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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他想開了》68 想做鹹魚第68天
事情塵埃落定, 雅座的屏風也被搬了回來。

「王爺、王妃,若沒什麼事,小的這就告退, 不打擾你二人了?」

說書人才撿回一條命, 這會兒惜命呢,他見狀頗有眼力見地告退,結果天不遂願,薛放離掃他一眼, 嗓音淡淡道:「走什麼, 本王還有事要問你。」

心裡哀嘆一聲, 說書人擠出一個笑容,「王爺盡管問。」

「方才那故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回王爺……」

他問起來, 說書人自然不敢隱瞞,「是一個乞丐講給小的聽的。」

「小的吃說書這碗飯, 那些個乞丐又天南海北地跑, 是以大多見多識廣, 小的隻要請他們飽餐一頓, 就可以換來一個故事。」

薛放離:「可還記得這乞丐的長相?」

說書人回憶片刻,苦笑著說:「王爺,他一個乞丐, 灰頭土臉的,小的看不清長相。不過……他似乎與王爺您年歲差不多。」

薛放離又問他:「在何處遇見的乞丐。」

說書人毫不猶豫地回答:「城外的老槐樹旁。」

薛放離頷首,望了一眼侍衛, 「去找。」

侍衛領命,「是,王爺。」

既然是深宮秘聞, 自然事關重大,說書人忙不迭道:「王爺,這故事今日是小的頭一回講,日後再也不講了,再也不敢講了。」

說著,說書人又連磕好幾個響頭,薛放離卻沒有搭腔。

比起承諾,死人不會說話,也可靠得多。

但——

「王爺,你別嚇唬他了。」

江倦低頭聞酒壺裡的清酒,好半天沒聞出個什麼名堂,就抬起了頭,王爺不置一詞,他打心眼裡覺得隻是在嚇唬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薛放離看他一眼,「嗯」了一聲,終於不鹹不淡地對說書人道:「下去吧。」

說書人一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他又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來。

還沒轉過身,說書人就看見這位王爺把坐得好好的王妃抱到了懷裡,還執起酒杯送到他唇邊,笑悠悠地問:「聞了這麼久,嘗一口?」

江倦搖著頭推他手,結果推著推著發現說書人還沒走開,有點不好意思了,察覺到他的不自然,薛放離頭也不抬,隻是語氣不善道:「舍不得走?」

「小的這就走。」

說書人一個哆嗦,恨不得腳下生風,心中卻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王爺竟真如傳聞一般寵愛王妃。

要不……把今日之事改一改,當成故事講出來?

說書人一走,江倦才好了一點,不過他還是抱怨了一下,「王爺,你不要突然就把我抱起來。」

薛放離「嗯」了一聲,語氣頗是敷衍,好似真是江倦說什麼先應下來便是。

江倦聽出來了,扭頭不大樂意地看他,薛放離與他對視,忽而問道:「說書人的故事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就不讓他講了?」

薛放離揚唇笑了笑,「夫人可真是威風啊。」

江倦懷疑他在笑話自己但他沒有證據,「要你管。」

薛放離又緩緩道:「不問本王?」

江倦一愣,他確實沒想過要問的,畢竟對王爺而言,又不是什麼快樂的回憶,江倦便誠實地說:「不想問。」

「你最後為什麼沒有出現嗎?」

薛放離又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話,江倦卻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王爺口中的「他」,大概就是說好要帶虞美人走,最後卻沒有出現的人。

「王爺,我不……」

「他被亂箭射死了。」

江倦沒攔下來,還被迫聽見了答案,他睫毛一動,過了好半天才「哦」了一聲,再沒有別的反應了。

薛放離饒有興趣地端詳他片刻,而後又輕又緩地開了口,好似是試探,也好似是一種蠱惑。

「不可憐他?」

停頓片刻,薛放離換了一種說法,「本王是不是……該死的孽種?」

指尖觸上酒壺,慢慢捏緊,江倦把酒壺拎起來晃了好幾下,聽著酒水晃盪的聲響,他沒有說話。

按照說書人的故事——王爺看見了書信,虞美人哀求他不要告訴陛下,可最後虞美人並沒有等來她的夫君,那就是……

王爺沒有為她守住秘密,虞美人希望落了空,他那夫君也被亂箭射死。

這個人可憐啊,怎麼不可憐呢。

妻子被皇帝擄走,自己也喪了命。

可是。

可是。

道理江倦都懂,他就是怪不了王爺。

他不僅怪不了王爺,他還能為王爺找到無數個理由。

虞美人待他不好,虞美人一直在折磨王爺。

但無論如何,假如事實真是這樣,那就是王爺做錯了事情。

可是……

他還是有好多理由為王爺開脫。

這是不對的。

可他就是偏心王爺啊。

「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江倦垂下眼睫,很輕很輕地開了口,「你隻是、你隻是……」

