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哥哥你要吃醋了好好？”

小姑娘仰著一張純淨無暇的小臉， 明明被過分對待，卻還是溫柔地安撫他。

裴時瑾盯著小姑娘烏黑水潤的眼，腦海裡很奇怪的冒出一個念頭。

那是一個很遙遠的畫面。

穿著附中東分製服的年， 褪去了慣常偽裝的斯文表象， 在走廊盡頭抽煙。

剛考完試，放了假。

學校裡沒什麼人。

他下了樓，轉角處坐著一個小糯米團。

小糯米團抱著一遝畫紙，小手握住彩筆在畫紙上勾勾畫畫。

他懶散地夾著煙， 下樓時，漫經心掃了一眼。

畫紙上是隻很可愛的小橘貓。

小糯米團扎著可可愛愛的雙馬尾，身上套著清大附小的校服， 領口圍了圍巾，圍巾拉的很高，隻『露』出一雙烏黑澄淨的眼。

他對旁人向來在意， 會刻意記誰。

只知道這漂亮的小朋友是宋燕丞的小妹妹， 名字他壓根兒懶問。

多瞧她一眼，單純是她是宋燕丞的妹妹。

一個莫名其妙從宿敵變成他第一個朋友的男人。

跟宋燕丞從宿敵變成所謂的“好朋友”這事兒， 一度都讓他覺可思議。

出身在那樣的家庭， 從小見慣了爾虞我詐，假假分清， 父子兄弟間尚且能完全信任， 何況是一個“朋友”。

奇怪的是，宋燕丞那人表象的玩世恭下，蘊含著一顆頂單純的心。

與他截然相反的種『性』子。

起初，這人天天來找他麻煩。

他冷眼旁觀著，漠視他，在各方面碾壓他。

以這人會惱羞成怒， 卻沒想一根兒筋的某人，在某天約他去天台，遞過來一根煙，個兒點了煙，問︰“喂兄弟，要要跟我交個朋友？”

“交朋友？”陌生的字眼讓他心底微訝，面上卻聲『色』，甚至覺好笑，“跟你？你確定？”

宋燕丞眯著眼，“看起我啊？”

他莞爾，沒搭腔。

“一個人寂寞嗎？”

“？”

“裝累嗎？好學生？”

被戳破後，他並在意，只是定定注視著這人，忽然笑了。

隨後，他接過宋燕丞遞來的煙，熟諗地咬在嘴裡，低頭就著火。

煙霧繚繞間，他散漫輕笑，“謝了。”

“是是你們這種大集團的公子哥兒都裝作強大無極限的模樣？累？”

他咬著煙，望著湛藍天空中的雲卷雲舒。

半晌，很難地跟一個算是他死對頭的人吐了句話︰“累。”

等這人開口，他無所謂地笑笑，“那又怎樣？”

“……”

後來，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朋友”。

一個單純讓他覺好笑，卻又忍住羨慕的朋友。

熟悉後，去過他們家幾次。

書香門第的某人，父母都是清高的知識分子，暢談想，勾畫未來。

與他們家完全同。

山珍海味如同嚼蠟，獨獨喜歡吃顏女士做的陽春面。

大約是這層關系，瞧見這顆比己小八歲的小糯米團一個人待在這兒，他的腳步由放慢了。

可能被他指間的煙草味兒嗆了。

專注畫畫的小糯米團筆尖微頓，下意識抬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間。

小糯米團眨眨眼，烏黑澄淨的眼底浮現出一抹驚喜。

擱下畫筆，小糯米團像隻討人歡喜的小『奶』貓，甜甜地跟他打招呼，“哥哥好。”

他沉靜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聲。

小糯米團奇怪的很，一雙烏黑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卻又害羞，忍住拉高了圍巾。

張了張嘴巴，像是要跟他搭話，又強行忍住。

狹小的樓梯間，煙草味兒散去。

小糯米團被嗆面紅耳赤，劇烈咳嗽著。

他沉思一秒，摁滅了煙。

出於客套，他散漫開口︰“來找宋？”

小糯米團猶豫了下，拉高圍巾埋住小臉，怯生生說︰“我在等哥哥。”

他微微怔愣，領悟她口中的“哥哥”指的是己後，免失笑。

懶懶散散地下了台階，站在與她相差級的台階上。

他彎腰與這個還個兒腰際的小糯米團平視著，語氣輕慢，“等我？”

小糯米團點點頭。

“什麼？”

“想謝謝哥哥。”

他掃了她一眼，直起腰，緊慢繼續下樓，心在焉道︰“謝我什麼？”

“幫我講題呀。”小糯米團邁著一雙小短腿亦步亦趨跟著他，一張小嘴叭叭的，“我爸爸說，做人要知恩圖報。”

“嗯？是麼？”

他完全在意。

他步子大，又沒刻意等她，身後的小糯米團追很辛苦，依舊肯放棄。

“所以我有禮物想送給哥哥。”

