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燁看著手機上的信息，緊張兮兮地舔了舔嘴角， 有點慌。

回到那個鬼屋……還是繼續待在外面？

堯燁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網咖， 還是決定回家。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 在外面也不安全， 而且看空白目前的態度， 應該也不會殺他……吧。

堯燁站起身， 頹唐地走向玫瑰公寓的方向。

今天的一系列遭遇實在讓堯燁這個曾經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有些崩潰， 他真的不明白， 為什麼往日平靜的世界會突然冒出那麼多詭異事件， 厲鬼到處都是， 多到簡直不科學。

很快，堯燁就回到了玫瑰公寓。

此時已是午夜十二點鐘

他垂頭喪氣地走到電梯前，按下了四樓的按鈕，等待電梯下來， 他身邊有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人，也在等電梯。

寂靜到有幾分吊詭的公寓大廳，空無一人，只有中年男人和堯燁在等電梯。

中年人注意到身後來了人， 下意識看了一眼堯燁， 畢竟已經這麼晚了，能同時等電梯也是挺少見的。

在公寓大廳昏黃的光線下， 中年男人只看到這個黑發青年異常蒼白的膚色和臉上被發絲遮掩而出的陰影。

看上去， 非常詭異。

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想到現在剛好十二點鐘， 是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候， 中年男人不禁僵了一下，手心微微出汗，心中莫名不安。

叮——

電梯門打開了。

中年男人趕緊走進電梯，按下了前往六樓的按鈕。

堯燁神情恍恍惚惚地也進了電梯，只不過忘了按按鈕。

“咳咳！”

中年男人為了緩解心頭莫名的緊張感，清了清嗓子，然後，他看著電梯門，沒有再管身後的黑發青年。

應該是他想多了吧，中年男人在心中寬慰著自己。

嗒——

片刻後，在電梯快到二樓的時候，電梯門旁的按鈕處，四樓的按鈕亮了起來。

中年男人無意間瞥了一眼，心想應該是四樓有人在等電梯，所以按了按鈕吧。

“……”

電梯裡安靜了下來。

堯燁耷拉腦袋發呆，尋思自己最後會以什麼死法結束生命。

中年男人則不同，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逐漸驚恐。

他倉皇不已地扭頭看了看身後一直沒動過的黑發青年堯燁，又看了看面前的電梯面板。

中年男人記起來了，玫瑰公寓的電梯按鈕，在外面按時，裡面是看不見的，按鈕亮起只能代表，是有什麼東西，在電梯裡按下了按鈕。

身後的黑發青年沒有動，那……會是誰按下了按鈕？

是什麼……東西……想要去四樓？

剎那間，中年男人原本還算紅潤的臉色變得刷白，他滿頭大汗，抖著手把三層的按鈕給按了，然後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就沖了出去，一秒鐘都不想再停留。

被這動靜吵到的堯燁跟看傻子一樣看著這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

搞什麼，出個電梯而已，跟趕著去投胎一樣。

中年男人跑出電梯後，回了一下頭，剛好對上了電梯裡，黑發青年陰沉沉望過來的視線，嚇得腿一軟，直接摔趴在了地上，然後連滾帶爬地跑得更快了。

堯燁︰“……”人間迷惑行為。

堯燁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像恐怖電影中的厲鬼，黑色濃密的發絲垂落在眉眼間，上半張臉沉在一片陰影之中，瞳仁黑　　的，襯得皮膚愈發慘白，像極了一個血液流盡而不自知的鬼魂。

中年男人簡直被嚇破了膽子，直接在外面的麥當勞呆了一個晚上，沒敢回家。

從這以後，玫瑰公寓又多了一個有關電梯的靈異怪談，搞得整個公寓都人心惶惶。

電梯裡，堯燁並沒有察覺到中年男人心中的恐懼。

他只是渾渾噩噩地等電梯在四樓打開，然後跨出電梯，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擦——

打開房門，堯燁看著門內的一片黑暗，頓了頓，一咬牙走了進去。

不要怕，不就是個厲鬼嗎！

……一個會把他腦袋砍掉的厲鬼而已……呃。

堯燁越想越害怕，哆嗦著打開燈，戰戰兢兢地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就躺到了床上，等待天亮。

他感覺有點冷，於是整個人都蜷縮在了被子裡，瑟瑟發抖。

一路跟隨著堯燁的鬼影擁抱著懷裡可愛的黑發青年，眷戀著活人熾熱的體溫，不願離開分毫。

一無所覺的堯燁睜著眼楮，死活睡不著，總覺得自己這一睡就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好可怕……今天的一切都……好可怕……

滴滴——

手機響了。

堯燁猛地看向放在床頭的手機，抖得更厲害了。

他死死咬著自己的手指，看著手機的亮光逐漸暗下去，不敢將手伸出被窩。

萬一跟電影裡一樣，一伸手就被鬼抓住手了，怎麼辦？

堯燁很害怕，但更害怕空白看他不接收短信會生氣，做了好半天的心理準備後，才緩緩伸出了手。

——

一隻蒼白瘦削的手伸出了柔軟的被子，握住了枕頭邊的手機。

堯燁打開手機翻蓋，看到上面多了一條信息。

——[快睡吧，葉兒，我會陪著你，永遠。]

這真是堯燁這輩子見過最恐怖的鬼故事了。

堯燁白著臉，把手機放回了原位。

把手機放回去後，堯燁就準備把手收回來，突然感覺手背一涼。

他睜大眼楮，看到自己的手上附上了一隻毫無血色的大手。

順著手掌，小臂，手肘的方向看去，堯燁看到自己身側躺著一個面容蒼白俊美的男人。

男人蒼白的肌理和膚色無不在向堯燁訴說一個事實——深夜，他床頭睡著一個非人的鬼物，並與他肢體交纏，異常親密。

鬼物迷戀而寵溺地貼近堯燁，它蒼白的唇柔柔地吻在他的耳尖，冰涼詭異。

“睡吧，葉兒。”

