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林約見葉虔的地方距離TSG俱樂部的基地並不算遠， 開車的話最多也就十五分鐘左右。

葉虔坐著俱樂部的大巴車到了目的地就提前下去了， 過了馬路之後抬頭看見的是一個現代風格的小別墅。

透過外邊幾面沒有被窗簾遮擋著的落地窗，看到的是裡面那昏黃色的燈光， 和幾個穿著黑白色製服在裡面托著盤子走來走去的服務生。

這家酒吧葉虔曾經在點外賣的時候從很多很多顯眼或者不顯眼的推薦位上看到過，名字就叫“島”。

據說都還沒有TSG俱樂部的時候這家酒吧就已經從這裡落地扎根了，前前後後裝修了五六次，最近一次裝修是去年，弄成了現在這種歐式簡約的風格。

高端， 大次， 上檔氣。

然而只可惜葉虔對喝酒是沒什麼興趣的， 平時的飲品除了水以外就是酸奶，偶爾也會忍不住喝一些碳酸飲料，但是基本上一瓶都喝不完，最後剩下的就全都給放到沒汽， 不好喝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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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林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地方，於是葉虔在心裡面一邊虔心祈禱著他一定不要去佔一個二樓靠窗的位置， 一邊忐忑地推門走了進去。

這家酒吧和江邊酒吧一條街上的那些亂哄哄的小酒吧並不一樣，若不是還在放著輕緩的BGM的話，那裡面安靜的會讓人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了一個什麼允許飲酒的圖書館。

葉虔站在門口不敢亂動，目光率先在一樓處的各個位置掃了一遍， 甚至包括一些不容易被發現的大型綠植的後面他都沒有放過，一一都看了個仔細。

在這種時候， 或許只有鬼知道葉虔的心裡有多不想上樓。

因為對於一個恐高癥患者來說， 每往上走一個台階都得算是一場來自靈魂的試煉。

這話雖然誇張是誇張了一點， 但是葉虔內心的抵觸放在這上卻絲毫不顯得誇張。

葉虔定楮掃了第一圈，沒看到李默林，於是就又不信邪地看了一遍。

終於，在較遠處的一個窗邊，葉虔總算是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懷揣著一顆感恩且激動的心，葉虔趕緊三步並兩步地一路小跑過去。

“老板……”

在叫李默林之前，葉虔還特意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再怎麼說這也是見老板，邋邋遢遢的話就有些不像話了。

“來了？”李默林聞聲從手機當中抬起頭，對著葉虔笑了笑，“今天比賽上場了沒？”

葉虔搖頭表示沒有，心裡面倒還有些詫異這都已經比完賽了，老板居然還連首發陣容都不知道。

果然是個霸氣側漏的甩手大掌櫃。

“以後總會有機會上場的，”李默林邊說，邊輕輕轉了轉他手腕上的那塊寶珀，“沈遊竹之前和我說你有點恐高癥，我就選了一樓，其實二樓靠窗的藤椅比一樓這卡座舒服一些。”

“……啊。”葉虔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鼻梁，心裡面忍不住感嘆這沈遊竹居然這麼有心，還會提醒李默林這些事情。

李默林笑著抬了抬下巴，示意葉虔坐下來。

說實話，葉虔在來之前已經都已經朦朦朧朧猜了一路李默林今天叫自己到底是要做什麼了，但最終卻還是沒有什麼結果。

老板心，海底針……絕非等閑之輩可以試探明白的。

坐到了李默林對面，葉虔抬起頭和李默林對視了一下。

雖然截止到目前為止，葉虔統共也不認識幾個企業家，更沒有和什麼企業家見過面，但是就李默林這個人的形象和氣質而言，絕對和葉虔概念當中的企業家形象是格格不入的。

記得上一次見李默林的時候，他身上還是穿著規規矩矩的西裝西褲黑襯衫，多少還有點那個意思。

然而這一回直接就換成了寬松的黑色休閑服，領口微微敞開讓人抬眼就能直接看到他鎖骨的輪廓……讓葉虔看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李默林的皮膚很白，昏黃的燈光之下竟顯得像是女人的皮膚一般細膩。

在葉虔看來，目前來說能和李默林的皮膚有一拚的，恐怕也就只有沈遊竹了。

“想喝什麼？”李默林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葉虔在打量自己，邊說邊把手邊一個瓖著歐式復古金屬邊框的十六開本子推到了葉虔面前，“放松點，今天就是想找你來隨便聊聊。”

葉虔把手放在李默林遞過來的本子上並沒有打算去翻開。

心裡想著這話也就是李默林那兒說一說，自己可千萬不能當真，若是實心眼子把這話當真了之後，真的口無遮攔說了些李默林不願意聽的，以後可有苦日子受的。

雖然葉虔平時並不太會處理人際交往這方面的事情，但是這些東西他多少還是能明白一點。

“你酒量怎麼樣？”李默林托著臉，笑著問葉虔。

“不好，”葉虔搖搖頭，“我……喝杯咖啡就行了。”

“你在逗我吧。”李默林歪了下頭，瞪圓了眼楮，“咖啡？”

“我……不能喝酒，”葉虔擺擺手，急中生智般地來了一句，“今天晚上還有訓練。”