“禮物？”

他腳步一頓，回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就見小糯米團從小兔子書包裡拿了隻星星鐵盒，揭開，倒在潔白的手心。

小朋友手心攤開時，赫然顯『露』的是幾顆晶瑩剔透的玫瑰軟糖。

她歪歪頭，笑靨如花地看著他，“這糖可甜啦！送給哥哥吃。”

他黑眸微沉，沒作聲。

小糯米團主牽他的手，詭異的是，他討厭別人隨便踫他，這會兒卻並沒有掙脫，任由一個單純的小朋友掰開他的手指。

顆玫瑰糖放在他掌心。

“那哥哥以後要抽煙了好好？”

她蹙了蹙秀氣的眉，雙馬尾奔跑，發絲『亂』了，“我爸爸說抽煙好，會生很嚴重很嚴重的病。”

“我很喜歡哥哥，想哥哥生病。”

“哥哥如果寂寞的話。”她忙迭從小兔子書包裡拿了畫紙，找了彩筆，“我給哥哥畫一個小媳『婦』兒。”

“我哥哥每天都跟小媳『婦』兒在一塊，就會孤單。”

知道這小朋友看了宋跟女孩子做了什麼，提出這麼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提己拿手本領，小糯米團難沒卑，烏黑澄淨的眼閃閃發光，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璀璨，“我很會畫畫哦。”

“……”

一個什麼都懂的小朋友，小小一隻，講著童言無忌的話，卻讓他難愣神。

她畫畫很快，沒過一會兒，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躍然紙上。

卡通形象，大約是某個畫片裡的角『色』。

“給。”撕下那頁，小糯米團強行塞給他，“哥哥有了小媳『婦』兒就要孤單了呀！”

“……”

低頭瞧了眼畫紙上“粗糙”的小媳『婦』兒，他忍住輕笑出聲。

許久提畫筆，可能氣氛使然，他鬼使神差地有了作畫的沖。

修的指勾了勾，他漫經心道︰“畫筆給我。”

“誒？”

拿了畫筆，找了個台階隨意落座。

鋪了畫紙，屈膝墊著。

就著小糯米團畫的那個小姑娘，寥寥幾筆，粗糙的小媳『婦』兒變精致起來。

身邊的小糯米團探過身子，一臉驚艷地“哇”了聲，吝嗇地鼓掌誇獎他，“哥哥好棒！嗚嗚嗚太好看了！”

“像個漂亮的小公主！！”

“……”

被一個剛上一年級的小朋友誇獎了，這種經歷還挺奇妙。

畫完，他遞筆過去，折了畫紙，一並遞過去。

“誒？送給我嗎？”

他一臉好笑看著她，“然？”

當時心想︰難成還畫一個小媳『婦』陪著他？

小糯米團接過來，『奶』聲『奶』氣道謝︰“謝謝哥哥。”

他微微一笑，沒在意。

“那我再送哥哥一個禮物好了。”

等他回神，小糯米團『奶』白的小臉湊過來。

“啾咪”一個很輕的親親，落在他臉頰。

他錯愕一瞬。

小糯米團傻乎乎地說，“如果哥哥找漂亮的小媳『婦』，等我大了。”

“就跟哥哥結婚。”

“那哥哥就會寂寞了，好好？”

她根本明白“結婚”的含義，單純就覺“結婚”就是個人一輩子在一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如此。

遠處傳來周澤晏嘖嘖然的調笑聲，“，宋，你妹妹還會挑人，我是萬萬沒想裴三的初吻就這麼葬送在一小朋友手裡。”

宋燕丞咬著煙，踢他一腳，“滾吧。她就一小孩兒，這算哪門子初吻？”

“裴三這種潔癖狂，甭說被親臉，你問問他有沒有過女孩子一根手指頭。”

“……”

“嘿，反正我抓拍了，你們看看？”

“看。”

“裴三，你要要？發你一張？”

他站直身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做了“壞事”的小糯米團，修的指蹭了蹭臉頰上的水漬，一時間竟然知該作何反應。

反觀這個淘氣的小糯米團，完全在意己做了什麼，正專注盯著他隨手塗鴉的“小公主”。

跟一個什麼都懂的小孩兒計較，的確沒必要。

雖然他非常喜歡旁人踫他。

至於結婚。

隻當她童言無忌，完全沒放在心上。

再後來，這事兒就被淹沒在紛繁的記憶角落。

甚至對這小朋友的名字，從沒過問。

……

眼的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直勾勾地望著她，神情過於專注。

像是在看她，又更像是在透過她，思索著什麼。

顏甦被瞧臉紅心跳起來，捏了捏細白的手指，她抬手在他面揮了揮，“裴三哥哥？”

