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這麼早。”

李默林從床上緩緩地坐起身來， 順手把放在床頭的眼鏡給戴上了。

明茂正在穿衣服， 陽光順著厚實的兩扇窗簾中間欠出的縫隙照射進來， 不留痕跡地落在明茂那勻稱卻顯結實的背上， 只可惜不等李默林完全看清， 那後背便被從上落下來的衣服給擋得徹徹底底了。

“沒有您這位大少爺這麼好的命，下午還有訓練。”明茂回過身， 手上熟練地系著襯衫的扣子，眼楮盯著一臉慵懶地李默林，絲毫不會擔心自己手上的扣子給系錯了。

“明大教練辛苦了！”李默林對著明茂豎了個大拇指，而後又直接大頭朝前地趴在了床上， 眼鏡也順勢滑落在了鼻梁，李默林索性隨手摘下來又丟到了一邊。

“為人民服務， ”明茂表情淡然， “昨天的事情也姑且算是為人民服務的一部分吧。”

“服務得不錯， ”李默林翻了個身，昨晚醉酒的感覺依然還在他的腦袋和身子當中揮之不去，就連說話的時候都還透著一股子皇家禮炮的感覺， “回味無窮。”

“最後一次了。”明茂嘆了口氣， 快速地把褲子給提上，拉好了拉鏈。

像是多一眼都不願意再給李默林看似的。

“每次都是最後一次， ”李默林笑著說，絲毫不以為意， “每次還不都是乖乖地跟我拖鞋上炕。”

“我有女朋友了。”

明茂這句話才剛一說出口， 李默林的表情直接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要知道， 能讓一個涉世已深的成年男人在這短短幾秒當中做出轉變起伏如此之大的表情的事情已經實屬不多見了，而能讓他做到這份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恰巧明茂就是其中一個。

明茂沒再多說什麼，伸手將衣服的領子故意向上提了提，擋住了脖子上那一點點可疑的粉紅色的痕跡。

“你開玩笑的吧。”李默林瞪圓了眼楮，皇家禮炮也瞬間就變成了傳說中的春節十二響，炸得他整個人是煙燻火燎頭昏眼花。

“我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明茂順手又撈起了搭在椅子上的領帶，在脖子上系了兩下之後覺得煩，就又給摘下來丟到了手提包裡，“真的。”

“可是你昨天……”

“昨天是昨天，”明茂打斷了李默林的話，“今天是今天了。”

“你最好是沒騙我。”李默林坐起了身子，嘴角向下，嚴肅的像是一個剛出土的兵馬俑。

“你得相信你自己，”明茂勾了下嘴角，“你沒有你自己想象當中的那麼好騙，我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

……

縱觀整個TSG俱樂部上下，若乾個分部若乾個部門都加起來，敢這麼和李默林說話的，除了明茂之外掘地三尺都不會再找得出第二個。

但是李默林確實拿他沒辦法。

從工作上來說，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要辭退明茂恨不得比把他這個當老板的辭退了還難，明茂的BP能力在世界賽上都是數一數二，而且難得的沒什麼架子，和所有隊員都很和合得來，根本不可能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將他的地位動搖分毫。

若是從生活上來說，李默林就更沒辦法了，從兩個人第一次有了除工作之外的關系開始，李默林對明茂這個人就是滿滿的內疚與歉意，而李默林之所以會像現在慣著他，和這些也必然有巨大的關系。

“我走了。”

明茂的聲音淡淡的，沒什麼溫度，並且還隔著一層似有若無的距離。

之後，便是一聲沉悶的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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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茂當然沒女朋友，自從和李默林有了那一層並不該有的關系之後他甚至連女人都很少理會了，每天在基地面對著這幾個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就和在少林寺裡當住持沒什麼區別。

唯一的區別，發生在昨天晚上。

明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竅，心中明知是錯偏偏還死不悔改地爬上了那張注定不可能永遠屬於他的床。

用炮｜友來形容當下自己和李默林的關系真是再恰當不過了，說來也是牛逼帶閃電，把自己的老板混成了炮｜友……怕是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但是明茂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兩個人偷雞摸狗地維持著肉｜體關系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一句話都沒有地分道揚鑣誰也不必對誰負責的感覺，明茂簡直快要恨透了。

畢竟這就是明茂初戀的時候所經歷過的感覺，令明茂一輩子都忘不掉。

所以，為了盡可能快速且不拖泥帶水地逃避這種令人生厭的關系，明茂不得不無中生友——女朋友的友。

嚴格來說，這友其實從昨晚兩個人寬衣解帶之前就應該出現了，但是明茂承認酒不醉人人自醉，意志力薄弱得經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誘惑。

而且最要命的是李默林最近居然還在健身，那八塊腹肌一露出來明茂當時覺得自己腿都軟了。

罪過啊，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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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推開酒店的門走出去的那一瞬間，明茂的心中還是殘存著一絲絲幻想的，幻想李默林能從床上跳下來罵他一句，丟個枕頭過來說他是個同時渣了兩個人的渣男敗類雲雲……

但是並沒有。

李默林出了臉上那轉瞬即逝的一陣驚訝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一絲一毫的反應，整個人淡定得像是晴空萬裡之時，抬起頭便能見的雲。

明茂覺得失落，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算是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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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著車到了基地，明茂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幾個人圍坐在涼亭下面。

