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茗低下頭去夾菜，掩飾自己一時的黯然。

現在他忽然覺得自己空落落的，白疏寒的說法直接推翻了他一整周的認定的事實，他一時半會還不能從打擊中走出來。

於是兩個人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區別就在於白疏寒完全不覺得這是沉默，他甚至完全沒意識到顧茗的失落，而顧茗卻覺得氣氛尷尬得無可救藥。

最後他回過味來，才意識到如果白疏寒和溫鵬關系很好，那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魔鬼發言。

他驚出了一身冷汗︰“所以前輩，我剛剛這麼說，會不會冒犯到……”

因為自己不知道怎麼就很篤定的結論，他是一直把溫鵬看作未來的假想敵的！

現在這個事實給了顧茗狠狠的一個巴掌。

“沒事啊。”白疏寒聞言，手裡夾菜的動作都沒停，隨意地笑道︰“我反正是不太介意，甚至還想把這份計劃書拍給我哥看看，讓他反思一下平時是不是對我太冷漠了，竟然都有這種奇怪的說法了哈哈哈。”

顧茗赧然道︰“前輩，別……”

“你放心啦。”白疏寒笑了笑︰“我就說說。再說我哥也不認識你，我可以代替他原諒你。”

顧茗想了想，猶豫道︰“前輩你的形象跟溫氏真的好難聯想在一起啊。”

白疏寒既不像他偶爾接觸到的豪門子弟，身上伴著紈褲氣荒唐度日；但也沒有投身商業，成為運籌帷幄的精英人才。

甚至在深入接觸之後，顧茗發現前輩甚至也不像幾年前在屏幕前的樣子，自帶星光。

白疏寒是很普通的，他能觸及的模樣。

又是他不敢觸踫的模樣。

“很難聯系嘛？”白疏寒咽下口中的菜︰“不過我確實出國比較早啦，所以大家可能都覺得我爸媽只有我哥一個孩子。”

顧茗好奇道︰“前輩是什麼時候出國的？”

“上完小學。”

顧茗驚訝道︰“一個人嗎？年紀會不會太小了？”

白疏寒笑道︰“不是啊，當時家裡在a國有親戚，所以就過去就住在親戚家。不過初中畢業我又去了b國，那之後就都是一個人了。”

顧茗茫然道︰“為什麼？”

如果前輩和家人關系很不錯的話，怎麼會小小年紀一個人輾轉在外？

“因為好玩啊。”白疏寒很自然地說道︰“當時想出去旅遊，在a國玩了一段時間，後來就去那邊上學了。不過初中就玩膩了，所以又去了b國。”

顧茗︰“這個理由……真的好簡單。”

但是他反正是打破頭都想不到的。

“那前輩是在b過上完大學回國的嗎？”

左右今天有時間，白疏寒看起來也願意聊，顧茗決定問清楚一點，以免自己又亂七八糟腦補出什麼烏龍。

“不是啊。”白疏寒咬著筷子搖了搖頭︰“我高中從b國轉去了c國，最後大學在d國念的。”

顧茗︰……

“這、這是不是有點換得太頻繁了？”

白疏寒列舉的這三個國家加上華國，穩穩跨越了四大洲。

“確實。”白疏寒認可地點頭︰“就是小時候太能折騰了，現在竟然一想到搬家就頭疼。一定是當時透支完了我未來幾年的所有精力。”

他撇撇嘴︰“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太后悔了。”

顧茗又小心翼翼地揣測道︰“那前輩大學，學的是農業？”

不然一般人也想不到種田這條路吧！

白疏寒否認道︰“不是的，我頂多算是一個愛好者。”

而且還是個水平在及格線上掙扎的業余愛好者。

不過後面這句，為了自己的顏面，還是不要對顧茗說了。

顧茗肅然起敬︰“那前輩一定是對農學充滿了熱愛。”

“倒也……”白疏寒想了想，還是把“沒有”兩個字咽了下去，轉而道︰“還好，還好。”

