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歡看我兒子一腦袋紅。”
駱母說:“喜慶。”
駱父:“……”
駱燃乖乖地讓駱母揉腦袋,淡色的唇角抿了抿,熱意從耳後一點點往下鑽進衣領。
這一次,駱燃提前回了家,被發現的及時,狀況的確不算嚴重。
電子風暴引起的失溫症不是不能治愈,甚至連治療的方案都再簡單不過——補充營養,科學飲食,科學鍛煉,保證充足的睡眠,精神放松,提高人體的基礎代謝率。
溫邇從沒提起過要給駱燃治療,只是因為這樣看起來更像蒲影。
“媽媽,開會兒空調吧。”
駱燃看著駱母鬢角的薄汗,輕聲說:“我多穿點衣服就好了。”
現在是盛夏,單人病房裡沒開空調,對駱燃來說溫度剛好。
但駱父駱母不可能會不覺得熱。
駱燃輕輕攥了下被子,他怕自己的語氣不對,讓爸爸媽媽擔心,盡力回想以前的自己是什麽樣:“我不怕冷的,你們涼快一會兒,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腦後就挨了輕輕拍上來的一巴掌。
很輕,幾乎像是某種錯覺。
駱燃愣了下。
駱父和駱母都沒有動手。
他們到現在都沒弄清駱燃究竟遇到了什麽事,駱母那天晚上的氣也消了,只剩下滿到不知道往哪兒放的心疼。
駱父和駱母仔細斟酌著每一句話,小心又笨拙地護著兒子,根本不舍得對身心俱疲的兒子說一句重話。
駱父剛去了趟超市,給駱燃買了不少補身體的營養品,正和駱母一起往他的床頭一樣一樣擺。
駱燃怔怔地坐著,下意識看了看意識海裡俞堂的身影。
俞堂剛扇了自己的後腦杓,收回手,看都沒看他,埋頭繼續專心處理W&P遠程發過來的工作文檔。
……
駱燃的身體繃了繃,迎著駱父和駱母的目光,囁喏改口:“……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駱母皺眉,“吃什麽不好,現在吃冰淇淋?”
約好了不訓兒子,駱父悄悄碰了碰駱母,低聲勸:“兒子想吃。”
“想吃也不行,他這個身體,現在怎麽能吃涼的?”
駱母不舍得訓兒子,掉頭訓丈夫:“不能什麽都答應,兒子的身體重要,萬一影響了恢復怎麽辦?”
駱父替兒子爭取:“不要緊。解解饞,就吃一口……”
“就吃一口。”駱燃小聲說,“剩下的爸爸媽媽吃。”
駱母怔了怔。
她忽然明白了駱燃的意思。
駱燃怕他們熱,想讓他們開空調,又怕他們不同意,拐彎抹角地想辦法,要讓他們涼快一點。
——就和小時候一樣。
小駱燃剛到家,記憶缺損的很厲害,不知道雪糕要放在冰箱裡。小駱燃想給他們留冰淇淋,特意拿大碗罩上,等了一天。
等駱父駱母回家,冰淇淋全都化乾淨了。
駱母還記得,那天晚上小駱燃哭得淒慘壯烈,方圓幾十米都以為駱父終於第一次準確地用笤帚打中了兒子的屁股。
駱母看著眼前的兒子,越看越覺得,駱燃明明就和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可為什麽溫邇卻一直對他們說,駱燃處在叛逆期,個性開始發展,開始嫌父母管教太多、太迂腐,不願意和他們說話了?
究竟是溫邇不了解駱燃,弄錯了駱燃的狀態,還是駱燃做了什麽讓人誤會的事,或者是——
駱母沒說話,看著乖乖蜷在床頭的兒子,眉頭一點點蹙起來。
駱燃隻說了這幾句話。
他的力氣用完了,眼睫盡力抬了抬,就又支撐不住地垂下來,身體也軟綿綿地滑下去。
駱燃現在很容易疲憊。
具體的原因連醫生也不清楚,只能推測他之前遭遇了很耗費心神的經歷,所以需要多休息,多臥床,多保證心情的輕松愉快。
駱母攬住兒子,讓駱燃輕輕躺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不喜歡總科研所的話……”駱母說,“咱們就不去了。”
駱燃閉著眼睛,輕輕打了個激靈。
駱母伸出手,隔著被子,像兒子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著:“咱們做自己喜歡的事。”
“昨天遇到《世界地理》總刊的老同學,你爸爸還把你送他那幾張照片送去了。”駱母說,“人家特別喜歡,說加急在這期發表,還要特聘你做職業攝影師。”
要是前兩年,駱父駱母根本不敢擅自替兒子處理這些照片。
《世界地理》總刊和他們總科研所是平級,駱父有不少在編輯部的老同學,早就想幫駱燃推薦。
但溫邇對他們說,駱燃最不喜歡靠父母,也不想和父母扯上關系。
駱母越想越不舒服,她總直覺是在這裡面出了問題,輕聲問兒子:“我們不去那個科研所了,好不好?”
駱燃的眼睫顫了顫。
他靜了很長時間,安靜到駱母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才又輕輕蹭了蹭駱母的掌心。
他微微發著抖,嘴唇動了幾次,低低地說:“好……”
駱燃忽然停下話頭,低低悶哼了一聲。
駱母嚇了一跳:“怎麽了?哪兒難受?”
“沒事。”
駱燃頓了下,低聲補全:“……好冷。”
駱母心裡狠狠一酸,連忙收攏懷抱,連著被子把兒子一並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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