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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命法醫》第30章 炸肺
臨近八月底, 中午,檳城海灣邊。本站名稱

陽光直射著金黃色的沙灘,海浪聲濤濤,由遠及近。

最近幾天升溫, 海邊的遊客人數又有增加。

檳城海灣的浴場裡, 有人在近海游泳, 有遊客們在沙灘長椅上曬著太陽,還有小孩子在用沙子建築著城堡。

現在快到中午, 很多人開始上岸去吃午飯,沙灘上的人逐漸少了一些。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潛水服的人從海中浮了上來, 他浮到近水處,手裡還拖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在水下時可以借著潛水裝置的浮力上升,一旦到了水面上, 托著一個人就倍顯吃力。

“救命!救人!”男人吐掉了咬著的潛水呼吸器, 大聲喊著。

沙灘上的兩名救生員還有一些遊客急忙向著那個方向一起跑了過去。

眾人手忙腳亂地幫忙,踏入海水之中,把男人和他懷中的女人拉了上去。

男人腳步踉蹌,女人則被救援人員抱在懷裡,隨後摘下她身上的氧氣瓶,把她平放在沙灘上。

男人明顯沒有什麼大礙, 他摘掉了自己的潛水鏡,急切喊著︰“求求你們, 救救我老婆!”

救生員以為女人是溺水,正要對女人進行人工呼吸, 手剛放在女人的胸口處, 就發現觸感不對。

隨後他們給女人解開了潛水鏡。

女人的眼楮還是半睜著的, 她的身體輕微抽搐著,發出  的聲音,嗆咳出的不是海水,而是從嘴巴和鼻子裡溢出了源源不斷的鮮血。

這樣的情況明顯不是溺水,並不適合做人工呼吸進行搶救,那些經驗豐富的救生員心裡明白,這女人的傷是內傷,可能已經沒救了。

男人湊過來抱住女人︰“老婆,老婆,你怎麼了”

女人的一雙眼楮看向他,吐不出一個字來,她抽搐了一會,身體不動了。

沙灘上的遊客一時被這樣的景象驚呆了,小孩子尖叫起來,還有人用手機錄了像。

救援人員摸了摸女人的脈搏,確定人已經死亡,起身道︰“報警吧。”

.

“別去海邊!檳城海灣那裡出事了,有個女的死了!”

“是被鯊魚咬了嗎還是有什麼原因”

“不知道,整個檳城海灣都封了,沙灘清空,從海灣出來的車堵得老長。”

“聽說是潛水的。”

“早就聽說那裡的潛水項目不安全!”

相關的新聞很快就登上了同城熱搜,一時間網上眾說紛紜,還有一小段模糊的視頻被傳了出來。

從市局接到報警,分配給特刑科,再到警方趕往現場一共花了一個來小時。

顧言琛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分局的警員們已經在保護現場,把海灣進行了清場。

以往人群熙攘的沙灘上只剩下了一些警務工作人員。

在來的路上,白夢已經把案件情況告訴了眾人,這兩位潛水的男女是一對新婚夫婦,男的叫做廖應焓,女的叫做鐘小可。

這是他們蜜月度假行的最後一站。

檳城海灣的負責人一路走著一路給他們介紹情況︰“潛水是這裡五年前開放的項目,因為檳城海灣裡有一片海床大約三十米深,海下的景色很好,我們就開發了潛水遊玩,這裡有專門的救援人員,也會對每個潛水者進行嚴格檢查,這對夫妻都是有潛水證的,設備也合乎規定,早上下水前我們檢查過他們背的氧氣瓶,這還是我們這裡潛水項目第一次出事……”

鐘小可已經確認死亡,屍體沒有人挪動,依然保留著被救上來的姿勢。女人平躺在沙灘上,一雙眼楮微睜著,鮮紅的血跡從嘴巴,鼻子處一直順著臉頰和脖頸流下來,染紅了一小片沙灘。

沈君辭走上前來,戴上了手套,看了看四周。

今天天氣晴朗,能見度高,是個潛水的好天氣。這裡的視野非常開闊,海浪撲在沙灘上,隨後又緩緩退去。

戚一安也走到了屍體旁,蹲下身查看屍體。

鐘小可今天化了妝,還特別用的是防水化妝品,海水沒有打花她的妝容,可是此時她的臉上都是自己吐出來的血,那些血中還夾雜著一些血塊。

她的身上穿了一身專業的潛水設備,口袋裡還有潛水證和防水袋套著的手機,她的氧氣瓶和眼罩被摘了下來,放在一旁的沙灘上。

現場只有沙子和大海,沙灘上腳印凌亂,基本上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信息。

戚一安記錄著基本的信息︰“女性死者,年齡29歲,姓名鐘小可……”

