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琛發現江明月的心情不好。

盡管江明月沒有表現出來， 演戲上依舊敬業，可他帶了江明月三年，太熟悉了。

從那天請假回來， 就不像他，脾氣不暴躁了， 不演戲的時候， 總是托著腮望著遠處發呆。

那雙眼楮裡， 仿佛多了許多情緒， 虛虛實實， 盈滿了煩惱。

“發生什麼了？”休息時間，程琛將冰涼的檸檬水遞給江明月， 在他身邊坐下，打算來場促膝長談。

江明月收回思緒，“什麼？”

“你啊。”程琛看著他，“你最近怎麼了？那天請假是去哪裡了？回來以後就很不對勁兒。”

“沒怎麼。”江明月拿起旁邊的小風扇，對著臉吹。

程琛抽了把扇子， 給自己扇兩下， 又給江明月扇，“心情不好你要說啊，別憋出毛病來。”他想了想，說︰“不然再讓你弟弟過來陪陪你啊， 他高考完了不是嗎？現在應該很多時間。”

聽到弟弟， 江明月機警地瞪了程琛一眼， “別打圓圓的主意， 也別給他打電話亂說。”

“……”程琛不太明白了，“為什麼？你如果不願意跟我說，跟弟弟說說不是很好嗎？”

那是因為你們人類什麼都不懂。江明月放下小風扇，站了起來，“負面情緒是會傳染的，我家的笨圓圓，只要天天開開心心，高高興興就好。”

他的笨蛋弟弟樂觀開朗、坦率真誠不假，但他的心思也很細膩，如果知道了，肯定要想很多。

爺爺說的那件事，不能告訴他。

—

6月21號。

高考成績出來了。

相比其他從零點就開始刷網頁打電話的學生來說，遲小圓很悠閑，根本忘記了是出成績的日子，上午練琴，讀書，看電視劇，下午又跑去給老人上課。

今天是最後一節課，明天他就要開始錄製《傳承》了。

老人已經能夠完整地彈完一曲，現在如果他再跟之前的那位老爺爺比，就不會輸了。

教完課，要走的時候，老人說︰“小老師啊，真的太謝謝你了。”

遲小圓搖搖頭，“不客氣呀。”

老人慈祥地說︰“你一定會成為一位很好的老師。”

遲小圓點頭，“嗯！”

我的目標哦！

哼著歌，心情很好地去接陸堯下班，到達華耀時，遲小圓愣了下，咦，大家為什麼都看著他？

“怎麼了？”遲小圓不解地問周航。

周航說︰“因為您的高考成績。”

遲小圓︰？？？

高考成績？對哦，今天出成績了！遲小圓終於記起來要查成績，準考證、身份證他一直放在背包裡，他彎起眉眼，嗯，待會找陸堯借用一下電腦呀。

邁著輕快活潑的步子，遲小圓跑到陸堯的辦公室，推開門，他就喊︰“男朋友。”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噠噠噠跑到陸堯身後，整個人掛在他背上，化身本質復讀機，“男朋友，你在做什麼呀？”

陸堯偏頭，親在遲小圓的臉頰，“工作。”

遲小圓噘起嘴，指了指自己嘴巴，“這裡也要親親。”

陸堯自然不會拒絕，拉過遲小圓，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一隻手輕輕捏住遲小圓的下額，直接親了上去。

交換了一個甜蜜的吻，陸堯放開遲小圓，轉而捏著他的脖頸，高挺的鼻尖又蹭了蹭他的臉頰。

“喜歡嗎？”

“嗯，喜歡！”

遲小圓舔舔嘴唇，覺得超級甜，又低頭在陸堯的嘴唇上啾了一口，“男朋友，你是不是在嘴巴上抹了糖。”他嘴角的梨渦露出來，縴細濃密的睫毛微顫，笑容像是在發糖。

陸堯牽著他的手，“沒有。”

“那為什麼這麼甜呢。”遲小圓歪了歪頭，忽然靈光一閃，“啊，那一定是你吃了糖。”

陸堯莞爾，指腹劃過遲小圓的嘴角，臉頰，望著他的容顏，心裡也湧起一陣陣的甜。

不是我吃了糖。

你就是我的糖啊。

遲小圓喜滋滋的，他在陸堯腿上坐了會，余光瞥見電腦，想起了查分數的事。

“男朋友，你的電腦借我用一下呀。”站起來去拿背包，翻出準考證後，一點不客氣地又坐回去，“我要查一下分數。”