！！！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容顏，堯燁恐懼地喘息著，呼吸急促到幾乎快要猝死的地步。

下一秒，應激反應下的他成功暈死了過去，睡顏恬靜。

懷抱著愛人的鬼物無奈地親吻著愛人的唇角，用被子將愛人裹得更緊了一些。

它不想心愛的葉兒著涼。

夜色漸深，無人知曉，房間裡的鬼物是如何虔誠地吻著愛人的每一寸肌膚，猶如一個最為狂熱的狂熱信徒。

*

翌日早晨，堯燁在陽光的騷擾下醒來，蒼白的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襯得本就顯小娃娃臉更加稚嫩了些。

他先是看著窗外的陽光發了會兒呆，突然哭了起來，聲嘶力竭。

“嗚嗚……嗚嗚！！！”

他命太苦了，這世上最悲慘的事情，永遠都會發生在他身上。

從小到大，他永遠都是被老天爺放棄的那一個，無論如何努力，都不會成功，就連性命都被握在他人手中，可悲至極。

堯燁越想越覺得自己活得可憐可悲，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過了十幾分鐘，他臥室的門被敲響了。

堯燁嚇了一跳，立刻把嘴邊的嘶啞哭聲咽了回去，憋得兩頰發紅。

“嗝——”

他打了個哭嗝，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門外沒人。

堯燁猜，一定是空白覺得自己哭得太吵了，所以提醒自己的。

於是他不敢再哭，只能憋屈地低聲抽泣，走出了房門。

不哭就不哭，他憋著就是了。

他現在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走到廚房，堯燁剛想去下一袋方便麵吃，就看到茶幾上擺著一碗粥和幾碟小菜，還散著熱氣，看上去很美味。

堯燁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幾碟小菜的菜色很簡單，都是他自己冰箱裡的菜，不過已經很久沒動過了。

畢竟堯燁不喜歡做飯，買了菜回來也是活生生放壞。

堯燁愣了好一會兒，左右看了看，不敢靠近。

誰做的飯？

空白嗎？它要毒死他？

堯燁心裡慌得一批，覺得自己剛才可能哭得太過火了，惹空白不高興了。

“對不起……嗝！我不哭了……你別生氣嗚嗚……嗝！”

雖然話是這麼說，堯燁也很想不再娘兮兮的嚎啕大哭，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楮裡的淚水。

哭習慣了，一時有些停不下來。

堯燁抽噎著，可憐兮兮地用手擦淚，急的手忙腳亂。

空氣中似乎響起了一聲嘆息，下一秒，堯燁感覺有一雙冰冷的手擦拭著他的臉頰，力度溫柔到不可思議。

堯燁愣愣地，哭聲漸止。

自從小時候父母死去之後，就沒有人再這麼溫柔地替他擦拭眼淚了。

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眼淚後，露出的都是嘲諷惡意的神情，仿佛他哭得多麼罪大惡極一般。

而現在，一個嗜殺的惡鬼，卻願意那麼溫柔地替他擦去眼淚……

堯燁心中五味雜陳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等到淚水被冰涼的觸感拭去，堯燁情緒也穩定了下來，他怯怯地看著不遠處的飯菜，道︰“……是做給我吃的嗎？”

他哭得有點餓了，那些飯菜……或許沒有毒呢？

被剛才的溫柔迷了心的堯燁開始覺得空白沒那麼可怕了。

說起來，堯燁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吃過正經的一頓飯了，往往都是一包泡麵解決，還挺饞的。

滴滴——

堯燁打開手機，看到信息裡滿是玫瑰圖標。

——[葉兒，哭得很好看，但是，還是要按時吃飯，以後再哭給我看吧。]

堯燁眼角一抽，收起手機，吃起了飯菜。

這個空白，是真特麼的不會說人話！

誰特麼要哭給他看！

堯燁不敢明面上反駁，只能默默腹誹，嘴巴倒是很誠實地咀嚼個不停。

空白的手藝，是真的很不錯。

“呼嚕——好吃！”

堯燁咽下最後一口粥，滿足地嘆息了一聲。

高大的鬼影寵溺地看著自己可愛的愛人，視線在愛人因為吃了熱食而愈發紅潤的唇上遊移。

葉兒，永遠都那麼美。

“唔……好涼……”

堯燁摸了摸嘴唇，覺得剛才一瞬間冰涼得不太正常。

他想了想，看了看空蕩的的四周，又收回了目光。

是空白？

它摸他嘴唇幹嘛？

“謝謝！”

堯燁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了，道了聲謝後就熟練地把飯碗往水池裡一扔，準備等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洗。

身為一個死宅，他真的不能算很愛乾淨。

堯燁坐回了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昏昏沉沉地看電視消磨時間。

反正活著的日子就那麼長了，能混就混。

嘩啦啦——

沙發後不遠處，廚房裡的水池突兀地響起了水聲。

堯燁悚然一驚，輕手輕腳地縮在沙發裡，像隻鼴鼠一樣從沙發背面探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看向廚房的方向。

只見不遠處的開放式廚房裡，無人的水池前，一個個餐碟被洗的閃閃發光，汙漬隨著水流被沖洗得一乾二淨。

堯燁︰“……”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重新縮回了沙發裡。

雖然很尷尬，但是，還是不想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