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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寵后[重生]》第73 章
女學是安長卿提議設立的, 雁州地處邊關,因多年來遭受北狄侵染,養出了彪悍的民風, 即便是女子, 在危急時刻也敢提著菜刀上戰場。曾經還出過好幾個巾幗不讓鬚眉的抗狄女英雄。

因為余氏和安嫻鈺的緣故, 安長卿從不覺得女子就比男子差。就像安嫻鈺, 若不是身為女子,以安嫻鈺的才學, 便是去參加科舉也是使得。安長卿推己及人,覺得這個世道對女子苛責太多,因此才提議了設立女學, 希望讓邊關女子也能讀書識字明理。

原本提出來時他以為會遭到反對,卻不想幾位看起來迂腐頑固的老大人卻並未強烈反對, 反而斟酌一番後表示了贊同。雁州在鄴京高門大族看來,是貧瘠苦寒的未開化之地。但正是這樣的未開化之地,沒了世家大族約定俗成的所謂“規矩”,卻擁有了比鄴京更開放包容的風氣。

提議方案被完善後,女學便陸陸續續地開辦起來,一時間倒是有不少女子去學堂上課,只是先生卻不夠, 官府這才張榜聘請女先生。

即使安嫻鈺不主動提出來,安長卿本來也準備找機會問問安嫻鈺的意見。安嫻鈺學問做得好,若是只關在深宅大院裡, 反而是浪費她的才華。

見她面露忐忑, 安長卿抬手摸摸她的頭, 溫聲道:“女學剛剛起步,如果去了, 少不了要吃苦,你想好了?”

安嫻鈺堅定地點點頭:“想好了。”

看她模樣,分明是早就思慮過許多,今日才鼓足勇氣說了出來。上一世沒能護住妹妹,重活一世,安長卿已經不執著於她的婚事,只希望她能過得開心自在些。左右以他和蕭止戈的權勢地位,即使安嫻鈺一輩子不嫁人,也沒人敢說閒話。

“明日我親自送你過去。”安長卿神色溫和,語氣帶著鼓勵:“你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很好。”

安嫻鈺本來以為這樣出格的想法會被娘親和兄長說教一番,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就連娘親也沒有多說什麼,她詫異地睜大了眼,良久才抿唇笑起來,眼底盡是歡喜。

……

安長卿說到做到,第二日就親自送她去女學。

女學的院長是位四十餘歲的女先生,原先是雁州頗有名的才女,丈夫去世後又沒有兒女,一直寡居。女學設立後便請了她出山。安嫻鈺要進女學,需得通過她的考校。

安長卿只是送她過來,給她鼓舞士氣,也沒想到走後門。因此送了人過來後就在前廳等候。安嫻鈺則隨著院長去了後頭。

沒坐上一盞茶的功夫,就見齊巍拉著謝陵大搖大擺地過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安長卿一挑眉,目光落在齊巍身上。

齊巍笑得活像個傻子,還義正言辭:“聽說安小姐要來女學當先生,我們深感敬佩,所以來看看。”

邊上謝陵斜了他一眼,他分明是被強行拉來的。

安長卿意味深長看他一眼,招呼二人坐下等候。

沒坐上一會兒,就見又來了人。這回來得卻是周鶴嵐,他慣常的面無表情,看見齊巍謝陵二人時目光微閃,脊背挺直地拱手行禮:“聽說女學剛設立,我這裡正好有一批筆墨紙張還沒出手,願意捐獻給女學,略盡綿薄之力。”

安長卿凝眉,探究地看著他。周鶴嵐微微垂首,神情看不分明。

昨日被安長卿按下去的念頭又冒了頭,卻又有些拿不准。他朝周鶴嵐微微頷首,叫他也坐。

一行人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安嫻鈺才同院士一起出來。二人瞧見廳堂中多出來的三人,都有些驚訝。

安長卿解釋了一番。聽聞周鶴嵐願意捐獻筆墨,院長的神情便和善許多,鄭重向他道謝。

安嫻鈺站在院長旁邊,目光盈盈看過去,又很快垂下眼,朝他福了福身。

周鶴嵐道了一句“不必言謝”,便退到了安長卿身後。

一旁的齊巍不滿被忽視,上前慷慨地表示自己也要捐銀子。女學正是什麼都缺的時候,院士自然賴著不覺,笑容滿面地謝過。

齊巍悄悄去瞅安嫻鈺,卻見安嫻鈺根本沒有看他,反而緩步去了安長卿身邊。

齊巍:“……”

一行人分別的時候,齊巍拽著謝陵的衣袖悲痛地問他:“我今天不夠玉樹臨風嗎?為什麼安小姐看都不看我一眼?”

謝陵嫌棄地躲開一些,又有些同情地看他:“也許人家已經有意中人了。”

齊巍眼一瞪:“你少烏鴉嘴!”