回頭對陸堯笑了下，“哥哥說，分數高了，能進好學校，那樣當老師就能更加順利了。”

Q大、B大兩所學校的電話其實已經打到陸堯這裡，他已經知道了遲小圓的成績，不過這會，他並不劇透，不打斷遲小圓興致勃勃的勁頭。

兩手從後面攬住遲小圓，身體貼上去，下巴放在遲小圓的肩頭，陸堯笑著，也望著電腦界面。

太多人查詢了，網絡有一點點卡。

轉了幾秒，跳轉到了分數頁面。

語文︰130

數學︰143

英語︰141

理綜︰290

總分︰704

遲小圓並不意外，做模擬卷的時候，他還考過更高的分數。

他更好奇的是，“男朋友，這個成績能上什麼學校呀？”他偏頭問陸堯。

“你想上哪所學校，都可以。”陸堯點了點遲小圓的鼻尖，誇道，“我的男朋友是個小學霸。”

遲小圓尾巴要翹上天了，“那當然呀，山上的妖就我最聰明了！”他轉了個身，面對著陸堯，眨眨眼，“不過真的什麼學校都可以嗎？”

“嗯，可以。”陸堯說了Q大、B大給他打電話的事。

名義上，他是遲小圓的監護人。

睜著又大又圓的眼楮，遲小圓恍然大悟，“所以我剛剛上來的時候，大家才會看著我呀，他們也都知道嗎？”

“我說的。”男朋友這麼優秀，他忍不住炫耀了。

陸堯的原話是——努力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小圓考了704分。”

這句話的前提發生在午休，那時辦公室的兩名秘書正在互相炫耀自家孩子的高考分數，陸堯剛好路過，就輕飄飄來了一句。

兩名秘書︰“……”

冷不丁被炫耀一臉，她們當即自閉了。

遲小圓眼楮靈動地轉了一圈，“那有獎勵嗎？”微微彎腰，湊近陸堯，“男朋友要給我獎勵。”

陸堯掌心按在遲小圓的後腰，“小圓想要什麼？”

遲小圓啾了陸堯一口，明眸裡，全是光亮和期待，“再親我兩下！”

放在遲小圓腰上的手猛地收緊，看著遲小圓期待的模樣，陸堯嘆了口氣，他的小男朋友越來越會撩人了。

不過，怎麼抗拒的了呢？

手沿著腰線，一寸寸輕撫，炙熱的掌心透過衣服貼在皮膚上，帶起大片的酥麻，遲小圓軟了腰，又癢又舒服，忍不住哼哼出聲，陸堯的手已經摸到了他的脖頸，輕輕按下，吻了上去。

突然，“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周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陸總，蔣經理來了。”

陸堯聞言，退了出來，摸摸遲小圓的臉，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腰，“乖，先起來。”

這個吻有點快，還沒嘗到更甜的味道呢。鬱悶地鼓鼓腮幫子，遲小圓把嘴一撇。

“哼。”

陸堯親了親他的臉頰，眼神有些暗，啞著聲說︰“晚上繼續，好不好。”

我男朋友的聲音真好聽！遲小圓眉眼彎彎，抱了陸堯一下，然後站起來，“說好了呀。”

推門進來，蔣冬森立刻察覺到氣氛的曖昧。

他看了眼遲小圓，見他臉頰紅紅，嘴唇也紅紅的模樣，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秒懂了。

咳了一聲，迅速把目光轉回來，蔣冬森心底雖然有驚訝，但一想到陸堯對遲小圓的態度，他一隻單身狗也覺得甜，就覺得沒什麼好詫異的了。

兩人在一起只是早晚的事，畢竟遲小圓是唯一能讓陸堯露出那樣溫柔神情的人。

“我上來說件事。”將手裡抱著的平板放到陸堯面前，他指了指最新的一條熱搜——#遲小圓考了多少分#，“回復還是我這邊控評撤熱搜？後者可能會造成營銷號帶節奏，鍵盤俠黑子滿天飛。”

