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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褲不讀書》19、準備縣試
縣試在?即,齊鳶並不敢松懈,回家後喝了?解酒湯,先將今日所作的?文章默了?下來。

“……何也?

盛世之音安以樂,則有豳蠟之遺;近世之音哀以思,則多茂草之嘆。故王者省方問俗必陳之,陳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學士歌吟之物矣。其為和平之聽,有清風肆好之情?;其為怨誹之詞,亦溫柔敦厚之致。故列國聘享會盟多賦之,賦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一室詠嘆之資矣。

然則吾之逸之而存之,至三百余篇,非徒雲多而已。

……”

詩詞詠誦,無不跟國家命運相?連,朱子亦雲︰“詩本人情?,可驗風俗之盛衰,見政治之得失”

今日韓秀才欲借此題譏諷自己,卻不想想士子誦詩,豈是僅僅學些章句之末,徒增詠嘆之資的??這既然是上科會試題,也不知道韓秀才又?是打算如何去破題?

想到這,齊鳶又?想起?李秀才說姓韓的?是順天府的?院試案首,不禁心中暗暗一嘆,自己當年拿下順天府的?“小三元”時,內心還頗為自得。誰知道案首也會有這種貨色。

這下頓覺當年得案首沒什麼好得意的?了?。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齊鳶在?心裡輕嗤一聲,繼續謄寫。

“吾亦見夫今之為政者孔棘矣,猛則殘,寬則慢……”

月光如練,有夜風徐徐吹動桌案上的?香燭。窗邊斜插的?一支桃花盈盈顧盼,暗影落在?蜜合紙上。齊鳶一時興起?,忘了?換字體?,通篇的?字跡筆勢清新,遒勁溫婉,香味蘊然,令人分不出是花香、紙香、還是墨香。

他趁興寫完全篇,收筆之時,看著眼前?光影浮動,卻突然生出一陣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想起?了?自己在?伯府的?那?處小院,陋室寒窗,破桌子又?窄又?短,床上也只有半截毛氈。彼時不敢夜讀,因費燈油錢。更不會賞月,因夜間?有風便門窗搖動,呼呼作響。

如今一死一生間?,人生際遇已是大不相?同?。

可是自己如何敢忘,自己終究不僅僅是這揚州城的?小紈褲,自己還是忠遠伯府的?世子。說是身負兩命也不為過?。

齊鳶知道自己如今不能久思,強行抑製住對京中父母的?掛念,等桌上的?墨跡晾乾後,便將這篇文章小心的?卷起?來,放到了?箱子的?最裡面。

翌日,齊鳶寅時起?床,準備去乃園。

小丫鬟們都不習慣他早起?,個個手忙腳亂。齊鳶便趁機重新安排了?一下,將早上的?洗漱流程精簡一番,隻留了?刷牙淨面等必要的?幾項。

衣服也叮囑銀霜不必一日幾換,如今還未進入暑天,一日一換或幾日一換都使?得。

只是早上才說的?話,等他去齊老夫人的?院子時,老夫人竟已知道了?。

齊老夫人笑?著誇了?他兩句,又?道︰“你往日的?那?些衣服的?確太不成體?統,如今既是到學堂上課,是該規矩點?。我已經讓人另給你做了?幾身衣服。昨天你二叔也送了?些好料子來,你看看可有喜歡的??”

齊鳶這才想起?齊二爺的?事情?,想了?想問︰“祖母,那?個庸醫呢?”

老夫人嘆了?口氣︰“那?廝狡猾,竟逃走了?。”

齊鳶沉默了?一下,那?麼大一個活人,逃走的?可能性太小了?,看樣應該是被人放走的?,且經過?了?老夫人的?允許。

他不知道老夫人為什麼會輕輕放過?這件事,齊二爺所做所為,雖是想借機斂財,可若真讓他得逞,病人豈不是要送命?