“少來，沈遊竹不讓你喝吧。”李默林勾著嘴角，露出了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管著你呢？”

“不不不，沒有……”葉虔一臉錯愕地擺手否認，卻又在下一秒像突然想了到什麼似的瞪大了眼楮看著李默林，“這和沈遊竹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嗎？”李默林佯裝詫異，眼楮盯著從不遠處端著一瓶白蘭地走過來的服務生，看著他一路快步走到自己這桌前，這才又把話給接上，“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老板你……”

說實話，比起被突然提起來的沈遊竹，葉虔這心裡面倒是更加詫異於李默林究竟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一瓶白蘭地。

看著兩個四四方方的水晶杯放在桌面上，葉虔內心突然覺得自己今晚可能是要涼。

“你和沈遊竹的關系好像還不錯，”李默林邊說，邊十分主動地給葉虔的杯裡倒了些酒，“是因為打中單位置的人都對沈遊竹這種人物有什麼情懷？”

“沒有……”葉虔聞此趕緊搖頭，“別人不知道，我對他可沒情懷。”

“嘖，”李默林笑了，“可愛。”

“……”

說實話，葉虔心裡面並不知道突然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老板用“可愛”來形容這件事情究竟是好是壞，不過唯獨可以肯定的是……這事兒說出來確實挺詭異的。

葉虔定了定神，把手邊被李默林斟了白蘭地的酒杯給挪到了更旁邊一點的位置。

雖然這小玻璃杯裡也就只是倒了四分之一不到，但是在葉虔看來卻絲毫不比一口氣喝五瓶啤酒輕松多少。

洋酒度數高，葉虔曾經也吃過這虧。

“老板……”葉虔直了直身子，決定還是要先發製人。

“嗯？”

李默林在自己的杯子裡夾了兩塊冰，挑挑眉示意葉虔他在聽著，可以繼續往下說了。

“我記得你之前跟我問過葉昭的事……你和我哥認識？”

說實話，葉虔此時此刻的關注點並不在他所問的這件事上，但是出於多重考慮，他現在不得不避重就輕循序漸進。

葉虔其實更想知道沈遊竹和李默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各種恩怨情仇。

直覺告訴葉虔那一定得是精彩的不得了。

“不認識，”李默林搖頭，拿起酒杯來喝了一口，“我對藝術不感興趣。”

“那……”

聽完李默林的這個回答之後，葉虔的心裡面還是有些詫異的。

詫異的點在於現在對藝術圈漠不關心的圈外人居然都已經能知道葉昭的名字了……那再過幾年豈不是抬手就要徹底繼承老爸的衣缽了？

想不到這幾年葉昭進步這麼神速，怪不得老爸最近這幾年來好像越來越不待見自己……合著這都是有因果的。

“我曾經喜歡過的一個人喜歡研究你哥的畫……”

然而，也不等葉虔再去把這些東西細琢磨清楚，李默林就又淡淡地笑著補了一句︰“總是和我說雖然葉昭現在還每天都籠罩在你父親的光環和庇護之下，但是總有一天他總歸能自立門戶的。”

嘖。

不知為什麼，就在李默林說到這的時候，葉虔腦海中不知怎麼就浮現出了葉昭每天瞞著老爸為了賺錢起早貪黑接私活還讓自己幫著隱瞞的畫面。

自立門戶……哈。

葉虔忍不住抽了兩下嘴角。

“我說的這人叫尚洋，之前在葉昭的畫展上兩個人還說過話，留了聯系方式，”李默林托著臉，“你哥沒和你提起過麼？”

葉虔搖了搖頭，想開口說話卻又抬眼看到服務生端來了兩塊烘焙得十分精致的小蛋糕，兩人面前一人放了一塊。

“您的荔枝千層。”

說完之後收好托盤，離開了。

葉虔順手便拿起了托盤上銀白色的小叉子對著蛋糕捅了兩下，而對於這蛋糕是李默林什麼時候點的這件事，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沉默了兩秒鐘之後這才接著開口道︰“葉昭好像從來沒有和我提到過女孩子之類的。”

“誰和你說是女孩子？”李默林手上本來已經舉起來的酒杯在聽到葉虔說“女孩子”這三個字之後就又給原封不動地放回去了。

搞的葉虔一臉詫異，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李默林這話是什麼意思。

“尚洋是以前我的助理，純爺們好嗎，”李默林看出葉虔懵了，於是笑著說了一句，“不過在你來之前的兩三個月他就辭職走人了。”

“啊……”

葉虔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的這位新老板似乎要比他之前想象當中的還要坦誠。

坦誠到連他自己都有些遭不住了。

“尚洋欣賞葉昭，但心裡面最喜歡的是沈遊竹，可能因為對於他來說，沈遊竹比你哥更容易得到吧，”李默林又在酒裡夾了幾塊冰進去，對著葉虔笑了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鑽到沈遊竹懷裡面不出來那種。”

！？！？

葉虔瞪圓了眼楮。

“所以我之前才和你說我看著沈遊竹就來氣。”

……

葉虔這回是徹底不知道說什麼了，一雙無辜的大眼楮瞪得溜圓。

無處安放的手不知怎麼就摸到了手邊的酒杯上。

拿起來，猶豫了兩秒鐘之後……

喝了半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