不欲與他爭辯,謝陵看傻子般看他一眼:“日後別來找我陪你喝酒就是。”

***

九月中旬時,安嫻鈺正式去了女學。除了給學生們上課,還要幫院長處理女學事務,安嫻鈺很快忙碌起來,乾脆住在了女學中,每月只旬休時回來。

周鶴嵐在雁州停留了數日,又往西去梁州,帶著商隊押送第二批翡翠原石南下。

此次回雁州,他還帶來了翡翠原石的六成收益。數額之巨大,叫安長卿直咋舌。單單是這一批的翡翠原石,賺回來的錢便能供養數万雁州將士。南方之富庶可見一斑。

這些都是蕭止戈後來講給安長卿聽的,只不過他說完又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南方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安長卿不解,蕭止戈便一樁樁分析給他聽。

“南方州郡一向為當地豪強把持。官府駐軍亦受掣肘。這些人手裡幾乎把持著整個南邊的田地。而普通百姓只能租種田地。每年收成有大半要上交給豪強地主。剩下小半才能用來維持生計。”

南方確實富庶,但富的卻是那些豪強地主們。否則運往南方的翡翠原石也不會短時間就受到追捧,無非是豪強們玩膩了老花樣,看見個新鮮玩意兒便一擲千金,爭先競價,是為了尋樂子,也是為了跟別家攀比。

如果這樣的局面一直維持下去,南邊兒也許還能太平一陣。但是偏偏周鶴嵐北上時,聽聞南邊各個州郡今年都天旱少雨,田地大約要欠收。一旦欠收,普通百姓連生計都無法維持,恐怕又要生出亂子。

南邊生亂的消息上一世安長卿沒有聽說過,但是想也知道,北方接連生了亂,南方又怎麼可能平靜得了?

只是他卻萬萬沒想到,蕭止戈的預言會應驗的如此之快。

九月末時,周鶴嵐傳來消息:廣平、清河、定安諸郡有百姓揭竿而起。這一次的動亂比當初的泗水動亂更加殘酷,

南方百姓多年來遭受豪強地主剝削壓迫。今天秋天田地欠收。這些租種田地的百姓不僅連果腹的糧食都沒能留下,反而還欠下了一屁.股債。地方豪強壓迫慣了這些底層百姓,天災面前也沒有一點仁慈之心,面對如此艱難境況,反而變本加厲,凡是欠租不交者,所欠錢糧均按“羊羔息”收取利息。

羊羔息欠一還二,如此重擔,終於將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們逼到了絕路上。

南地百姓不似當初泗水白丁軍,白丁軍是憎恨朝廷重稅徭役,起義後也只是屠了當地縣衙和官商勾結的富戶。但是南地百姓卻是恨透了這些魚肉鄉里的豪強。起義之後首先便將當地豪強一家家屠殺殆盡,瓜分錢糧。

反應過來的地方豪強與起義軍勢同水火,不死不休,南方諸州郡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反而是官府腐敗無能,多年來勢力被豪強掌控,面對如此嚴峻的情況半點插不上手,只能向朝廷求援。

消息傳回鄴京時,已經是九月底。安慶帝原本身體就大不如前,看了折子後氣得嘔出一口血,太子蕭祁桉順理成章地監國,召集丞相等人議事。

新上任的太府寺卿尚且心懷仁慈,提議太子派人徹查南方豪強兼併土地之事,剿滅南方諸地豪強,同時免除百姓賦稅,開倉賑災。畢竟這次百姓起義的刀口對著是豪強,朝廷若是能好好安撫,反而能得個好名聲。

太府寺卿是原先太府寺少卿升任,原先是常陽郡郡守。對鄴京局勢尚且不夠明晰。他不知道的是,南方諸地豪強之所以敢如此肆意妄為,與鄴京這些世家大族朝堂官員,甚至於兩位皇子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南方富庶,這些人又豈會不插上一手?

太子冷笑一聲駁斥了太府寺卿的提議,冷聲道:“這些賤民敢造反,豈能輕易放過?”

是日,加蓋了皇帝璽印的聖旨快馬送往南地,南地駐軍接旨後,士兵傾巢而出,剿滅亂民數千人。南地百姓在抗爭了許久後,等來的卻是朝廷大軍的屠殺。

百姓嘩然。然而接下來卻不是太子預料中平息動亂,肆意地屠殺反而激起了更大反撲,這些百姓集結成軍,不要命地同軍隊相抗。慶州、雍州、朊州等地守軍原本就疏於操練,養得憊懶。如今面對這些殺紅眼的百姓竟然寒了膽,在初時的勝利後,開始節節敗退。先是慶州淪陷,而後是雍州,再然後朊州也危矣。

朊州拱衛鄴京,若是朊州失守,起義軍便可直逼鄴京。太子這才慌了,被驚動的安慶帝撐著病體,召集朝臣議事。

沉寂許久的舒貴妃一黨趁機落井下石,大肆彈劾太子以及太子一黨。還有慣會和稀泥的官員各打五十大板,雲山霧罩地說了半天,卻沒一個解決的辦法。

安慶帝氣得直咳嗽,指著申屠孛問道:“申屠愛卿以為該如何?”

申屠孛一早就反對出兵鎮壓,只是太子一意孤行才釀成大禍。如今見朝堂之上不思如何解決民亂,反而還在爭權奪利落井下石,心情更是複雜難言。

聽安慶帝問及他,他沉默一瞬,遵從本心道:“不如派北戰王前去平亂。”

話一出,朝堂之上便是一靜,只是此時卻無人敢出來反對。南方亂民勢頭洶洶,若是此時站出來反對,延誤戰機讓亂民破了朊州打到鄴京,那九族都不夠殺的。

安慶帝盯著申屠孛看了半晌,終於疲憊道:“傳朕旨意,命北戰王即刻帶兵前去雍州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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