他不擅長安慰,卻無師自通了開脫,江倦喃喃地說:「你也沒想到會這樣吧。」

薛放離動作一頓,沒多久,他垂下眼,定定地看著江倦。

少年向來心善,他喜歡多管閒事,也喜歡救苦救難,可在這一刻,聽聞這一件事,少年沒有指責他,也沒有對他橫眉冷對,他隻是在笨拙地安慰他。

看了很久,薛放離倏地把江倦按入懷中,他按得很用力,好似要把江倦揉入血骨之中。

「是啊,本王不知道。」

薛放離的嗓音又低又啞。

江倦一怔,心都不自覺地揪了起來,他側過身來,輕輕抱住薛放離,又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後背,眉尖都慢慢地蹙了起來,好似擔憂不已。

薛放離低下頭,淡淡的藥草清香縈繞在鼻息之間,他享受著懷中人的安撫,感受著懷中人的溫軟,神色愉悅不已。

「騙你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放離掀起殷紅的唇,笑得幾近惡劣,「小菩薩,你知不知道,你動了凡心啊。」

江倦:「啊?」

他震驚地抬起頭,薛放離微笑道:「若真是本王害死的他,這件事情,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是父皇自己發現的,與本王無關。」

江倦:「???」

王爺居然是騙他的。

虧他還安慰了王爺這麼久。

虧他還在心裡偷偷譴責自己。

王爺怎麼這樣啊。

江倦不高興了,他鬆開手,立刻不再抱薛放離,不過下一秒,這兩隻手又出現在薛放離的臉上,江倦輕輕地掐他,好鬱悶地說:「王爺你怎麼又騙我,騙我就這麼好玩嗎?」

薛放離目光輕垂,語氣悠然,「自然好玩。」

江倦悶悶不樂道:「你好煩。」

他有點懊惱了,伸手推薛放離,不肯再坐他懷裡,結果薛放離把他攬得很緊,江倦掙脫不開,他隻好氣悶地說:「你鬆手。」

薛放離置若罔聞,江倦就自己低下頭來,拽他的手指,結果還沒拽幾下,薛放離就又淡淡地開了腔。

「不是本王告訴的父皇,但她……蔣晴眉,卻認定是本王告知的父皇。」

江倦一愣。

薛放離口吻平淡,平淡到好似隻是在問江倦吃不吃這個點心一樣,他平靜地說:「她本就恨本王,得知齊修然死於亂箭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江倦「啊」了一聲,眉心又擰了起來。

方才還在氣惱自己挨了騙,不過一兩句話、一小會兒的功夫,江倦就又忍不住心軟了起來。

他真的很不長記性,也根本沒有想過王爺是不是又在騙自己,江倦仰起頭,他眼神憐愛,也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王爺,你……」

不長記性歸不長記性,但是江倦記仇啊,王爺騙了他一次,可虞美人又是王爺一切不幸的來源,江倦現在很想安慰他,思來想去,江倦慢吞吞地說:「王爺,我想安慰你,可以嗎?」

薛放離垂眼望他,「嗯。」

江倦沒有立刻動作,他瞟著薛放離幽幽地說:「那你……先和我道個歉。」

「你又騙了我一次。你給我道完歉,我再重新安慰你一遍。」

本隻是逗完江倦,再順勢哄一哄他,少年有多心軟,薛放離再清楚不過,但江倦的反應讓薛放離來了興趣,他頷首道:「……抱歉。」

薛放離眉眼輕垂,神色也厭倦不已,好似一提起虞美人,就又被扯入了無休止的痛苦與憎恨之中。

江倦得到了道歉,他向來鹹魚有大量,立馬不與薛放離計較了,他再一次、主動地抱住薛放離,環上他的脖頸,像隻小動物似的,磨磨蹭蹭地挨上來,軟乎乎地貼貼臉,笨拙得可愛。

比起安慰,也更像是在撒嬌。

過了好一會兒,江倦問道:「王爺,你有好受一點嗎?」

薛放離:「好像沒有。」

江倦眨眨眼睛,他不擅長安慰,說來說去也隻有幾句固定台詞,江倦不想王爺不高興,他問道:「怎麼樣你才能高興一點?」

薛放離望向他淡色的唇,漫不經心道:「也許讓本王親上一口就可以了。」

江倦:「不……」

下意識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完,就見薛放離眼皮輕耷,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江倦又立馬閉了嘴,他安靜了一會兒,為難地問道:「不可以換一個嗎?沒有別的能讓你高興一點了嗎?」

