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行走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商界的人是最會揣摩人心的。

一個個的眼神銳利得就像是那天上飛著的鷹， 但凡是遊走在視線之內的人， 一顰一簇一言一語， 都會悉數收入到他們大腦中那無形的信息庫裡面， 而後從裡到外揣摩得通透。

所以， 在面對李默林如此隱晦但也直白的提問的時候，明茂表情中那轉瞬即逝的慌亂也並沒有能夠逃脫的掉他那雙伶俐的眼楮。

一般遇到有重要會議的時候， 李默林都會把平日裡帶的金屬框眼鏡摘下來換上隱形，而今天他就是這個情況，所以明茂這會兒才更不想去和他對視。

因為沒了那一層薄薄的鏡片作為隔離，總覺得他是能輕而易舉地把人的心思給從裡到外看個明白。

怪滲人的。

“訓練的內容要保密， 不方便透露，”既然知道在鬥智鬥勇方面自己已然佔不了什麼優勢， 明茂索性開始裝糊塗， 低頭看著筆記本上被自己勾勾畫畫的那一堆東西， 一臉的漫不經心，“你一個當老板的還能不知道這個規矩？”

“就是因為我是老板才沒必要知道這些規矩，”一樣話百樣說， 今天李默林像是要把這句話的意義給發揮到極致， “對吧貓兒？”

“你要是沒什麼事就走吧 ，要訓練了。”明茂開始下逐客令， 或者準確地說是逐主令。

李默林沉默了一下，目光緩慢且不留痕跡地在明茂那被嚴肅填滿的臉上掠過， 微微上揚了一下嘴角。

說實話， 李默林這人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給明茂一種亦正亦邪的感覺， 讓人猜不透他肚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花花腸子，隻覺得他腦子無時不刻不在琢磨著什麼。

就這種人，一輩子都不用擔心他會得什麼老年癡呆，只能是越活越精明，發展到最後怕不是得找一個荒郊野嶺去當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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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明茂先前所料想的一樣，被要務纏身的李默林並沒有多做什麼停留，更沒有多做刁難，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並且和隊員們打了招呼就走了。

當然隊員當中並不包括沈遊竹……這兩個人之間就像是有什麼謎一樣的默契一般誰也不搭理誰。

“教練，你最近好像和老板走的挺近的，”等到李默林走了之後，彭湃轉過身來對著明茂說了一句，“是不是這賽季結束了之後就要升官當經理了啊？”

“你可倒是會安排，”明茂垂著眼楮，還在筆記本上寫東西，對於彭湃的話絲毫不以為意，提不起半點興趣，“我謝謝您。”

按說如果是之前的話，從隊齡到從業經驗各種方面來說，明茂確實也是到了往上爬的時候，再加上管理層人員一直緊缺，一些領導一直惦記著讓許熠琛上去填空子，所以經理這個位置明茂是再合適不過的。

但是經過了今早的事情之後，這個念頭就已經在明茂的心中徹底打消了，並且還是消得無影無蹤，半點都不剩。

別說提拔了，李默林一氣之下違約把自己辭退了都不是沒可能。

“教練你今天心情不好啊，”程耀飛回過頭，“說話語氣都不一樣了。”

“沒有啊，我好得很。”明茂說著，抬起頭來勉強擠出了一抹笑意，“倒是你們，周一就比賽了，今天晚上和TYM有一場訓練賽，好好準備，別輕敵。”

“一說到比賽……教練，下場比賽還是我上嗎？”裴虹這話其實早就想問了，現在好不容易得著個機會，就開始見縫插針，“我師父的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就上場練練手吧。”

“不急，”明茂說著，端起桌上的咖啡來抿了一口，隨後被苦得直皺眉，“LS之後的下一場比賽是和誰來的？”

“下場比賽就要排到下個月了，”方浩漫記比賽記得最清楚，都不用翻記錄就能給說的明明白白，“SFG，小葉子的老東家了。”

本來還漫不經心地托著臉坐在那裡琢磨著葉昭設計的深海迷航的皮膚原畫怎麼把俄洛伊畫的像個男人一樣的葉虔一聽到SFG的隊名，整個人瞬間像是觸了電似的猛地回過頭。

葉虔從來都沒有看賽程的習慣，一般就是指哪打哪，最多也只有在開會分析戰術研究對手的時候葉虔才會知道自己下一場究竟是要和什麼樣的人對線。

所以在聽到了SFG的這個隊名之後，葉虔的思路瞬間就出現了斷層，雖然心中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當這一天猝不及防就到跟前兒的時候，葉虔反倒覺得有點驚訝了。

明茂倒是一臉的淡定，輕佻了一下眉毛，咬了一下筆尾︰“哎，有個問題，要是下下場比賽咱們贏下來的話，是不是就穩坐東部賽區第一保送季後賽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方浩漫笑了笑，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不過要是SFG贏了的話，他們就會保送了。”

明茂聞聲點了點頭，隨後道︰“好鋼得用在刀刃上，沈遊竹下下場比賽的時候再上吧，咱們得藏一手。”

明茂說罷，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然而腰部傳來的酸痛感卻時不時地在提醒著明茂昨晚發生的事情，明茂佯裝無事發生，只是還不等這懶腰伸痛快就趕緊停下了，重新坐了回去。

