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苪靜身體猛地往後倒去, 莊深原本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 來不及抓住她。
一聲低呼傳來,與此同時,下一節樓梯上來兩個人。
沈聞和蔣淮同時出現, 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人,還有站在樓梯上的莊深。
聶苪靜在往後摔倒的時候就留意了摔下去的動作,因為只剩一小節樓梯,在她的控制下理應不會受傷。
既然莊深不想和她好好做這筆交易,那她就只能用另一種方法。
——挑撥離間。
讓沈聞知道, 莊深這個人並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麽好, 這個朋友並不值得交。
她家世好、又因為沈聞的朋友受了欺負,沈聞對她一定會心懷愧疚。
只要有那麽一點點愧疚,她就能抓住這一點心理,來攻略這個人。
可她沒注意到, 她今天穿的皮鞋是中跟, 在摔下去時後跟一歪, 腳踝處瞬間傳來一陣刺痛!
“你怎麽了?”蔣淮看到聶苪靜坐地上,臉上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沈聞只看了一眼她,馬上將視線上移。
莊深逆著光,背後從走廊傾灑過來的微光給他的外輪廓渡上一層光, 少年的眼裡沒有半分慌張。
聶苪靜坐在地上,抬起臉時, 眼裡帶著淚水。
“我只是想問問莊深能不能交個朋友, 他一生氣就……”聶苪靜擦著眼角的淚水, 眼眶通紅地對莊深道:“如果我說錯了話,我道歉,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委屈卻討好的言辭,挑不出任何毛病。
任誰都會覺得這件事上,她站在弱勢的那一邊,而莊深是無理取鬧、陰狠之人。
蔣淮瞪大了眼睛,都沒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深哥推了你?不是吧?”
聶苪靜咬著唇,她撐著白瓷牆想站起來,卻因為用力,腳踝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忍著痛哼了一聲,勉強靠著牆,柳若扶風的姿態:“……是我不好,我見莊深不想搭理我,以為他沒聽到,所以站到了他前面……我沒想到會讓他這麽生氣……”
她臉上的表情太過真實,要不是莊深身為主角之一,差點要被她騙過。
蔣淮一臉懵逼:“你確定?深哥會因為這種事情推你?”
他當初也看過莊深打架時不要命的樣子,可要是告訴他莊深推了一個女生,蔣淮沒法接受。
在他眼裡,莊深這種人,再怎麽凶也不會對女生下手。
樓梯間路過了幾人,看到聶苪靜的模樣都覺得楚楚可憐,在幾人之間打量著。
聶苪靜淒淒慘慘地抽噎著,小心翼翼地看向沈聞。
結果沈聞根本沒將視線放在她身上,反而饒有趣味地看向莊深!
聶苪靜受傷的表情維持這麽久,差點崩掉。
走廊上,不少人對莊深指指點點。
“莊深居然會推女生?之前看他打那些混混,本來覺得他挺酷,現在覺得好low啊……”
“那女生挺可憐的,都沒人幫她說話。”
“那些叫莊深男神的女的就是顏狗,會打架哪裡酷?他還不是打起人來男女不分?”
一些難聽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沈聞皺了皺眉,抬眼望去。
因為他這一眼,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小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聞眉眼懶散,但唇邊帶著點笑意:“你推了她?”
他記得莊深特意說過,讓他提防聶苪靜,他大概能推斷出起因是聶苪靜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兩人之間氣氛不太好。
至於聶苪靜說的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管怎麽說,莊深不會故意傷人。
一直暗中觀察的聶苪靜氣得不行。
沈聞怎麽會這樣?明明是莊深做了壞事,他為什麽還挺高興?
“沒有。”
沈聞抬眼掃了眼周圍的人,說道:“他說沒有,都聽清楚了嗎?”
旁邊原本在看戲的人瞬間猶如鵪鶉,不敢說話。
莊深終於將視線給了聶苪靜,淺色的瞳孔沒有一絲溫度:“你適合去做演員。”
聶苪靜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惱羞成怒:“你什麽意思?”
莊深往下走,路過她說:“你到底是怎麽摔下樓梯,應該比我清楚。”
聶苪靜這種惡毒炮灰他沒有時間理會,多花一分時間都是浪費。
“莊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因為我之前說要給你表,覺得我侮辱了你是嗎?”聶苪靜臉上越來越委屈,她壓低了聲音說:“我不知道你很介意,我是真心想給你送禮物,如果你不開心,我可以給你道歉……”
樓梯外的走廊上,不少人都特意走過來看戲。
這幾個主人公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這出戲很有看頭,吃瓜群眾津津有味。
聶苪靜淚光閃閃,她委曲求全,又受了傷,很容易拉路人的同情心。
不明真相的人都覺得她是受害者。
蔣淮也不太相信:“深哥不像是會推人的人,你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踩空了?”