濕漉漉的發忽地被穿過，她愣了下，被他溫熱的手掌扣在腦後，壓過來。

顏甦心頭一跳，下意識閉上雙眼。

預想中的親吻並未發生。

男人薄涼的唇落在她光潔額頭，輕輕觸踫了下。

這個吻，充滿了憐惜與珍愛。

顏甦微微僵了下，茫然睜開雙眼。

期然的瞧見他黑漆漆的眼楮裡融了抹她從未見過的繾綣深情。

她的心口重重一跳，心無以復加。

很輕的吻，落在她顫抖的羽睫，小巧的鼻尖。

終。

停駐在她被蹭破了皮的紅唇。

像是怕弄疼她，輾轉輕觸。

顏甦身子一軟，手臂環在他肩頭，羞澀地跟他接吻。

神思昏昧間。

聽他在她唇上低啞輕喃，“甦甦。”

“？”

咬著小姑娘紅透的唇瓣，他的聲音含著變了調的沙啞，“我愛你。”

-

宋燕丞一行人下午三點的飛機，飛往dr在法新建的總部基地。

顏甦匆忙機場時，雙腿還酸軟無力，嘴巴酸疼行。

然則一想在浴室裡時，裴三哥哥抱著她說的那句“我愛你”，心底甜蜜仿佛冒了一串粉紅泡泡。

宋燕丞瞧著家妹子嬌嫩的唇瓣破了皮，一副楚楚可憐的心虛樣兒，越發確定昨晚在走廊裡聽的聲音絕對是錯覺。

但這會兒，木已成舟。

說什麼都晚了。

聯想裴時瑾那種可一世的大魔王，竟然連婚協議都沒簽就跟這什麼都懂的小丫頭領了證。

這意味著，這人每進帳一筆錢，個兒妹妹都對半分……

莫名其妙就成了一枚超級小富婆。

將來就算跟裴三這狗東西分了，小丫頭搖身一變，都是千億級別以上的大富翁。

。

這種躺贏的人生，讓宋燕丞怎舌的同時，由直呼爽。

側面印證了，這人是有多疼惜小丫頭，會做出這種智的事兒。

大約是篤定了，他們之間絕對會分手。

宋燕丞一向知道己這個好基友信狂傲的地步，說了會放手，就勢必要拿手。

既然人都這麼有誠意了，他這個當哥哥的，能落後於人。

將小姑娘拉一邊。

『揉』了『揉』小姑娘馨香的發頂，宋燕丞出口氣，沒好氣地囑咐︰“宋顏甦，時刻謹記著你是個剛滿十歲的小朋友，別隨便搞出一個小小朋友出來，知道嗎？”

“你哥哥我可想那麼早當舅舅。”

顏甦爆紅著一張俏臉；“……”

她的好想打死他。

“過，你們既然都這樣了，我這個當哥哥的新婚禮物還是送。”

顏甦︰“新婚禮物？”

她以送給己的禮物，外乎就是房子啦，車子啦，或者一些珠寶什麼的。

哪知道，下一刻，她就被震頭腦發昏。

“多，dr的5%的股份。”佔據了25%股份的宋燕丞，一出手就大手筆，“給你做嫁妝。”

顏甦︰“……”

捏了捏小姑娘軟糯的臉頰，宋燕丞垂眸看她，表情難認，“你要記住，你嫁給他是高攀，是帶著嫁妝過去的。”

“dr途無量，作dr的大股東，我妹妹宋顏甦比任何人都有資格，懂麼？”

萬萬沒想他會送這個的顏甦︰“……”

這個禮物太過珍貴，關乎價值，而是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姑娘跟裴三哥哥結婚的底氣。

眼楮沒由來地就浮了層水霧，覺丟臉，她又飛快地吸了吸酸澀的鼻尖。

宋燕丞抬手敲了下她的小腦袋，嗤笑道︰“傻瓜，這就哭——”

話音未落，小姑娘突然上一步，嬌俏的小臉埋在他懷裡，跟小時候每一次撒嬌一樣，很輕地蹭了蹭，一言發，只是抹著眼淚。

宋燕丞︰“……”

另一邊。

周澤晏偏頭問裴時瑾，“聽說你將個兒名下的30%股份全都轉移小點兒名下了？”

怕他沒懂，周澤晏添了句，“我指的是dr。”

dr要跟安和集團完全切割，裴時瑾作安和集團的大boss，股份轉移變更再正常過。

周澤晏怎麼都沒想，他竟然會做出這麼個決定。

裴時瑾把玩著幾顆玫瑰軟糖，散漫出聲，“行？”

“是。”周澤晏撓撓頭，“宋都給了小點股份——”

裴時瑾莞爾輕笑，“宋給了嫁妝，我當然要給聘禮。”

“我太太。”直視著周澤晏懵『逼』的眼，他慢條斯道︰“當然要風風光光嫁給我，帶著她豐厚的嫁妝。”

“我要告訴所有人。”

他微微一笑，語調輕慢，“小朋友跟我結婚。”

“是高攀，而是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