不是說齊老夫人最疼愛原身嗎?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已經捧出了?幾匹布料,都是上好的?雲錦,齊鳶收回思緒,想了?想不再做聲,隻笑?著選了?一匹魚白色的?。

老夫人點?點?頭,示意嬤嬤將那?一匹收起?來,隨後摸了?摸另一匹落日火熾般的?大紅色布料。

齊鳶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原身衣櫥中多是濃黃淡紫的?熱烈顏色,便又?笑?道︰“祖母,孫兒?覺得這顏色也好看的?緊,能否給孫兒?多做一份?”

老夫人似乎有些意外,訝然地盯著他︰“你喜歡這個?”

齊鳶被老太太看得神?思一晃,鬼使?神?差道︰“衣櫥裡應當有件這樣的?。”

“好,好!”老太太重重點?頭,笑?道︰“就先依著你,給你做了?去。”

祖孫倆一起?用過?朝食,齊鳶仍舊讓錢福趕車,主僕倆趕往乃園。

孫輅在?玲瓏山館還沒回來,劉文雋和張如緒倆人也沒到,想來是昨夜吃了?酒,今天在?家休息了?。

齊鳶精神?抖擻地去找褚若貞。褚若貞看著也格外得容光煥發,看見他未語先笑?起?來,但隻讓他在?一旁等著。

眾生到齊後,褚若貞先給諸生布置作業,這次是讓大家做詔、誥、表、策、論、判。乃園雖小,布置課業去跟國子監一樣,這就叫人十分驚奇。

褚若貞布置完後,將他單獨叫去另一屋,開始授課。

齊鳶乖乖坐好,就聽褚若貞道︰“如今距離縣試還有六日。這要多虧江都縣的?縣試向來比別處晚,否則你今年都趕不及。”又?道,“為師看你已經有些功底,但你要記得,這科舉考試,並非一人能成。”

齊鳶雖然才分高,但並不自負,褚若貞說什麼他都認真聽著,因此後面這句也沒有想當然,而是問褚若貞︰“先生,為什麼並非一人能成?”

褚若貞笑?道︰“答題的?是你,閱卷的?可不是你。”

齊鳶頓覺意外︰“……”老師是要教自己揣摩考官的?偏好?

“製義乃是代聖人言,因此必須才、學、識兼到。這是求學的?根本。只不過?自開國以來,朝廷雖重視科舉,但學風易變,風氣逐開。有人以朱子《章句》《集注》為宗,有人則喜好鑽研古注,新學求奇,因此同?樣一篇製義,在?兩者手中評價自然天差地別。”褚若貞道,“我知道許多人將揣摩主考官的?喜好當成歪門邪道,卻不知道固執己見才是迂腐。你可知道歐陽文忠公?”

齊鳶當然知道歐陽修,更何況昨天他還被誇了?文風有歐陽公之神?韻,忙點?點?頭。

褚若貞問這個只是為了?增加懸念和氣氛,見狀便繼續道︰“歐陽公在?朝為官時,倡導詩文革新,繼承唐時韓愈柳宗元的?寫實自然風格。因此聯合當時的?王安石、甦家兄弟和曾鞏等同?道中人,齊力將堆砌辭藻的?“西昆體?”清掃出了?文壇。但誰想後來國子監出一奇才,名為劉幾,酷愛生造詞句,又?引起?一陣險怪文風。歐陽公為整肅風氣,在?省試知貢舉時,將劉幾的?卷子以紅筆從頭抹到尾,並貼在?試院牆上,以示懲戒。”

齊鳶熟悉歐陽公的?詩詞和政績,但對這些事情?並不清楚,不由“啊”了?一聲,心想,紅筆從頭劃到尾可真夠狠的?,這般全盤否定,當眾羞辱,誰能受得起??

