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穆宅上下一片安靜,唯主卧還亮着盞壁燈。
穆城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拿着毛巾坐到床邊,視線掃過尚萌萌,頓時皺眉,“臉上什麽東西?”
她無語,翻了個白眼,僵着嘴唇擠出一句話:“您老人家沒見過女人敷面膜?”
穆城淡笑了下,繼續埋着頭擦頭發上的水,動作利落。
這話說對了,他還真沒見過。
尚萌萌原本在抱着pad看韓劇,見他出來,屏幕裏的俊男美女瞬間就變得毫無吸引力。擡眼,看見他背對着她揩頭,流線型的背肌随着手臂的動作而伸展,起伏有力,明顯卻不突兀。
她坐起身挪過去,微微低頭,挺翹的鼻尖摩擦緊實的古銅色皮膚。
穆城動作微頓。
尚萌萌很喜歡他身上的體味,性感,陽剛,充斥着雄性荷爾蒙。她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他的味道随着鼻腔進入肺部,進入胸腔,然後遠離了些,再很沉很沉地呼出來,喉嚨深處溢出一絲很輕的低吟。
暧昧而有暗示性。
“……”
他扔了毛巾一把将她拽過來,摁腿上,“今晚興奮得很,嗯?”
尚萌萌臉上還扣着面膜,故意嬌嬌弱弱地掙紮,兩條睡裙下的長腿雪白,漂亮得晃眼,軟聲嬌媚道:“你想幹什麽呀……”
穆城笑,“你啊。”
之前在車上她撩了他一路,他火氣翻湧,幾次都差點把她就地正法。現在在家裏,有床有暖氣方便得很,他也不忍了,扯開她的面膜埋頭吻上去,呼吸微重,短發上淌着的水全流到她臉上。
男人親得狠,尚萌萌幾分鐘不到就無力招架了,邊笑邊歪着頭躲,在他唇舌間含混不清地說:“別別別,我錯了,今晚不行喔……”
他扒她裙子,笑了聲,“現在認錯,晚了。”
她說,“真不行。”
說話的同時,纖白柔軟的小手輕輕摸他緊繃的下颔,唇吻他眉心,挑逗意味十足。
他咬她耳朵,額頭上一層汗,嗓音低啞:“打開。”
“我親戚來了呢。”
“……”
話音落地,男人僵住,臉黑了。
難怪,她身上有一絲極淡極淡的腥甜味兒。
尚萌萌眼睛晶亮,忍了忍沒忍住,笑出聲來,随後捂着肚子越笑越誇張。
穆城雙臂撐在她兩側,盯着她,看見女人漂亮的臉蛋笑成粉紅色,幾乎在床上打滾。他捏住她的下巴,黑眸半眯,嗓音低沉:“你得意得很?”
“一般吧~”
她笑眯眯地把他手拿開,身子靈巧地從他懷裏鑽了出去,輕描淡寫,“明天我要出席活動,晚上你就自己睡吧,我回房間了喔~”
穆城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低得危險:“尚萌萌。”
她跟沒聽見似的,抱着pad和手機下床,踢上拖鞋,哼着歌扭着細腰往門口走。半路上想起什麽,回頭看他,“喔!對了,我三天之後要飛J市,拍二十來天的電影。”
視線下移,掃過男人短褲的位置,挑眉,語氣充滿遺憾:“這段時間,就委屈甜甜和你的手過了。麽麽噠~”
話音落地,尚萌萌抛了個飛吻,一溜煙閃出,房門關上。
“砰”。
“……”
穆城好氣又好笑,被她怄得半死,躺在床上用力掐眉心。未幾,他把自己的枕頭丢下床,躺到她的枕頭上。
翻了個身,鼻息間萦繞着她殘留的香味。
穆城彎了彎唇。
這小東西,被他寵得反了天了。
頭天夜裏有點着涼,經期第二天又碰上痛經,雪上加霜。次日清晨,尚萌萌聽見鬧鐘響時,真是死的心都有。
她皺起眉,迷迷糊糊地掐掉鬧鐘,然後又把手臂縮回被子裏蓋好。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大作。她拿枕頭蓋住腦袋,三秒鐘後,深吸一口氣吐出,然後才接起電話:“喂?”
陳悅的聲音傳出,“萌萌,你還沒起床?”
她含糊地嗯了聲,“陳姐,我好像要死了。”
“什麽死不死的,生病了?”
“我痛經,頭昏腦漲……”她捂着肚子,臉色發白唇色極淡,咬咬牙道,“真他媽有點難受。”
電話另一頭的人默,覺得她這恐怕不是“有點”難受。
陳悅想了下,說,“這樣,發布會在晚上,你下午再化妝造型也來得及。再休息一會兒,實在不行就吃點藥。”
“嗯。”
說完,陳悅不再打擾她休息,挂斷電話。
尚萌萌的臉皺成一個包子,握着手機蜷在被子裏,身體佝偻,神思有些模糊。她想,自己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态,如果不吃藥,一定會耽誤晚上的發布會。
尚萌萌皺眉。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進入通訊錄,下意識地撥出去一個號碼。
幾聲過後,聽筒裏傳出一個聲音,低沉冷漠,“在公司。有事?”
尚萌萌知道,以穆城記仇又別扭的性格,肯定是對昨晚她戲弄他的事耿耿于懷,于是笑了下,“诶,你是不是爺們兒啊,小家八氣的。”
穆城聽出她聲音不對勁,語氣瞬間沉了些,“你怎麽了?”