沒有人對明茂的這個想法有什麼異議，包括葉虔在內。

其實沈遊竹上與不上對於葉虔來說著實已經是無所謂，更不會相信那個補了自己位的崔萬傾會是沈遊竹的對手。

然而說到底，葉虔此時內心更多的是盼著能憑自己一己之力貫穿SFG三路，那才是真的過癮。

柳旭那一敗塗地的表情一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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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G結束訓練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按照規定，隊員還需要進行兩到三個小時的直播才可以休息。

等到沈遊竹上樓把沈筱可哄睡了再下來開直播的時候，葉虔那邊剛好結束了一盤簡單刺激的大亂鬥，用蒙多拿了個五殺，心情還不錯。

“小可睡了？”

葉虔剛要開下一把，扭頭一看到沈遊竹走過來就隨手閉了麥，停止搜索遊戲。

沈遊竹點點頭，順手揉了一下葉虔軟綿綿的頭髮，而後將手掌順著臉頰一路滑到了下巴，最後挑｜逗似的抬了一下︰“乾活了寶貝兒。”

一個簡簡單單的舉動並沒有能逃得過葉虔面前攝像頭的捕捉，彈幕也快樂的幾乎飛起。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床上的man man嗎！]

[開始了開始了，大小姐gay起來了！]

[春季賽總決賽的時候還打的水火不相容，現在莫名其妙就搞到一起去了]

[說出你們的故事好不好！]

[那道疤還是觸目驚心啊，大小姐早日康復，想看你比賽]

[莫名覺得葉虔迷之小受的樣子]

葉虔覺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燈下黑，知道這些粉絲只是過一過嘴癮，並不是真的知道了他和沈遊竹之間的關系，所以心裡面自然也沒有覺得多慌張。

雖然他還是沒忍住抬手輕輕打了沈遊竹那不安分的手一下。

沈遊竹沖著葉虔嘿嘿一笑。

[想看葉子和大小姐solo]

葉虔這才剛把思緒重新放回到直播間，一條這樣的彈幕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眼前。

葉虔本想說無視就好，結果沒想到後面跟風吆喝的人居然漸漸開始多了起來。

[想看！]

[好久沒有看過solo了]

[葉子和大小姐就沒有solo過吧]

葉虔被搞得沒辦法，一臉無奈地著撓了撓頭︰“你們事兒可真多……”

“怎麼了？”聽到葉虔小聲抱怨，沈遊竹湊了過來看著屏幕。

“攛掇著讓我和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但是蟬聯了兩屆全明星賽soloKing的人單挑呢。”

“不來。”沈遊竹知道葉虔是在說自己，於是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了。

“聽見了嗎？”葉虔托著臉，對著直播間這群不安分的觀眾說，“不怪我，你們大小姐在耍大牌了。”

[不行！]

[沈遊竹我求你能當個人]

[Myth虐我千百遍，我待Myth如初戀]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

“有人問你為什麼不行。”葉虔笑著仰起頭來，拽了拽正在整理座位的沈遊竹的衣角，有點撒嬌似的。

“家暴犯法。”

沈遊竹被葉虔的笑容也帶的跟著笑，如果不是有這萬惡的攝像頭以及坐在旁邊直播的其他隊友，沈遊竹真想把葉虔摁在椅子上親個遍。

“誰跟你家暴。”葉虔聞聲直接松開了沈遊竹的衣角，嫌棄地拍了沈遊竹一下。

“主要是不敢贏你。”

“說的你好像贏得了似的。”

“呦，還跟我嗆。”

葉虔不說話了，看著沈遊竹坐下來之後熟練地登陸了帳號，並且迅速地關掉了接踵而至的組隊和好友申請。

關著關著，到其中一條那兒就停下了。

扭頭看了看葉虔︰“你還真來啊……”

“一決雌雄。”

“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決過了，”沈遊竹的聲音不大不小，語調不快不慢，就這麼跟縷煙似的傳進了葉虔的耳朵裡，“你輸了寶貝兒。”

同樣的，也傳到了幾萬名直播間觀眾的耳朵裡。

沈遊竹當然是故意的，只見他眯縫了一下眼楮，趴在桌上歪頭看著葉虔。

葉虔瞪圓了眼楮的樣子有點可愛，腦門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騷東西！”幾個大字在熠熠生輝。

“騷還是你騷。”

最終，葉虔選擇認輸，沖著沈遊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除了葉虔之外，沒有人會覺得沈遊竹說的這句話是真的，更沒有人察覺到這字字句句全都是沈遊竹的肺腑之言。

但也正是那戲謔玩味的語氣，才讓葉虔的心跳不自覺地漏掉了一拍。

只是這來言去語之間，忽然一條自帶特效的通知出現在了葉虔直播間的屏幕當中。

王者 SFG Uiyi進入直播間

王者 SFG Uiyi退出直播間

柳旭……

[哇，前隊友居然來探班了嗎？！]

[柳旭是不是忘了換小號了哈哈哈哈哈]

[呆萌前任，在線尷尬]

一時間，彈幕上就被柳旭的名字給沾滿，水軍節奏不請自來。

葉虔皺起了眉頭。

覺得事情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