“後來呢?”齊鳶好奇道。

褚若貞道︰“後來歐陽公又?主持殿試,得知劉幾竟然已經通過?了?會試,於是決心再次嚴懲劉幾。”

歐陽公這次仍舊靠文風辨認,每一份考卷都審查得極為嚴格,果然讓他找到了?劉幾的?卷子,再次將其刷了?下去。同?時又?選出一份平實自然,極為扣題的?考卷,定為狀元。

然而最後張榜唱名時,他才發現刷下去的?是旁人,而被他點?的?狀元正是劉幾。只不過?劉幾為了?避禍,將名字改為了?劉輝。

劉幾不僅有才學,更有見識,隨機應變。後來歐陽公收劉幾為學生,屢次提拔,傳為佳話。

卻不知此事若換成其他士子,很可能空有滿腹才學,也要蹉跎一生,無緣功名,而起?因不過?是文風不符合當朝官員的?喜好罷了?。

褚若貞雖無意朝堂,卻對為官之道很了?解,便是連科考也隻當成入仕為官的?踏腳石,並不像其他儒士一樣隻為求學問道,修身養性,一旦談及為官坐宰便覺是急功好利之輩。

齊鳶心中大呼痛快,這與他的?內心想法不謀而合——他科舉就是為了?做官。

手裡有了?權力,才能謀求家人平安,百姓安居,天下太平。

褚若貞看齊鳶一臉的?深以為然,並沒有其他人的?尖酸氣,心裡也覺得痛快,道︰“洪知縣好古文古注,見解也多與朱子理論相?歧。上次你跟張禦史說自己好法學,輕儒學時,恐怕他已經有印象了?。這對你不利。所以這幾日你要多讀經史古文,至於製藝八比,懂其格式足矣,不用盡全力在?此。”

齊鳶精神?一震,恭敬唱喏。

褚若貞講課絲毫沒有浮誇拖遝之處,直接從縣試出題方式往下講。

果然,江都縣的?縣試跟齊鳶當年的?縣試風格不一樣。

他當年參加順天縣試時,童子試還一律是小題,只因四書題正題有限,出題難免重復,因此不少人會背誦幾年前?旁人的?答案來應試。更有甚者會專門盲猜題目,請人花錢作答,若是壓中了?,便默上答案應付了?事。因此朝廷下令童子試統一出小題甚至截搭題,以免生童們揣摩熟題。

齊鳶當時縣試的?題目,首題便是“眾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此句甚至不是四書裡的?,而是出自《大學章句》。然而如今另有一派文人學士主張製義是代聖賢立言,因文見道,不應割裂經義,因此崇尚出大題。

洪知縣本就尊崇儒道,喜好古風,自然身體?力行,從不出截搭題,而是截取大題的?半句,且一般是下半句。這樣也算小題,但只要生童熟悉《四書》,能先記起?這題目是出自哪句,然後便可以當做大題來做了?。

小題之破貴在?靈巧,大題之破貴在?冠冕,兩者並非簡單的?長短難易之別。因此齊鳶雖科考過?,但這次仍要小心應對,否則容易流於渾融而失雅正。

取中縣試容易,想得案首就難了?。

褚若貞也是存了?讓齊鳶爭案首的?心思,一般縣試的?案首參加府試、道試是必然能過?的?,否則太不給知縣面子。褚若貞不擔心齊鳶的?才學,但他看出錢知府對齊鳶有敵意,因此想讓這個小徒弟多一張護身符。

只是此事敢想卻不敢說,齊鳶上個月還跟狐朋狗友們到處取樂呢,轉眼之間?就要力爭案首,這豈不是笑?話?

更何況洪知縣雖愛才,但理念顯然與齊鳶不同?,法、儒兩家的?極端派幾乎勢不兩立,齊鳶明確好法之人,怎麼能讓洪知縣信服?

