槍的保險。
他一邊低頭檢查著武器,一邊還不忘對朱惟賢叮囑道:“惟賢,再多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與其被人牽著鼻子走,不如做好自己,走自己的路。你要記住,厚植己身,因敵而動,審時度勢,後發製人,方為上策。”
朱一貴說得很堅定,好像這話不僅是對朱惟賢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他不是不懂,只是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強化,讓這話滲透到他的骨髓裡。
“大哥,我懂了!”朱惟賢重重地點了點頭,很是受教的樣子,不過對於朱一貴現在的動作,他還是有些疑惑,問道,“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麽?”
此時已檢查好一切的朱一貴抬頭對朱惟賢,從容一笑道:“咱們有客人來了,我得做好接待的準備。”
“客人?”朱惟賢剛開始一愣,沒反應過來,隨即想到朱一貴的動作,當下他們所處的情形,又旋即明白了過來,肌肉立時緊繃起來,將手伸到腰間槍套上,警惕地望著窗外森森樹木,似有無數伏兵暗藏其中, 緊張地問道,“有埋伏!”
朱一貴點了點頭,淡定地把槍套配到腰間,手按唐刀對朱惟賢道:“一會兒你帶著小李和車夫一起撤,我來負責斷後。”
“不行!”朱惟賢斷然拒絕道,“大哥,你先走,我斷後。你是我們的老大,堂堂大宋的閣老,我就是拚盡自己這條命,也絕不能讓你有任何閃失。”
朱一貴不容拒絕道:“不行,你現在必須就走。我的力量你又不是不清楚,尋常人根本不能奈何得了我。你在我身邊反而會成為我的拖累,倒不如現在就走,給我把援兵找來。若是你援兵請的及時,到時候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也說不定。”
“大哥,我......”
朱惟賢還要在說什麽,朱一貴卻不容他辯駁,伸出左手一把抓住朱惟賢,右手翻掌拍在車廂後板上,立時擊飛了整個車廂後板,露出巨大的窟窿。他又左手一送,將朱惟賢給丟出很遠。而後他又身形如電,一手探出將車夫捉回車廂內,一手拎著小李,齊齊將他們一起扔了出去。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這時馬車剛剛進入埋伏圈,就在埋伏得敵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功夫,朱一貴又閃身來到馬夫的位置,揮動手中長鞭,對著三匹阿拉伯馬的臀部,狠狠地連抽三下。
三匹馬吃痛之下,揚起蹄子奮力向前,車速當即隨之陡然一提。
“不好,他要跑,快阻止他。”
這時兩側密林中忽然飛出不少滾木,有的朝車廂撞去,有的向軌道飛去,想要將朱一貴給攔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