這麽大庭廣眾下,讓莊深背負這麽個罪名又不解釋清楚,馬上就會傳遍整個學校。
聶苪靜微微更咽著,問道:“蔣淮,你也不相信我嗎?”
“……深哥不是那種人。”蔣淮有些為難,聶苪靜好歹是女生,他媽又讓他照顧著點,只能說:“你的腳受傷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學校只有走廊上才有攝像頭,樓梯道沒有,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無從得知。
聶苪靜就是佔了這麽個便宜。
雖然沈聞沒有對莊深改觀,但這些同學都知道莊深人品不好,她的目的成功了一半,至於沈聞,她總有辦法繼續攻略。
蔣淮剛準備去扶她,上一層樓梯上突然又響起一個清晰的聲音。
“你們張口就說莊深壞,這是誹謗!他根本沒有推那個女生!”
所有人一愣,全部往上面看去。
還是全校也挺熟悉的人。
葉紛紛手上拿著拖把,從上一層樓跑下來,站到了他們這一層樓梯上,看向莊深,臉上義憤填膺。
“我本來負責清掃這兩層樓梯,見你們在說話本來準備走,所以我在上面看得很很清楚……莊深根本沒有推你,你是自己摔下樓梯!”
話音剛落,正對莊深指點的人馬上停了下來。
蔣淮本來準備去扶聶苪靜,聽到這句話一下縮回了手,滿臉不可思議。
聶苪靜心裡一驚,急忙為自己辯解:“你說莊深沒推就沒推,你是不是也是他的朋友……你們都幫他說話。”
葉紛紛一字一句道:“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否則我五雷轟頂,出門被車撞死!”
聶苪靜都震愣了,沒想到她一開口就對自己這麽狠。
旁邊看熱鬧的人也遲疑。
葉紛紛在學校裡為人很好,成績優異、性格善良,經常參加學校組織的志願者活動,不可能說謊。
而且她還說了這麽毒的誓言,大家瞬間倒戈。
聶苪靜緊緊抿著唇,一一掃過其他人的眼神,手指用力掐進肉裡。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說,反正我沒有說謊。”
一直沒開口的沈聞低聲道:“既然她都這麽說了,你不如也發個毒誓,證明一下自己沒說謊?”
聶苪靜臉色盡失。
蔣淮本來就不相信莊深會推人,現在猛然察覺到,聶苪靜很有可能是在誣陷莊深。
他退後一步,皺著眉不信任道:“對,你發個毒誓,如果你不心虛的話。”
聶苪靜咬了咬唇,心亂如麻。
她不敢發毒誓。
周圍人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是不是在演戲故意害莊深?我就說莊深不像是會欺負女生的人!”
“害我一直以為她才是受害方,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好賤啊她,幹嘛誣陷莊深!”
聶苪靜不止腳踝痛,連心口都有些發痛,她只不過是想靠近沈聞一點,現在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她只能重複道:“我沒有撒謊……我真的沒有……”
沈聞低著頭,眼尾微微上挑,沒有表情的時候神情極為疏冷。
“不敢發誓,是在心虛?”
“不是……”聶苪靜臉色蒼白,她用力搖了搖頭,眼裡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突然倒了下去,覺得有人推了我一把。”
聶苪靜心裡只剩下難堪,為了不讓大家覺得都是她的錯,她只能低下頭。
“莊深……剛才可能是我錯怪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摔下來,一直以為是你推我……如果我讓你難受的話,我很抱歉,你能不能原諒我?”
聶苪靜想要前進一步,她忘了自己的腿現在有傷,剛前抬腳,猛地摔了一跤。
這一次平地摔比她之前演戲從樓梯上摔下去還要狼狽,聶苪靜的手掌撐在地上,痛的她渾身都抖了起來。
她大腦一空,羞惱又悔恨。
聶苪靜看到莊深從她身前離開的身影,走得毫不留情面。
“莊深……你就這麽冷漠嗎?我都這麽求你了!”聶苪靜哭著,她身體顫抖,想到這麽多人看著她,就渾身不自在。
莊深停下腳步,垂下眼,眼睛透徹的眼瞳極其冷淡。
聶苪靜被他盯得心裡一緊,心臟突的一跳。
“你摔下樓梯和我沒有半點關系,我不需要回應你。”陽光照射下,他的皮膚白得過分:“你自己做的事情,應該學會自己承擔後果。”
他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聞看了聶苪靜一眼,眼眸黑沉,仿佛她是一個再陌生不過的陌生人,沒有一點想要幫忙的意思。
嘴角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嘲諷。
聶苪靜臉色煞白,整個世界搖搖晃晃。
連一向好說話的蔣淮都沒出聲,只是歎了口氣,跟上他們兩人,抬腳離開。
聶苪靜坐在冰涼的地上,呆愣地望著沈聞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