乃園裡,師生倆人皆嚴陣以待。終於有了?考前?的?緊張之感。

齊鳶中午也沒有下山,而是選擇在?學館裡吃午飯。

學館裡有一處小小的?廚房,旁邊是草堂搭的?用餐之所,上面也像模像樣的?題著字,名曰“會饌堂”。

學館的?雜役兼職夥夫給大家做飯燒菜,平時不過?是煮些時令蔬菜,大約十天半日會加些魚腥肉沫,給大家改善生活,用料簡單,口味自然也無法奢求。

這裡的?士子大多是家境貧寒之人,所以對飯食並不挑剔。褚若貞也不收他們束,像是張如緒那?樣的?,褚若貞偶爾還會貼補點?米油。

孫輅家境優渥,在?其中算是個例。因此他年紀雖輕,但因學問最好,又?經常帶些碎銀來,替褚先生負擔開支,所以破例做了?齋長。

至於齊鳶這等豪富人家嬌養的?小公子,家財不知道頂多少個孫輅,在?這裡簡直是三畝竹園出棵筍,獨一份了?。

齊鳶跟著眾人身後打飯,旁人都覺稀奇,因此頻頻朝他看過?來。當然也有對他持有偏見的?,少不得瞪幾眼冷哼幾聲。

齊鳶被看得不太自在?,但心裡並不覺得不好意思。

要知道學館的?開支來源可都是社學裡那?幫膏粱子弟的?束。原身之前?交的?束可是足足的?,而且齊家還給了?褚先生學田,單那?學田每年收的?租銀也不少了?。

這些人只知道鄙視唾棄小紈褲,但小紈褲是天生富貴,又?沒乾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與他們何乾?

齊鳶雖然不是紈褲本人,但對對方的?名聲十分在?意,別人瞧不起?小紈褲,比別人瞧不起?現在?的?他更讓他介意。

因此他心裡十分不爽,中午打了?飯後也獨自選了?塊地方吃,不屑跟別人為伍。

孫輅匆匆趕回乃園時,見到的?便是穿著松黃色雲錦長袍的?齊鳶自己獨坐會饌堂一角,小臉微抬,嘴裡鼓鼓囊囊地吃著東西,面色傲然不屑,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簡陋的?草堂裡,其余士子都是青色藍衫,草堂外又?是春辰草綠,因此放眼望去,獨獨地顯出了?這一份嫩黃色來。偏偏齊鳶生得面色嬌嫩,憨然可親,讓人恨不得看一眼就想親一口。

孫輅不由多看了?兩眼,忽然又?想起?了?昨日謝蘭庭的?那?句“風生竹院,月上蕉窗”,不禁心道,小師弟的?確生得風流韻致,一嗔一怒都令人忘俗。

他想到這暗暗搖頭一笑?,轉身朝齊鳶走去。

齊鳶正在?腹誹幾個態度不好的?士子,抬頭就見孫輅含笑?朝自己走來,忙放下東西。

原本在?遠處冷眼觀察他的?學子們也看到了?孫輅,又?見這位齋長頭戴雲巾,穿著湖藍色行衣,以青色玉扣大帶束出腰身,腳上一雙同?色雲頭鞋,看著格外神?清骨秀,器宇軒昂,不由暗暗贊嘆。

然而很快,眾人的?贊嘆就變成了?驚訝——孫齋長怎麼直直沖齊鳶去了??

甚至對小紈褲十分恭敬有禮的?樣子?

“齊師弟。”孫輅並不管眾人神?色,幾步過?來,與齊鳶見禮,隨後笑?道,“師弟,縣試報名已經開始了?,若師弟不嫌棄,下午便讓師兄給你做保人,陪你去報名如何?”

齊鳶這才知道今天竟是縣試報名日。

只是他也看出了?孫輅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面色也有幾分疲憊,想是昨天在?藏書館徹夜苦讀,今天一得消息就來找自己,未曾休息的?緣故。

齊鳶忙擺手,笑?道︰“不用,我找張師兄一起?去便可。”

孫輅搖頭︰“如緒兄家裡有事,怕是來不及。怎麼,我給你做保人你還不願意?”

齊鳶一愣,心想張如緒家裡有事?張師兄可是學館裡最勤奮苦讀的?,怪不得今天沒來學館,看來不是喝醉酒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他心裡有點?擔憂。孫輅原本是開玩笑?的?,這會兒?見齊鳶皺眉不語,心裡到真有些不是滋味了?,“嘿”了?一聲,道︰“你這家夥,你師兄我可是頭一次給人做保,以前?別人拿了?多少銀子找我,我可從來沒答應過?。”

擔保人是要保應試生童身家清白,非娼優皂隸、奴僕及其子孫,保住生童無冒籍、匿喪,頂替,假捏姓名等,雖然一縣之人彼此也算了?解,但孫輅嫌麻煩,他又?不缺那?點?保銀,因此從不攬這些事情?。

齊鳶回神?,見這位要羞惱了?,趕緊笑?道︰“有師兄這個院試案首做保,師弟可求之不得呢,先謝過?師兄。”

倆人這邊有說有笑?,遠處的?士子們卻完全看不懂了?。孫齋長可是他們學館最清高自傲的?了?,怎麼對齊鳶這個公子哥兒?這麼好?!

