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台那裡坐著三個人,本來在小聲談論著什麼,但陳安修一出門,低聲的交談瞬間停止了,「於秘書,麻煩再給我兩杯咖啡。」
「好的,陳助理,稍等。」於亞青起身泡咖啡去了,陳安修在她辦公桌那裡站定稍等,剛才和於亞青在一起說話的還有兩個女孩子,都是中等的個頭,畫著淡妝,能在泰恆工作的,學歷和能力都是相當能拿得出手的。看起來就比旁人更自信些。
在這裡工作了雖然有小半個月了,但大多在章時年身邊,所以陳安修認識的人並不算多,對著這兩個女孩子,他就禮貌性地笑著打了個招呼。
「陳助理。」那兩個女孩子到底是年輕,雖然儘力掩飾了,但眼中還是泄露了止不住的好奇。
等於亞青的咖啡過來,陳安修端著進門後,那兩人就圍著於亞青悄悄議論開了,「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陳助理啊。他和大BOSS真的是那種關係嗎?有人看到他坐大BOSS的車子來上班啊。」
另一個人也壓著興奮的聲音說,「還不止哦,有人還看過他穿過大BOSS的外套哦,這是多麼親密的關係啊,衣服都可以互換了。亞青姐,聽說他們每天都一起吃午飯啊,是不是這樣的?」
於亞青工作多年,相對穩重,並沒有到處傳閑話的嗜好,但這兩人是她公司裡相處好幾年的姐妹淘,關係不一般,當下也就不隱瞞,「是不是那種關係,我不知道了,不過陳助理這人不會打領帶的,有次出門之前,我見章先生幫他整理領帶的,還有一次,章先生臨時要用一份文件,讓陳助理回家去取。「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我以前也去經理家裡幫忙取過東西。」
於亞青小心提防地往章時年辦公室那裡望了望,然後說,「關鍵是,章先生當時說完之後,根本沒給陳助理鑰匙,但是陳助理把文件取回來了。當時你們財務部的劉總監也在,他也看到了,這代表什麼意思,明白?」
「亞青姐,你是說,陳助理有大BOSS家的鑰匙,可以自由出入?」
於亞青點點頭,「很明顯的事情啊。」
那人驚呼,「太勁爆了,公司裡的女同事還都在猜測像大BOSS這樣鑽石級別的男人為什麼還沒結婚,原來真相是這樣的嗎?兩個人站在一起確實登對,但是我傷心了。」
於亞青把桌上散落的幾份文件裝訂好,收在抽屜裡,笑她說,「算了,你別在這裡耍寶了,就算不是陳助理,也會是別的名門千金,總不會落到咱這種普通人頭上。」
「這不是偶爾做做夢嘛。」
「偶爾做夢沒問題啊,別像某些人癡心妄想就行。」於亞青明顯不是針對她。
其他兩人也看到了從行政辦公室出來的蔣瑤。
因為上次的事情,於亞青和蔣瑤結了仇,被扣工資還不是最大的問題,關鍵是出來工作這些年,還沒在工作中出現這麼大的紕漏,第一次就拜蔣瑤所賜,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亞青姐,不要和那種人一般見識。」公司裡好多人都知道蔣瑤怎麼進來的,嘴上不說,心裡都有些瞧不上,況且蔣瑤那毫不掩飾的態度,瞎子才看不出她的用心。
於亞青哼了一聲,「那種人,我都懶得搭理。」她查備忘的時候,看到一通電話留言,有個自稱姓陸的小姐打過來的,說是最近可能會來綠島,希望有時間見個面,說話挺客氣,蠻有教養的感覺。不過回了章先生後,章先生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隻說知道了,在她的印象裡,這個人一直就是這麼溫溫和和,平靜淡泊的,不豪奢,不囂張,即使沒有身家背景擺在那裡,女人要為這種男人動心,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但是敢主動往上湊的人,說實話,沒有十足的信心,真不容易辦到,所以她有時候倒是佩服蔣瑤的無知無畏。
公司裡暗地裡傳的那些話,蔣瑤當然也聽說了,心裡對陳安修就有些怨恨,她怎麼也無法理解,陳安修表面上挺正經的一個人,怎麼背地裡就能搞出這一套,她終於明白陳安修為什麼不願意幫忙,竟然是這樣不堪的原因。有時候人的思維一旦走入死胡同,就轉不回來了,蔣瑤現在就是這種狀態,她現在怎麼看陳安修都是那種一肚子算計,自己是個男人卻甘願躺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下隻為攀附權貴的那種無恥之人。
「陳哥,你和章先生要去吃飯嗎?」蔣瑤一看到陳安修和章時年出來,迅速地換了一副臉色,上前甜甜地打了個招呼。
章時年對這個女孩子的印象很不好,所以態度極為冷淡,他大多數時候願意去做些應酬工作,但以他現在的身份,就是不做,也沒人敢指摘他的不是。