她腦子暈乎,有氣無力地說:“好像有點感冒,還有點痛經。”頓了下,吸了吸堵得難受的鼻子,續道:“你幫我跟霍姨打個電話,拿一盒感康和烏雞丸到我房間,我現在沒力氣走到一樓去了,快一點,我晚上還要參加發布會……”
“等着。”
簡短的兩個字,電話“噠”的一聲被挂斷。
尚萌萌放下手機,被子拉高,只覺小腹隐痛,頭昏,全身都難受得厲害。兩只眼皮沉重無比,于是她閉上眼,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依稀聽見房門開了。
腳步聲傳入。
隐約夾雜人交談的聲音,模糊不真。
又有人拿開了她捂在臉上的被子,尚萌萌仍閉着眼,眉頭卻無意識地皺起——那種明亮的光線打擾了她睡覺。
家庭醫生看了眼耳溫計上的數字,道,“需要輸液。”
穆城站在床邊,眉心擰成個川字,點頭。
女人臉上浮着病态的紅暈,雙眸緊閉。他伸手蓋在她額頭上,才發現這姑娘的臉是真小,還沒有他一只手掌大。
掌心貼上她的皮膚。溫度灼燙,果然在發燒。
這時,尚萌萌睜開了眼,好巧不巧,對上那雙冷黑又深的眸子。四目相對,她有些茫然,他伸手揉揉她的頭,笑。
“怕不怕疼?”
尚萌萌愣了下,“啊?”驀地,尖銳的刺痛從手背上傳來,她毫無防備,立刻倒吸一口涼氣,“我日!”
穆城點頭,淡淡的,“看來很怕。”
尚萌萌無語,沉默地看着那個家庭醫生固定好針頭,挂好吊瓶,又從醫藥箱裏取出些藥遞給小菱,交代用法用量。
“……”她閉上眼靜了靜,強打起精神義正言辭地強調:“剛才是我沒準備。”
“小姑娘打針沒哭鼻子,不錯了。”穆城随意道。
她靜默,無言以對。
不多時,他拿起之前霍姨送上來的石榴,弓腰坐在床邊,垂着頭,拿刀去皮。
尚萌萌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
刀柄架在虎口處,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抵在刀身上。她想起,男人手上的這幾個位置,繭最多。
尚萌萌睡過一覺精神好了些,靜靜打量他,忽然道,“有沒有人說過,你拿刀的樣子很好看?”
穆城彎唇,半帶玩笑,“拿槍更好看。”
“……”她挑眉,“诶,你是不是現在身上都還帶槍呢?”
他看了她一眼,“誰說的。”
“易老三啊。”尚萌萌擡高輸液的左手,小心翼翼往他挪近了點,低聲:“诶,你搶在哪兒呢?掏出來給我看看呗。”
穆城似笑非笑,“掏出來了,擦槍走火怎麽辦?”
聽出他別有所指,尚萌萌原就燒燙的臉更熱了。老流氓。
不多時,石榴皮兒剝好,顯出紅潤飽滿的果肉來。
穆城掰下一些放在掌心裏,說,“張嘴。”
尚萌萌“啊”了一聲,嘴裏被喂入一把石榴粒。她閉上嘴巴嚼,柔軟的唇蹭過他的手指,有意無意。
“……”穆城用力捏了下她的下巴:“生病了都不老實。”
她噘嘴,視線掃過他一身行頭,想起什麽,皺眉:“你剛才不是說在公司麽?我剛才聽錯了?”
“回來了。”
“……”尚萌萌着實震驚,“你還專程趕回來?诶不是,我就感個冒痛個經而已,你這也太誇張了吧。”伺候皇帝也不帶這樣的啊。
穆城沉默了會兒,忽然失笑,語氣裏帶着淡淡的自嘲,“有點兒慌。怕你病了看不到我,要哭。”
“明天我還是上午過來給小姐輸液。”
家庭醫生收拾好吊瓶,轉身離去。
兩袋液體輸完,時間已經是下午的兩點。
陽光和煦。
尚萌萌的燒還沒退完,但仍舊咬牙起了床,洗漱,換衣服。
穆城抱着肩靠在牆上,沉默地看着那個女人折騰,終于面無表情道:“哪兒都不許去。”
她默了默,過去勾住他的脖子,仰頭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吻,哄小孩兒似的,“乖,別鬧。晚上還有發布會呢。”
他皺眉,眸色不善,“你病還沒好。”
“帶病工作吖~”尚萌萌拉開櫃門,纖細指尖在一堆還沒剪吊牌的手拿包上滑過,選出一個經典款,回頭沖他眨眼,語氣戲谑:“今晚熱搜裏一定有人誇我敬業~”
穆城盯着她,抿了抿唇。
尚萌萌有點尴尬,“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沒辦法,我是代言人,這次發布會我是不能缺席的。”她踩上高跟鞋,笑了笑,“沒事兒。我把藥帶上,會按時吃的。”
說完,她拿起包轉身走了。
夜裏七點整,B市世紀中心摩天大廈。
紅毯鋪陳綿延數裏,一輛又一輛的豪車停靠,名流衆星雲集。會場門口的記者幾乎形成了三圈人牆,閃光燈毫無間隙,肆意劃破夜空。
Ramu有這樣的號召力。
這個享譽全球的一線品牌,每次新品發布,必然成為轟動時尚界的一大盛事。
又一輛名車停下。車門打開,翩然一抹倩影驚豔夜空。
禮服是最純粹的寶藍色,修身魚尾,豔而不俗。絕色佳人在助理的攙扶下下車,擡眼掃過四周,面露微笑。
攝影師們有瞬間的晃神,下一刻,快門數次按下,白光閃耀幾乎連城銀海。
有人眼生:“這是誰?”
立刻有人回答:“這次Ramu亞洲區的代言人。一個新秀。”
她提着裙擺緩緩走上長梯,唇角含笑,氣質優雅從容。
人山人海中,一道視線筆直落在那抹寶藍色身影上。
“未姐,尚萌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