沈君辭把眼前的景象當做題目考他︰“你能夠判定死因嗎”

戚一安用了排除法︰“看起來不是溺亡……”屍體明顯不符合溺亡的規律。

沈君辭說︰“不是。”

“那可能是潛水時發生意外,有沒有可能是被水母蟄了或者是水下突發疾病”戚一安有點拿不準。

因為屍體新鮮,血液還沒有凝固,沈君辭用帶著手套的手指輕輕往下壓了一下死者的胸部,只是輕微的動作,就有沒有流盡的血水從嘴角溢出。

戚一安皺眉︰“這麼大量的失血,這是心肺受傷還是胃出血”然後他解釋了一句,“我是旱鴨子,從來不敢游泳,更別說潛水了。我記得法醫教材上也沒記錄過。”

人類是一種脆弱的生物,相對於自然界之中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法醫書上記錄的只是典型的死亡方式。

看他想不出來,沈君辭沒有為難他︰“這種死亡方式不常見,但是潛水的人應該都知道,俗稱叫做‘爆肺’也有人叫做‘炸肺’。”

沈君辭給了提示,戚一安就明白過來,急忙開始記錄。

顧言琛和幾名刑警也圍了過來,提到了死因,都對“炸肺”這種說法有些陌生。

沈君辭給他們換了一種通俗一點的解釋。

“簡單來說,就是死者在上浮的過程之中,沒有吐出體內的空氣,由於氣壓改變,空氣的體積膨脹,到最後漲破了肺泡撕裂肺部,在體內就相當於一場連環爆炸。”

隨後他加了一句,“這種情況即使上岸的時候還活著,基本也是沒救的。”

這是初高中物理學的原理,水壓會導致壓強的變化,在水下時,人的肺部就像是被壓縮小的氣球,當裡面沖入的空氣過多,上升時又沒有及時排掉空氣,浮上水面時,氣球就會爆開。

肺泡的彈性甚至不如氣球,肺部在幾秒鐘之內炸開數百個裂口,整個肺部功能喪失,成為血肉模糊的一團。

所以死者才會大口吐血。

這是一種迅速但是痛苦的死亡方式。

聽了這種死法,白夢嘶了一聲,捂住胸口︰“光聽描述,就覺得肺疼。”

沈君辭道︰“其實潛水意外有很多種,其中最為常見的比如溺亡,再比如減壓病。如果從更深的地方快速上浮,還會引起血管和細胞爆裂。”

戚一安聽到這裡有些害怕地摸著耳朵︰“我大概這輩子都不想潛水了……”

陸英問︰“那可能是什麼情況引起了她的爆肺呢”

沈君辭想了想︰“可能性太多了,潛水炸肺一般是學習潛水時教練會教的,但是水下緊張,抽筋,受傷,體內疾病,都可能引起呼吸裝置掉落。在緊急情況下,死者有可能會閉氣上浮。從法醫的角度很難評定根本原因。”

陽光可以照到海下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案發時,海水以下的環境未知的,有時候遊過的魚,閃動的黑影,任何一個微小的變故,都會成為潛水者的潛在威脅。

恐慌會讓人忘記一切所學和經驗。

在驚嚇發生時,往往很多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我想要浮到海面上,如果這個時候忘記了呼吸,憋了一口氣,那就必死無疑了。

顧言琛冷靜分析道︰“死者是有潛水證的,這也不是她第一次下潛。你們注意保存好死者的氧氣瓶,那也是重要的證物。”

白夢呵了一聲︰“海底下沒什麼人,恐怕知道真相的只有那些魚了。”

陸英轉頭看向一旁在和協警交代情況的廖應焓︰“這不是丈夫還活著嗎”

白夢斜眼撇了一眼男人︰“我可不太敢信丈夫的證詞。”

陸英道︰“總得聽一聽他的說法。”

