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寵后[重生]》第101章
兩人上了馬車, 安長卿看著安府大門之上懸掛的匾額,忽然道:“今日算是與安知恪徹底撕破臉皮,他不會甘心, 或許會就此與我們為敵。”
“喏喏在擔心?”
“我只是在想, 他們留不得了。”
安長卿搖搖頭,他與安家人的血債,上一世已經清算,這一世若是他們安安分分, 他也並不會做什麼。說到底在外人眼裡,他們都姓“安”,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族。誠然他如今並不畏懼流言蜚語, 但多一事到底不如少一事。可如今觀安家人之神態舉止, 他們是不會就此甘於平庸的。
安知恪想要權勢,想保住安家榮光;李氏對他們母子深惡痛絕, 如鯁在喉;而安嫻歌更是當著他的面毫不掩飾對蕭止戈的覬覦,亦或者說,是對權勢地位的覬覦……安長卿神色微冷, 眉眼在這一刻變得銳利, 像只被侵犯了領地的獸,終於收起溫潤和氣的神態,露出了爪牙。
回憶起上一世安知恪勾結廢太子做的局, 安長卿已然有了抉擇。
“得找個機會, 斬草除根。安家不能再留。”
最後,他這麼對蕭止戈說。
蕭止戈沒有回答,只垂眸凝神看著他。沒有得到回應, 安長卿疑惑地回眸,卻無意撞擊他眼底, 看見男人瞳孔之中,倒映著此時的他。
姿態冷然,眉目間還有未散盡的殺意。
他微愣住,愕然地看著蕭止戈眼底的那人,似熟悉,又似陌生。他一時呆住:“我……”
“你很好。”一直未曾發言的蕭止戈卻在此時說話了,他的指尖落在他捲翹的睫羽上,指腹上傳來柔軟的癢意,他輕聲道:“喏喏也長大了。”
老人常說,一對相處和睦的夫妻,會越來越相似,是謂“夫妻相”。蕭止戈覺得,他與喏喏,也是有“夫妻相”的。不是單純的容貌相似,是言行舉止的逐步同化,亦或者往更深一層的說,是思維的相通。
兩年間,七百多個日夜的相處,安長卿中和了他行事上的偏激與暴戾,而他也影響著安長卿的為人處世之道。或許安長卿自己都沒有註意到,他與他的一些想法,越來越貼近。
而這種變化,無疑是叫蕭止戈心喜的。就像一株被自己圈養保護起來的小樹苗,細緻澆灌,精心餵養,如今終於長成了挺拔大樹。雖仍然圈在他的地盤裡,卻也有了獨自面對風雨,甚至在風雨時保護他的能力。
可惜安長卿沒能明了北戰王那種養成的快樂,只奇怪地瞥他一眼,微微惱道:“我與你說正事。”
北戰王點頭:“我亦在說正事。”
安長卿沒空再糾結那一瞬間的變化,嘟嘟囔囔地抱怨他:“你不許說話了,先聽我說。”
北戰王便閉了嘴,只拿目光凝著他。
安長卿便繼續與他說正事:“安家必須斬除,還要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夢中事嗎?若是不斬草除根,我總擔心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蕭止戈便點了點頭。
安長卿又凝眉思索道:“只是找個什麼由頭呢?如今安家還沒有參與謀反,罪狀不足將安家徹底扳倒。”
蕭止戈目光迥然地看著他。
“王爺有辦法?”安長卿一喜,眉宇舒展,嘴角邊浮現小小的笑靨。
蕭止戈:“……”
安長卿:“???”
他又道:“你怎麼不說話?”
蕭止戈這才無辜道:“喏喏不許我說話。”
安長卿:“……”
瞪了他一眼,安長卿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正經”,又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得了允許的北戰王這才慢吞吞道:“葵二一直與廢太子妃有聯繫。”
這是安長卿早就知道的,先前他們能找到那間藏匿罪證的暗室,便是太子妃告訴他們的,太子妃或許是壓抑太久,又受了刺激,如今已然有些瘋癲,對廢太子簡直恨之入骨。
而作為交換,太子妃沒有被廢太子連累,得以保留皇子妃身份,雖然不復昔日榮光,但也衣食無憂。若是她願意,也可以就此平平淡淡地活到老。
但是蕭止戈卻低聲同他說:“前日葵二傳來消息,廢太子妃告訴他,蕭祁桉暗地裡與宿懷義有往來。”
雖然不知道廢太子妃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但顯然這消息的可信度非常高。宿懷義鎮守朊州,又是師樂正麾下。上一世時,便是師樂正與褚安良扶持廢太子殺回了鄴京。
這一世雖然變化頗大,但想來蕭祁桉並不會甘心老死皇陵,這個時候聯繫宿懷義,目的昭然若揭——他想逼宮。
為了皇室顏面,蕭祁桉犯下的惡行並未對外宣揚。詔書中只說太子失德,不堪為儲君。若是他逼宮成功,完全可以抹去這一段,再推出個替罪羊裝作受奸人迫害,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
蕭祁桉想得十分美,但可惜這本就是蕭止戈在等待的良機。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蕭祁桉想做局逼宮,卻不知道,這逼宮一環,也正在蕭止戈的局中。
“近日我便會傳信西蜣。叫薛無衣配合我在西境弄出些動靜。屆時我便可以順理成章去西境平亂,給蕭祁桉製造機會。”
安長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意圖。
“那我在鄴京等你。”
蕭止戈凝著他:“或許會很危險。”