小女孩的這點心機,陳安修想裝得笨點都不行,「瑤瑤還沒去吃飯?」好友的妹妹,他並不想為難,如果有可能,他還是願意給她個台階下。
「還沒,剛才和另外一個同事約好了,但是她臨時有事,我正在找人一起呢,等了這麼久,還沒看到人,還真是有點餓了。」對上章時年沒什麼情緒的目光,她有些心虛的轉開,轉而糾纏陳安修,「陳哥,你要去哪裡吃啊?我知道附近有家……」
陳安修笑笑,抬手打斷她的話,把手裡的一個保溫桶遞給她,說,「早上燉的甜湯,不介意的話,留給你喝。」
上了電梯後,章時年說,「你倒是對她有心,只是可惜瞎子點燈。」
「她只是被家裡人寵壞了。」以為天底下的事情就要圍著她一個人轉,昨天蔣軒還特地打電話過來,讓他在公司裡多照顧蔣瑤。
下面餐廳裡那個胖老闆叫做張成的,他每天都從山上定不少滷味和冷盤,打交道多了,現在和陳安修已經算是比較熟悉了,「安修,過來了?後面有個小房間,清凈,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謝了,張哥。」
「讓你下來給我幫忙的,你倒是做起生意了。」
陳安修笑說,「入冬之後,山上就沒什麼遊客了,肯定要早作打算,三爺爺說,這個路子也不錯。孫曉和吳燕最近都跟著下山,跑跑其他的餐館,多拉點生意。」
*
陳安修被他支到君雅去取一份報表了,章時年邊聽著joe的話,邊在紙上記錄,「你確定這些能行?」送花,送禮物,共進晚餐,給他做飯,一起出遊,看電影,陪他逛街,好像都很俗套。
「沒有其他更好的了嗎?」
joe攤攤手說,「先生,你知道黛茜並不是個浪漫的人,我當時就是這樣追到她的。」
joe的太太黛茜中英混血,現在一家德資銀行出任高管,是個連出來聚會都能三句之內扯到工作上的女人,章時年是知道的,他寫完之後,默默地把最後兩項劃掉,兩個大男人攜手去看電影,到時候都不知道是他們看電影還是人們圍觀他們兩個,就算他不怕,安修死活也不會同意的。至於逛街,安修明顯比他還討厭這項活動。
章時年支著下巴沉思,送花的話,安修會喜歡花嗎?好像男孩子喜歡花的比較少。
joe從來沒見過他們老闆這副苦惱的樣子,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愛起來,這個人在公事和人際關係方面,一向是遊刃有餘,跟著這樣一個老闆,他只需要做好的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從來不需要在其他方面多操心什麼,但最近破天荒的,老闆竟然請教他怎麼追人的問題,這實在太讓人驚奇了,原來這麼久,老闆都沒把小陳先生弄上手嗎?這還真的是有史以來最艱難的情路了。
「陳助理,有人找。」於亞青忍笑敲門進來。
陳安修見她的表情怪異,還沒想到是怎麼一回事,一出門就被好大一束金燦燦的向日葵花淹沒了,在這略顯沉悶的辦公區域,這束花燦爛到幾乎閃瞎人的眼。好多部門的人都探頭探腦出來圍觀。
「確定是送給我的?」
花店的店員很肯定的說,「綠島泰恆的陳安修先生,沒錯。」
在眾人欣羨的眼光中,陳安修把花簽收,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想到誰會這麼無聊。
「陳助理,快看看花是誰送的。」於亞青在旁邊拚命鼓動,那樣子比她自己收到花還激動。
陳安修翻翻卡片,「沒有署名。」
旁邊有人驚呼,「神秘的追求者哦。」
「你們要喜歡的話,送給你們吧。」他一個大男人抱著這麼一束花像什麼樣子,還不如送給這些可愛的女孩子。
「哇,陳助理,你人真好。」
喜歡漂亮的花,是女孩子的天性,陳安修話一說,好大一束向日葵就被不客氣地瓜分乾淨了。
陳安修轉身的時候就看到章時年站在他身後,表情雖然與往日沒什麼變化,但唇明顯抿地有點緊。其他人一看大BOSS出現,不敢再繼續摸魚,一個個逃竄地比兔子還快。
第二天是白玫瑰,第三天是紫色鬱金香,第四天是月桂,一連送了一周多,到後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董事長辦公室的陳助理有個神秘又出手大方的追求者,有些女同事更是自覺在桌上準備了一個小花瓶,就專等著陳助理每天分發鮮花,因為這事,陳安修的人緣倒是在公司裡空前高漲起來。
「安修好像真的不喜歡花。」換著花樣送了半個月之後,這是章時年得出的結論。手錶,戒子,衣服,安修好像也不喜歡,一樣都沒收。他默默地再次把送花和禮物劃掉。
說白了,章時年雖然當時答應噸噸的時候,信心滿滿,但在他的人生中根本就沒什麼追求人的經驗,現在只能臨時補習,似乎效果並不是很好。
「你確定要進去?」站在大型超市的門口,陳安修深吸口氣,再一次問章時年。
