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顧如琢請假出去拍綜藝,下午還是照常去練功室。
程不遇晚上睡覺,還是原來的時間,但這一次不再聽見顧如琢的琴聲。
他以為自己到底還是打破了這種只有他默默遵守的睡前規則,以後顧如琢關著窗彈琴,他就要重新戴著耳機聽音樂睡覺了。
他是這麽以為的,但當天晚上,吉他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顧如琢在彈他最近創作的新歌。
同一個曲調,程不遇聽到了十幾種不同的風格。
顧如琢炫耀似的,換著花樣,每種都給他彈了一遍。
*
程不遇睡了一個漫長的好覺。
空調涼爽,被窩溫暖而柔和,叫醒他的是房車小窗透過來的暖陽,還有吉他撥弦的聲音。
他沒有聽出來那是一首動畫片的主題曲,很溫柔的曲子,講述著北風、河流與回憶。
沒有人在唱歌,但那吉他弦聲很溫厚地透過來,讓人想起陽光下的琥珀與松木,松香中,金色透明的琥珀緩緩流淌。
“where the north wind meets the sea”
北風與大海相遇的地方
“there’s a river full of memory”
有一條充滿回憶的河流
……
他從床上爬起來。
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這時候才徹底反應過來,昨晚上他太困了,弄錯了房間方向,睡在了顧如琢的房間裡。
床頭放著顧如琢的襯衫和外套,帶著玫瑰和薄荷的香氣。
他想起顧如琢的潔癖,快速地穿衣起身,洗漱後把房間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
今天他的戲在下午,上午可以休息。
他聽著外邊的吉他聲,動作也慢慢放慢了。整理過後,他推開房門。
吉他的聲音在這一刹那放大,他抬起眼,望見房車前後門都打開著,外邊清爽的陽光透進來。房車外鬧哄哄的,一群人坐在劇組的塑料凳上,安安靜靜。
而顧如琢盤腿坐在車窗邊的桌上,正在彈吉他,程不遇推開門時,曲調正在最華麗絢爛的時候,將近收尾。
“come my darling homeward bound”
來吧親愛的寶貝跟我回家
“when all is lost then all is found”
失去的一切都將被尋回
晨間的陽光同樣照在他身上,顧如琢全身都被鍍了一層金色,丹鳳眼微垂,帶著笑意,璀璨而多情,好看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聽見他走出的聲音,顧如琢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收起吉他。
荷可在外邊起哄:“顧如琢老師,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韓樂也在起哄:“我想點歌,我老婆是你粉絲,她想聽你現場唱《剪長鯨》!”
隨後是一個清亮的女聲:“沒有!我沒有這麽說!”
韓樂的妻子也來了,是一個溫婉的女孩子。
“我很貴,一般人點不起我。”
顧如琢笑,翻身順著窗戶,輕飄飄落到地上,“走了,小人魚起床了,大家都在等你吃早飯。”
程不遇怔了一下——他們原來在等他。
荷可雙手比了個喇叭形,笑眯眯地叫他:“小程弟弟,今天拍群演戲,導演說主演團隊放假一天,晚上再開工,一起去吃飯啊!”
他們去吃影視城的特色小吃,一路上歡聲笑語。
《剪長鯨》開門紅,劇組的氣氛也不一樣,一看過來,個個精神氣十足,好些粉絲本來在跟別的劇組,都忍不住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是不是還有幾個人沒來?”魏驚鴻看了看人數,不解地問道。
他剛進組不久,人還沒認全。
“男二,小遇同公司那個李浮生同時還有好幾部戲,他趕場子去了,我記得也在附近拍……炸雞影視今年的玄幻劇,是吧?”
荷可一邊想,一邊回頭問韓樂,“我沒記錯吧?”
“沒記錯,我記得是齊慶男一。”韓樂想了想,答道。
齊慶本來同時是兩邊的男一號,他頂上了他的男一號,自然會提前了解一下信息,對這一點記得特別清楚。
荷可一拍手,虔誠地祈禱,“希望今年炸雞影視的劇別和咱們撞檔期了,不要再像去年那樣殺得你死我活了。”
“許願!”韓樂跟著比了個祈禱的姿勢。
暑期流量就那麽點,爆劇互相撞檔期,那就是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的事。
去年豆花影視的宮鬥劇雖然拿下了收視第一,但要是沒撞上炸雞影視的另一部劇,各項數據還能再高點。
程不遇跟在後面,一個人走著,低頭刷手機。
預告片的熱度不散,他的人氣越來越高。看著手機上不斷轟炸的新消息,他仍然不太有實感。
“看路。”
他低著頭,顧如琢忽而伸過來一隻手,碰了碰他的手腕,程不遇抬起眼,才堪堪避過腳下一枚凸出來的青石磚。
程不遇才注意到,顧如琢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落後於隊伍,走在了他身邊。
但距離並不近,他和他之間隔著兩三人的距離,他碰完他之後,隨後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隔著這麽遠,顧如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其他人嘰嘰喳喳的喜歡接話,聊得很踴躍,但顧如琢一直不上前去。
“這邊的小吃有一家大雜燴還不錯,店家的涼糕很好吃,甜的。”
韓樂在前面回頭說:“你還在這邊吃過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