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皇帝抬了下手,皇后立刻不敢再說了。皇帝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語氣沉沉:“先聽安王怎麽說。”
謝玄辰收回目光,隨意道:“在朱雀門禦街旁的一條輔街上,離太常寺不遠。”
竟然是宣德門和朱雀門這一條線,和東華門完全在兩個方向。蔣明薇不知不覺皺眉,她原本以為謝玄辰也是重生知道劇情之人,可是聽他所說的地址,與劇情中完全不一樣。他若真是重生,應該去東華門等著才對。
那就是說,他並非重生,也並不知道今日會發生什麽。這就更奇怪了,白天時所發生的一切都一模一樣,為什麽最後會造成這麽大變故?
皇帝聽太監附耳片刻,得知禁衛軍確實在謝玄辰所說這個地方抓到了人,謝玄辰的話分毫不差。既然此事是真的,皇帝也生出許多疑問來:“安王,你為何知道那是奸細?”
慕明棠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當一朵合格的壁花,聽到這句話,她臉上才露出些微妙的表情。
“這個呀。”謝玄辰笑了一聲,眼神倏地變得不屑,“他們有眼線埋伏在宣德門廣場,見我從宮裡出來,就一路跟著。後來,他們尋機會製造了起撞車,把我和禁衛軍隔開,大概是想趁機劫持我。”
聽到這裡,在場所有人都露出和慕明棠一樣的神情。謝玄辰冷冷笑了一聲,譏諷道:“所以,他們就在牢裡躺著了。”
皇帝都說不出話來。支開禁衛軍,劫持謝玄辰……真是不知者無畏,也是敢想。
蔣明薇大概明白了,又覺得不明白。難道,這一世所有的變故,都是因為謝玄辰?
前世奸細潛伏在宣德門,那時謝玄辰不在,慕明棠也不是安王妃,自然沒有任何人下樓出宮。奸細一邊盯著城樓,一邊按計劃放火,可惜皇帝身邊守衛太森嚴,他們沒找到機會行刺,只能作罷。
但是這一世,謝玄辰和慕明棠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宮廷眾人看得清楚,外面的人當然也能看清楚。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這兩人身份不凡,必是皇族,所以這些奸細改變了計劃,改為尾隨謝玄辰。等確定了謝玄辰當真是個王爺後,他們就打算劫持謝玄辰,用一個王爺作掩護,混進禁宮。
更巧的是謝玄辰長相還十分具有迷惑性,奸細隻以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草包王爺,誰能知道,徹底翻車了呢。
他們被當場卸掉行動能力,放火一事,當然也就不了了之。
蔣明薇似懂非懂,而這時,城樓上起風了,吹的眾人衣襟獵獵作響。
所以,前世那場大火,其實是天時地利人和樣樣齊聚。後來能燒成那樣,連天氣都出了不少功。
今夜出現不少變故,現在還有黨項奸細落馬,皇帝再無心思看燈。正好此時起風了,皇帝借故,讓眾人散了。
謝玄辰率先帶著慕明棠回家,下樓時,慕明棠經過蔣明薇,見蔣明薇臉色極其不好,在風中簡直搖搖欲墜。
蔣明薇這次,算是攤上大事了吧。
第66章 遊園
上元節過去很久,慕明棠懷著某種陰暗的心思,特意留意隔壁的動靜。可是一連好幾天,風平浪靜。
奸細的事自然被牢牢壓著,無論審理出什麽結果,都只有兵部和皇帝知曉。百姓依然沉浸在節日的狂歡中,上元連著五天,燈火通明,普天同樂。
在上元節上大大出了風頭的晉王府,如今也安靜得過分。慕明棠沒有看到戲,說不失望是假的,可是後來想想也是,皇帝要臉面,總不可能公開斥責兒子兒媳。畢竟上元獻燈這麽風光的事,皇帝和后宮一家子卻疑神疑鬼,狼狽地躲在偏僻宮殿裡,以致於誤了獻燈……傳出去,即便是被晉王妃煽動的,皇帝臉面也不好看。
所以,明面上皇帝並沒有說蔣明薇什麽。謝玄辰和禁衛軍果真抓到了奸細,蔣明薇說她在宮裡偷聽到了奸細密謀放火,道理上也說得通。至於情理上皇帝信不信,那就見仁見智了。
慕明棠沒有看到熱鬧,略有遺憾,卻並不怎麽失望。凡事不能只看眼下,對於一個愛面子的君王,還有什麽比讓他丟了面子,更犯忌諱?
皇帝現在看著按兵不動,並不追究,反而比明著斥責更不妙。不怕皇帝生氣,怕的是皇帝在心裡存芥蒂。若只是懲罰,皇后和晉王一系大不了這次丟些臉,也就過去了;若皇帝記在心裡,更甚者在情感上對晉王評價降低,那以後,有的是他們小鞋穿。
蔣明薇大概也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上元節回府後就稱病,聽說連管家也不大理了。謝玄濟同樣在家讀書修習,不再如前些日子般連軸赴宴,連皇后如今在宮中,都十分低調。
慕明棠還聽小丫鬟說,大年初一被禁了足的憐菡姨娘,安分了半個月後,這幾天又跳起來了。蔣明薇給謝玄濟捅了這麽大簍子,如今在皇后、謝玄濟面前十分低聲下氣,根本沒有底氣管侍妾。晉王府如今,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熱鬧極了。
然而無論朝堂如何角力,后宮如何鬥爭,都不能阻擋春天的腳步。過了二月二,最後一絲年味也散了,而這時,春天也來了。
一場春雨後,故草發新芽,京城裡各式各樣的遊園會也一同冒了出來。
慕明棠早早就和祝太太約定好了日期,等到了日子,她乘車從王府出發,在遊園會門口和祝太太一家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