顧言琛接過來協警記錄的信息表,上面已經寫好了姓名年齡身份證號等基礎信息。

鐘小可是一家大製藥公司的銷售代表。

廖應焓比妻子小上一歲,今年28歲,是位健身房的健身教練,他們結婚領證了一年,之前一直沒有時間度蜜月,最近妻子請了年假,這才一起出來玩。

顧言琛沒急著問詢丈夫,他對白夢道︰“你先幫我查兩個信息。”

白夢打開了筆記本坐在沙灘上。

顧言琛道︰“第一個查他們有沒有買保險。”

為了杜絕騙保,現在高額保險的保單信息已經連入了警方系統,實時就可以搜索到。

白夢查了一下︰“買了,高保,夫妻雙方互為受益人。”

顧言琛又遠遠看了男人一眼︰“第二個查查他們的婚前狀況。”

白夢搜索完道︰“這個男人是二婚,鐘小可是一婚。”

白夢順便搜了一下這兩個人的銀行卡以及相關信息︰“廖應焓在和鐘小可結婚前,幾乎是月光,鐘小可的經濟情況不錯,結婚前就自己買了房子和車。”

了解完了這些信息,顧言琛才帶著陸英走過去。

廖應焓的眼楮紅著,顯然之前哭了很久。

顧言琛問他︰“你說說,今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吧。”

廖應焓一愣,之前的警察問的都是水下發生了什麼,這位警察一上來卻問的是今天發生了什麼,他開始回憶著,從早上起床直到他們下水,所有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記錄完以後,顧言琛才問︰“你妻子的遇難過程是怎樣的。”

廖應焓擦了一下臉,講述道︰“我們今天十點左右下的水,一直在較淺的地方活動。我們潛一會就休息一會,我一直在我妻子不遠的地方,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我想叫我妻子一起回去,可是我一回頭,發現她不知道怎麼了……”

廖應焓整理了一下思路︰“她那時候沒有咬著呼吸器,裝置散在一旁,像是腿上抽筋兒了,又像是嗆了水不能呼吸。”

“你那時候是在她的身前還是身後”

“身後,大約兩米的位置,我急忙遊到她的身邊,做手勢示意她放松,我想把我的呼吸器給她,她卻沖我擺手,然後我和她一起上浮,她很著急,急於浮出水面,動作很快……”

說到這裡,他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似乎是不想回想那噩夢般的一幕︰“水下是沒法溝通和交流的。那個時候我們都很慌亂,我的腦子裡像炸開了一樣,平時學的很多潛水知識都想不起來。等我反應過來,我們已經浮上了水面,她就開始大口吐血。我托著她,喊救命,我們離岸邊不算遠,有救生員上前,救了我們。可是她……還是不行了。”

“你和你妻子都學過潛水課吧”

“學過,我幾年前拿了潛水證,她是今年考過的。”

“你知道她是死於什麼嗎”

“知道,潛水教練說過這種情況,我不知道她當時閉了氣。”說到這裡,廖應焓的鼻子眼楮又紅了,“今天下潛的時候,她還興高采烈地和我說想要看海下的景色,我要怎麼和我父母還有嶽父嶽母交代……”

說到這裡,顧言琛注意到男人的鼻子流出了鼻血。

他指了一下︰“你流血了。”

廖應焓急忙用手去擦︰“可能是減壓病,我們上浮得太快了。”

隨後顧言琛又問了他一些平時的夫妻感情問題,問完了以後讓物證帶著他去做了個身體檢查。

過了一會,物證回來道︰“鼻血止住了,他的手上有一個小傷痕,位置在左手虎口處,說是在水下采海星的時候扎到了。”

顧言琛問︰“血樣和dna取好了嗎”

物證揚了一下物證袋︰“錢法醫剛才和我一起取了,都好了。”

顧言琛這才放了人,讓廖應焓先回去,隨時等著警方的傳喚。

案發的第一現場是在海中,等海灘上的死亡現場處理完,沈君辭那邊的屍體也已經收入裹屍袋,準備運走。

沈君辭問︰“丈夫的嫌疑大嗎”

顧言琛道︰“水下潛水,現場除了妻子就是丈夫,那這案子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意外,一種是謀殺。丈夫有嫌疑,現在的關鍵就是證據。”

如果沒有證據,就算是廖應焓殺的人,也根本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罪。

大街上有監控,山上有證人,火災也會留下蛛絲馬跡,可若是發生在幾十米的深海之下,如果死無對證……

這可能就是一樁‘完美’殺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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