說著說著,他靈機一動,「要不然……」

還在禦馬場的時候,王爺好像對他身上的那顆痣格外感興趣,比起被親一口,江倦倒是寧願挨咬了,他不確定地問:「王爺,要不然我給你咬一口?」

給他咬一口?

唇角輕輕揚起,又被不著痕跡地壓下,薛放離輕撫江倦的臉龐,不置可否道:「你太怕疼了。」

江倦是怕疼,可王爺現在心情不佳,卻還在為他著想,江倦就越發地想哄他開心了,畢竟每回他有事王爺也都有哄他,江倦就說:「我怕疼,你咬輕一點就好了。」

說著,江倦換了一個坐姿,他麵向薛放離坐在他懷中,又猶豫幾秒,伸手抓起了堆在肩上的烏發,身體前傾,大方地說:「王爺,你咬吧。」

薛放離望他幾眼,目光垂下,落在那顆紅痣上。

少年肩頸處的肌膚,一片雪白,唯獨這一刻紅痣,艷生生的,也是少年身上最為濃重的一筆顏色。

蒼白的手抬起,指尖拂過這顆痣,薛放離不知想起什麼,在無聲地輕嘖。

佛祖割肉餵鷹,他的小菩薩,這是獻身餵他啊。

他求之不得。

手指一掠而過,最終握住少年圓潤的肩頭,薛放離低下頭,藥草清香縈繞在鼻息之間,他咬了上來。

氣息潮濕。

江倦睫毛一顫,指尖不自覺地用力,抓緊了薛放離的衣袖。

唇舌遊弋,牙齒輕碾而過。

好,真的好癢。

江倦輕輕喘氣,「王、王爺,夠了嗎?」

酒樓不算安靜,他們所在的雅間,也並非完全獨立,豎起的屏風擋得了窺探的目光,卻遮不住外麵嘈雜。

屏風之外,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可無人知曉,屏風之內,他們在做什麼。

這可是在酒樓,到處都有人。

意識到這一點,江倦又想推薛放離了,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薛放離使了點力氣,懲罰似的咬了他一下。

「……王爺。」

不算疼,肩頸處一片滾燙,燙到江倦有些失神,他恍惚地看著薛放離,用貓似的聲音向他抱怨:「讓你咬一口,你咬了好多口。」

「你別咬了。」

他的聲音都要軟成水了,越是撒嬌,越讓薛放離不舍得鬆口,何況因為羞惱,少年白皙的肌膚覆上一層薄紅,美得動人,口感也甜得誘人。

「王爺。」

江倦又喚了一聲,反復品嘗過那顆紅痣,薛放離終於饜足,他撩了撩眼皮,嗓音靡靡地問江倦:「不想再被咬了?」

「……嗯。」

薛放離掐住他的下頜,「那就再給本王親一口。」

江倦慢慢掀起睫毛。

脖頸處的觸感尚存,好似羽毛撓過似的,潮濕一片。

而這片潮濕,皆是來自一處。

江倦望向薛放離的唇。

讓他親一口。

讓王爺親一口。

上一回,王爺親了一口他的額頭。

很軟,他不討厭。

江倦想得出神,直到掐住他下頜的手微微用力,這才堪堪讓江倦回過神。

他們目光相對,呼吸交纏。

「嗯?」

薛放離的唇色殷紅一片,他輕輕地笑了,舌尖掠過紅唇,沾濕幾分,「不說話,本王你當你默許了。」

砰砰、砰砰。

江倦又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該說點什麼的。

砰砰、砰砰。

心跳聲雀躍無比,也好似在期待著什麼。

恍惚之中,江倦毫無征兆地想起王爺剛才對他說的一句話。

——「小菩薩,你知不知道,你動了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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