遲小圓雖然已經在直播裡證明了自己是學霸，但那到底不是真正的高考，真正的成績不貼出來，黑子和營銷號分分鐘能腦補出一堆的東西，跟寫書似的，說得天花亂墜。

網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再加上遲小圓之前就三番兩次上熱搜，後面還有一個熱搜常客、頂級流量的哥哥江明月，更是備受關注，路人容易信以為真，闢謠跑斷腿啊。

蔣冬森點進那條熱搜。

“你看。”

【好奇遲弟弟的分數，遲弟弟會不會分享好成績呢？】

【啊啊啊啊，暗戳戳期待一下跟遲老師當校友！】

【都十幾個小時了，不見一點風聲，學霸人設崩了？考試滑鐵盧，成績太菜不好意思公布了？】

【冷嘲熱諷的夠了啊，遲老師又不是藝人，憑什麼公布成績給你們看啊？！】

【這麼久沒消息，八成是砸了。】

陸堯正鬱悶沒地方炫耀自家寶貝的成績，還在考慮把全公司參加了高考的家長都請來，一一炫耀。

現在不用了。

“發。”他說。

查分數的頁面還開著，陸堯直接截圖，發給蔣冬森。

蔣冬森對陸堯向手下兩名秘書炫耀遲小圓成績這件事，有所耳聞，他知道遲小圓考得好，這會看到單科分數和總分，暗暗點頭。

確實考得很好。

十五分鐘後，江明月更新了一條微博。

@江明月V︰你們打臉了嗎？

配圖是遲小圓的分數。

關系到弟弟，江明月的微博永遠都是懟懟護犢子的畫風，又帥又凶，粉絲看完，忍不住大呼︰

【嚶嚶嚶，國家欠我一個像月亮一樣的哥哥。】

【月亮太護犢了，好帥！】

【我來替某些跳的高高的人說︰臉好疼！】

網友紛紛圍觀學霸出爐，遲小圓分數的那張截圖傳遍全網，蹦的鍵盤俠、跟風黑，全部消失了。

都被分數砸死了。

只剩下粉絲跟路人網友——

【同校的夢想破滅了，不可能了，大哭！】

【B市公布了高考狀元，遲老師這個分數，隻比市狀元低7分。】

【佩服佩服。】

【我跟大家比較不同，我想問的是——老師你什麼時候再直播啊？不然你上個微博，發段視頻也好啊，沒糧女孩好痛苦！】

【遲老師大概被之前那波瘋狂的謾罵嚇到了吧，那天以後，遲老師再沒有登過微博了。】

網上一波又一波的誇贊和彩虹屁，遲小圓沒去看，男朋友在眼前，當然是看男朋友比較重要。

晚上七點，陸堯帶著遲小圓離開公司。

坐在車上，遲小圓美滋滋地把陸堯的指頭翻來覆去地玩，隔一會，抬頭朝陸堯笑一下。

陸堯也笑了，他的五指稍稍松開，然後插-入遲小圓的指縫裡，跟他十指相扣。

遲小圓動動手，被固定的緊緊的。

沒得玩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遲小圓屁股挪了挪，挪到陸堯身邊，腦袋往他懷裡一塞，舒舒服服地枕在陸堯胸口。

“男朋友，到了叫我呀。”

“好。”陸堯的聲線很溫柔。

司機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做到不回頭，前面都十分成功，然而遲小圓一句“男朋友”，他又破了功，差點闖了紅燈。

司機︰請讓我成為一隻小聾人吧。

回到公寓樓下，陸堯拍拍懷裡的遲小圓，把迷糊糊的他叫醒以後，牽著他上樓。

車搖搖晃晃，再加上靠著陸堯很安心，遲小圓睡著了，被叫醒時還沒睡夠，懵懵的，他乖乖被陸堯牽著，神色呆呆，走進電梯，“咚”的一下，腦袋又往陸堯懷裡靠過去。

陸堯忍不住輕笑出聲。

電梯緩緩上樓，中間沒有停頓，很快到達頂層。

電梯門開了。

陸堯半牽半擁抱，帶著遲小圓走出電梯，忽然察覺一道復雜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頭。

江明月抱著手臂，背靠著牆，站在不遠處。

遲小圓大腦還在混沌狀態，也沒意識到哥哥來了，他的腦袋在陸堯的肩膀蹭了蹭，黏糊糊的撒嬌，“男朋友，抱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