「你知道方嬸的孫子今天滿月酒。」
「所以呢?」陳安修釘在門口,一步都不願意往裡走。
「所以今天的晚飯只能咱們自己解決。」章時年給他一個這還用問的眼神。
「我記得冰箱裡還有菜。」
「不多了。」
正值下班時間,超市門口人來人往的,陳安修不想和他這裡爭論,兩人進去後直奔蔬菜水果區,超市裡這個時間上班族居多,也有一些學生和家庭主婦,但像他們這樣兩個大男人,真的是絕無僅有,他們兩個個頭又高,真是想埋沒在人群裡都是不可能的。
「差不多就行了,已經很多了。」一路上享受著眾人的追隨目光,陳安修不知道第幾次催促,購物車裡已經有半車子蔬菜,還有一袋大米,一袋子麵粉了。
章時年很平淡的說,「待會可能用的多點。」
陳安修忍不住嘀咕,「就三個人,能吃多少啊?」
「買娃娃菜還是小白菜?」章時年很認真的詢問意見。
陳安修隨手一指,「娃娃菜吧。」快點買完,快點走吧。身後有兩個小姑娘裝作買菜,已經跟了他們半路了。
「牛肉還是排骨?」
「牛肉。」陳安修想都不想地回答。
好不容易把菜買完,當陳安修在買荔枝和甜瓜的時候,章時年消失一會,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小禮品袋,不知道買的什麼。
回到家裡,噸噸已經放學回來,正在做作業,他最近開學了,陳安修本想讓他留在家裡,但他堅持每天放學後坐公交車下山。
「爸爸,章……叔叔做的飯真的能吃嗎?」
「不知道。」陳安修抱著筆記本窩在沙發上看他新下的電影。本來照例他想做飯的,但章時年今天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要自己來,連他進去幫忙都被趕出來了,眼看他把娃娃菜剝地只剩下一層菜心,眼看著又一鍋青椒炒肉絲倒在垃圾桶裡,西紅柿湯嘗過一口也倒掉了,陳安修猜他放錯了調料。
他穿著一件淺灰□的絲質襯衫,袖口鬆開,挽到手肘處,腰間還像模像樣地扎了圍裙,章時年的動作明顯是不常做家事的不熟練,但他的態度卻異常認真,一邊做,還一邊翻看剛買的彩色菜譜,他的菜切得很漂亮,一件件拿出去可以做藝術品了,可炒菜的本事真的是慘不忍睹。
「喂,木耳上都是水……」眼睛沒從廚房離開的陳安修丟下筆記本就往裡面跑,哪有這樣從水裡撈出來就往油鍋裡扔的。還沒跑過去,就見章時年被飛濺出來的油星子逼得退後好幾步。
陳安修衝上前把灶火關上,油星子飛濺了好一會才停下,「還是我來吧。」已經半個多小時了,一道菜還沒出來,等章時年的晚飯會餓死的。
章時年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陳安修還沒見過這樣的章時年,他以前認識的章時年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清清爽爽的,似乎出汗這種很平常的事情也與他無關。
章時年堅持,推他出去,「你和噸噸在外面再等等。」
「好吧,好吧,你繼續。」陳安修轉身的時候,眼中不自禁地泄露出一絲無聲的笑意。這個男人還真是……
「爸爸,章叔叔把土豆絲炒成一團了。」噸噸趴在廚房門口打探消息回來,比劃給陳安修看,「那麼大一團都攪不開了。」
陳安修忍笑,說,「應該也能吃吧,你再去看看。」
過一會噸噸又蹬蹬跑回來說,「爸爸,章叔叔把豆角炒糊了。好多都成黑色的了。」
陳安修點點頭說,「那說明豆角炒熟了,豆角炒不熟,吃了會拉肚子。」
「這樣啊,那我再去看看。」噸噸又跑過去了。
「爸爸,爸爸,章叔叔燉牛肉的時候,倒的不是醬油,是醋。」
陳安修無力了,只能說,「恩,夏天多吃點醋,開胃。」
「但是真的能吃嗎?」噸噸實在對此表示很懷疑。
大概等了一個多小時,就在陳安修和噸噸已經快分吃完一包餅乾的時候,章時年終於宣布可以開飯了。陳安修和噸噸餓的頭暈眼花,拔腿就往廚房跑。
說實話,菜的賣相真的不是很好,但是吃起來居然還不錯,雖然肉有點老,黃瓜和辣椒都炒過了火候,都軟了,但沒有太鹹或者太淡的,沒有糊掉的,沒有亂七八糟的加錯調料,雖然陳安修知道那些殘次品,八成已經被毀屍滅跡了,但剩下的這些必須稱讚,尤其是那鍋子羅宋湯,非常見水平,總起來說,作為第一次下廚的人,章時年真的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怎麼樣?」章時年給他們倆各夾了一筷子菜。
「我早就說過你有做大廚的潛質啊。」
連噸噸也很給面子的點點頭說,「很好吃啊。」起碼比想象中的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我最近越來越飄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