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同安長卿說出計劃的原因。若是他在,蕭祁桉必然不敢輕易逼宮。只有他離開了,並且一時回不來,蕭祁桉才有足夠把握逼宮並控制住鄴京。屆時他登基稱帝,領兵在外的蕭止戈變成了亂臣賊子,甚至連帶著迫害太子蒙蔽皇帝的罪名也可以盡數推在他身上。再有大柱國褚安良和師樂正策應,打出剿滅禍首的名號,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誅殺他。
蕭止戈清楚蕭祁桉的性情,早將他的算盤摸得透透的。只是這中間,要取信蕭祁桉,引他逼宮,卻還差最重要的一環。
——便是安長卿。
蕭止戈領兵出征,家眷必定還留在鄴京。這亦是蕭祁桉牽制他的棋子。若是他將安長卿與兒女接走,蕭祁桉察覺異常,或許就不會上鉤。但若是將安長卿與兒女留下,前途莫測,他無論如何放心不下。
安長卿看出了他的疑慮,才會主動說出“我在鄴京等你”。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安長卿朝他笑了笑,神采飛揚:“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護住安珩和安珠。”
蕭止戈沉默良久,到底應了一聲“好”。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安長卿倒是沒有半點不安,同尋常一樣和他回府,逗弄兩個孩子。到了晚間歇息,四周無人時,才和他完善起計劃來。
給薛無衣的信已經悄無聲息地送了出去,等對方收到信,便會配合他們在陳兵西境。而這中間的時間,他們要盡量地將計劃完善。
廢太子逼宮,鄴京必然大亂,死傷亦不可避免。人手,糧食,武器都得早做準備。哪些人不必理會,哪些人卻要盡量護住,這些都有計較。蕭止戈想藉廢太子的手殺人,肅清朝堂格局,打破陳年桎梏,卻也不能真叫他把人殺光了,屆時自己反而無人可用。
兩人商議了半夜,到了下半夜才困頓起來。安長卿打了個哈欠,淚眼迷濛地趴在蕭止戈懷裡,含糊不清地咕噥道:“長公主那邊怎麼辦?”
蕭止戈默了默才道:“她深居簡出,鄴京之亂應該不會牽扯到她。”
避而不答,說明他自己也沒有答案,安長卿咕噥一聲“知道了”,便將臉埋在他胸口睡了過去。
***
其後許多日,蕭止戈暗中佈局,安長卿則派遣人手,悄無聲息地囤積了不少糧食。
半月後,西蜣以派遣使臣在大鄴失踪為由陳兵邊境,統帥是商闕。
朝堂之上,朝臣們不知這使臣失踪緣由,認為西蜣不過是隨便尋一藉口開戰,為此吵得不可開交。唯有安慶帝以及舒聆停等少數幾人知曉真相。
安慶帝略微心虛。
他心裡一直惦記著舒聆停與他說的西蜣秘寶,幾次想要與西蜣王太后聯合出兵剿滅奸相薛無衣,然而幾次提起都遭到了強烈反對,被迫偃旗息鼓。但沒想到的是,他還未與西蜣王太后達成合作,西蜣丞相薛無衣就已經陳兵邊境。
他覺得多半是王太后的謀劃已經洩露,而得知消息的薛無衣以使臣失踪為由先下手為強,順帶告訴大鄴,王太后的計劃他們已經知道了。
這是在向大鄴示威。
安慶帝臉色鐵青,既憤恨對方彈丸小國也敢目中無人,又惦記著西蜣秘寶。在朝臣爭論不出結果時,重重拍了龍案怒道:“西蜣目中無人,他既敢陳兵邊境,我大鄴難道怕了他不成?”
天子震怒,一眾朝臣立即伏地:“彈丸小國何足懼之?!”
蕭止戈見時候差不多,主動請纓道:“此事兒臣略知內情,願往西蜣交涉。”
安慶帝對於蕭止戈的主動十分滿意,頷首道:“不錯,此事你去最為合適。若真要開戰,可從并州與西昀州調集兵力。”
蕭止戈領命。
之後,便是準備征西事宜。
安長卿同以往一般,為他收拾行裝。蕭止戈卻心存擔憂,重重將他按進在懷裡,沉聲道:“務必保重自己。記住,誰也沒有你重要。等我回來。”
他換上一身甲胄,安長卿被胳得有些難受,卻沒有掙開,只溫聲道:“我知道。”
蕭止戈又抱了他許久,方才戀戀不捨地放開,臨走前又附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雁州新送來的火器,就藏在庫房中,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這趟西征,最危險的是鄴京。
安長卿輕輕“嗯”了一聲,重重握了一下他的手,又道了一遍:“我等你回來。”
蕭止戈便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策馬往城外去點兵。
如今是多事之秋,天災,**,一樁接著一樁,百姓們對於又要打仗已經沒有什麼恐懼感,只聽著城外雄渾號角聲,討論著這一回北戰王又要多久才能得勝歸來,聽說這一次西蜣的統帥也十分厲害。
安長卿將蕭安珩兄妹倆放在鞦韆上輕輕搖晃著——這鞦韆的一側座椅後來被蕭止戈加了四面圍欄,正可以讓兄妹倆在裡面玩耍,又能防止他們不慎摔下來。
聽見城外號角連天,安長卿笑著捏了捏兄妹倆的臉蛋,輕聲道:“你們的父親要出征了。”
兄妹倆還小,尚且不明白出征是什麼意思。蕭安珠瞪大了烏黑的眼睛,抓著安長卿的手懵懂看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含糊叫了一聲“父父”。她一叫,蕭安珩便也跟著叫。
安長卿這回聽得清楚,他們確確實實在叫“父父”。
他微微笑起來,摸了摸兄妹倆的頭:“等你們父親回來了,再叫給他聽,他定然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閨女第一次叫爹,我又錯過了???(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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