“不過這些天還新選個地方搬走。”他放下筷子支起腦袋︰“或許你覺得西藏怎麼樣？”

順便還能淨化一下心靈。

“不要。”顧茗下意識地阻止道。

如果前輩去了那邊常住，但那裡需要他的商業活動又少得可憐，他擔心再也沒有和前輩見面的機會。

或許他腦子裡根本都沒想明白這一層，就脫口而出了。

等他注意到白疏寒有點奇怪地看著他，才胡亂補充了一句︰“我是說那裡海拔太高了，萬一水土不服，會比較危險。”

“噢，你說的也有道理。”白疏寒顯然聽取了顧茗的意見，開始琢磨新的地方。

顧茗看他抬頭認真思考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哥，你有沒有可能，重新回來演戲啊？”

“回去演戲？”白疏寒以前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可能︰“應該不會吧，我當初都說了完美的句號。”

“這樣啊。”顧茗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也是……前輩當初離開的姿態那麼決絕，後來又把聯系斷得那麼乾淨。而且又是出於本願而不是被迫，自己就不該奢望的。

“不過……也不是不行？”白疏寒把玩著手裡的兩根筷子︰“當時走得太急了，現在再回去看看好像也沒毛病。”

“所以哥你當初為什麼走那麼急啊？”顧茗又重拾了一點希望。

正是因為，他當初才被激勵著練習下去。他本想等自己也能站在聚光燈的中心，再和白疏寒說一聲“前輩你好。”

可是白疏寒卻在中途，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那段時間顧茗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動作和唱詞頻頻出錯，被老師警告這根本不是他應有的水準。

所幸他還是堅持了下去，只要有網絡在，他就想站在最高處，想讓前輩看到他。

而他也做到了。

白疏寒嘆了口氣︰“有點丟人，但是作為過來人，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

顧茗︰“嗯？”

白疏寒︰“是因為學校通知我再不回去念書，我就會被直接開除。”

他痛心疾首，苦口婆心︰“一定要好好讀書，學分要修滿，考試不能掛科……你還年輕，不要把自己逼太緊，畢業時一定要畢業的。”

顧茗︰……

為什麼剛才自己還想得有點煽情的場面，現在秒變勸學現場？

顧茗茫然地點頭︰“前輩，我會的。”

白疏寒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小明，說到過來人，我想起之前看到你跟華丹的新聞了？”

“小明”這個稱呼再一次狙擊了顧茗的心，好像用了這個昵稱，他就和前輩無形中有了斷不開的關聯一樣。

顧茗放下筷子，認真道︰“是啊。但只是華丹姐車堵在半路上而已，我順便帶她一程。”

見顧茗正襟危坐地回答問題，白疏寒失笑︰“你看起來有點緊張？不過我看到了你們的處理，也沒太大不好的影響。但你以後還是避避嫌吧，華丹她，emmm，有點不太好惹。”

顧茗身為頂流，如果不慎綁上cp，只有被吸血的份。

白疏寒覺得自己確實也挺奇怪，華丹當初跟他炒cp他也沒太大感受，到了顧茗這裡就莫名其妙有種護犢子的感覺。

顧茗顯然想不到白疏寒會給自己這樣的提醒。他注意到“不好惹”這樣的字眼，於是忍不住問道︰“前輩覺得，華丹姐怎麼樣？”

白疏寒︰“除了不好惹……好像也沒什麼。哦，華丹很漂亮。”

大概也是因為華丹比較賞心悅目，他當年忍了也就忍了，也沒讓團隊做什麼回擊。

顧茗受到萬點暴擊，十分後悔自己一時想不開問了這種明明能想到答案的問題。但是事已至此，不問清楚他好像更不甘心。

於是顧茗可能是懷著自虐的心理，倔強地問道︰“那前輩，會喜歡她嗎？”

“喜歡？”白疏寒正在喝水，一時驚訝地嗆住了，咳了好幾聲，這才斷斷續續道︰“當然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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