好奇地走過去之後，發現是在畫畫。

“這麼好的興致啊，”明茂走過去，把手提包放在一邊，單眉向上一挑，“趕明兒夏季賽結束了開個美術班吧，也省得我操心。”

“教練叔叔！”

作為一個全場唯一被叫叔叔的人，明茂是既覺得高興也覺得不高興……高興是因為最起碼和沈遊竹平輩了不至於讓人抄了便宜，不高興是因為……顯老。

這也就是為什麼其他幾個人寧願在沈遊竹這裡低個一輩半輩的也不願意被叫叔叔的原因。

“寶貝兒啊，你這是畫什麼曠世奇作呢吸引了這麼多哥哥在這兒不務正業。”明茂微笑著湊到沈筱可身邊，抬眼往畫紙上看了看，忽然有點驚訝，“這是你畫的？”

“不是，”沈筱可誠實地搖搖頭，“葉虔的哥哥畫給我的，我在照著學呢！”

明茂一愣，抬起頭來看著旁邊的葉虔︰“你哥來過了？”

“嗯，把裴虹送回來，剛走不一會兒。”

“嘖，”明茂咂咂嘴，忽然有點惋惜，“我還沒來得及見一面呢，看看到底有多像。”

“真不是吹，一模一樣。”一旁看熱鬧的方浩漫開始搭茬，“我出來的時候就看了個背影都覺得一模一樣。”

“真的？”明茂知道方浩漫說話一向喜歡誇張，於是又扭頭看了看裴虹。

“真的，”裴虹篤定地點頭，“單看五官不看頭髮的話……我是分不出來。”

葉虔笑了笑 。

雖然自己覺得和葉昭長相上的差距還是挺明顯的，但是既然方浩漫和裴虹都這麼說，自己也實在是不好再去多說什麼了。

“下回讓你哥來基地的時候叫我一聲，也讓我見識見識能有多像。”明茂對葉虔說。

葉虔點點頭表示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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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又在院子裡閑聊了一會兒就回去了，順便把沈筱可也叫了回去。

沈筱可下午要做作業，正巧能和訓練的時間對接上，誰也不耽誤誰。

“你大外甥今天和葉昭玩兒的不錯，臨走之前還上趕著要認師父呢。”葉虔坐到沈遊竹的身邊，一邊把電腦打開，一邊念叨。

“呦，那感情好，”沈遊竹說，“下回讓沈筱可直接改口叫你師叔，你哥也就賴不掉了。”

“我是他師叔，那他應該叫你什麼。”

“舅舅啊。”

“……”

“套路失敗咯，”沈遊竹耍賤似的抬了兩下眉，往葉虔身邊一湊，“我是不是很聰明？”

“你自己當心著吧，”葉虔哼了一聲，抬眼瞟著沈遊竹，“太聰明可是容易英年早禿。”

“禿？”沈遊竹一怔，“我發際線都快低到下巴了寶貝兒。”

“你當你是貓頭鷹呢還到下巴，怎麼不說到腳後跟了。”

“到腳後跟夏天熱。”

“要不說您會琢磨呢。”

“那還不是您調｜教的好。”

兩個幼稚鬼一邊鬥嘴一邊傻樂，而後忽地聽到一陣開門聲，順勢回過頭去只見李默林帶著他的秘書走了進來。

“呦，訓練呢。”李默林身上穿著正裝，打著領帶，身後的秘書還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看這樣子應該是要趕去哪裡開會，反正肯定不是專程到基地來看他們的。

專程來基地的時候李默林往往都會穿著一身休閑服，要多隨便有多隨便，畢竟這兒是他的地盤，李默林素來不愛穿正裝，到了自己地盤還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除非是個抖M。

明茂本來沒有回頭，但是一聽到李默林的聲音，整個人隨之一僵，轉過身去愣愣地與李默林對視著。

“明教練辛苦，”李默林面無表情，眼尾在明茂身邊的玻璃桌面上輕輕一掃，在看到了一杯還正冒著熱氣的黑咖啡之後勾起了嘴角，“昨晚沒休息好啊。”

“不勞費心，”明茂推了下眼鏡，把目光扭到一邊，表情當中帶著些不耐煩，“最近比賽多，加班加點休息不好也正常。”

“不知道是從哪兒加的班？”

“家裡。”

“哦~”

李默林意味深長的一個“哦”字快要把表面佯裝淡定的明茂魂都嚇沒了，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說漏點什麼東西出來。

在場這麼多雙耳朵在聽，但凡其中有一個嘴不嚴的，那明天怕是就可以電競專區頭條熱門見了。

“您今天怎麼這麼閑，”事已至此，明茂不得不強行介入一下，抬起下巴眯縫了一下眼楮，“來觀摩訓練啊。”

“那倒不是，”李默林說，“只是恰巧路過進來看看。”

“訓練沒什麼好看的。”明茂說。

“那可未必，”李默林搖搖頭，否認了明茂的說法，“雖然我不常來觀摩訓練，但是多多少少還是能懂那麼一點的。”

說著，李默林就扯了把椅子坐到了明茂的對面，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明茂一番之後，就毫不避諱地落在了那塊被衣領遮擋住的紅痕上，而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知道打職業比賽最講究策略了，每次訓練賽的時候你們這些人總得絞盡腦汁地研究出一些新套路出來，放在比賽上用，是不是？”李默林說著，臉便不自覺地往明茂的身前湊了一下。

“所以啊……明教練。”

“你今天玩兒的是什麼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