有一位圓臉士子膽子大,忍不住朝這邊走了?兩步問︰“齊……齊師弟可是又?要參加縣試?”

一個“又?”字特?意咬重了?講。

齊鳶回頭看向他,沒等說話,就聽孫輅道︰“朱兄可是有什麼提醒師弟的??”

姓朱的?士子只是實在?好奇,心想這位年年考,年年不通的?,也不知道折騰這一遭圖什麼。但孫輅快要把“多管閑事”四個字摔他臉上了?,他也只能嘿嘿笑?笑?,故意道︰“沒什麼,就是聽說今年江都縣可有好幾個神?童呢,齊師弟怕是遇到勁敵嘍!”

說完,遠處幾人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各自三三兩兩走開了?。

齊鳶並不在?意這幾人的?取笑?,只是好奇地問︰“孫師兄,本縣也有神?童?”

孫輅皺眉看那?幾人遠去,隨後才轉過?臉點?了?點?頭︰“說有幾位有些誇張了?,倒是有兩個案首預定,一位是周家巷的?何進,此人自幼聰慧,博通經史,讀書數遍即能稱誦,十歲時便做過?幾篇八股,還被收進了?本府的?時文輯錄之中。但他時運差些,之後喪父喪母,守孝六年,今年十七歲,才剛剛能參加科考。這位可是連錢知府都很看好的?,也是眾人認定的?本次縣試的?案首。”

齊鳶沒想到果真有勁敵。其實神?童之才雖少,但也不算罕見,當年他進宮時也是三神?童面聖——除他之外,還有另外兩位,一位來自紹興,一位來自福建。三人同?歲,文思也相?差不大。

如今江都縣這位,要不是因守孝耽誤了?,恐怕也是少年成名之之輩。

“還有嗎?”齊鳶問。

“另兩位尋常些,一位叫孟大仁,讀書十分刻苦,另一位叫曾奎,是本地狀元巷曾家的?人。他本人學問如何尚不清楚,但狀元巷的?曾家不少人都已入仕,曾奎的?外祖又?是吏部侍郎,我曾聽人說,他放言要當本縣案首……若他家中助力,也未嘗不可能。”

當然,後者指的?是於官場施壓。

孫輅經過?這兩次已經知道了?齊鳶有些宿慧,但還真沒想過?這位小師弟跟案首能有什麼關系,說完後便又?道︰“這些倒也不必在?意,你這次縣試應當是能考過?的?。走吧,收拾一下東西,師兄帶你去報名。”

縣試報名的?地方在?縣學或縣衙的?門禮房。

齊鳶先告訴了?褚若貞一聲,褚若貞便又?將孫輅叫了?過?去,卻是叮囑孫輅去縣學時直接找何教諭就行。

何教諭是他的?小舅子,若看到他的?得意門生過?去,一定會大開方便之門。

齊鳶在?一旁聽著,本來還沒明白什麼意思,等下山去到縣學後,看著眼前?人頭攢動的?報名處才傻了?眼。江浙地方文風極盛,縣學內外竟然擠滿了?人。

幸好孫輅早已得了?褚若貞的?囑托,找了?縣學的?人捎話給何教諭,不多會兒?,便有人出來,領他們繞路走後門,單獨去辦手續。

齊鳶進了?禮房認真填寫姓名、年齡、籍貫以及父母、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三代履歷。這些都是他決定縣試時便開始背的?,齊家世代為商,倒也不麻煩。

另一旁,何教諭卻將孫輅拉到一邊,壓低聲震驚道︰“姐夫讓你來的??你怎麼給這位大爺作保了?呢?我都怕他在?考場鬧起?來。去年龍門未開呢,這位大爺就鬧著要出去吃酒。”

孫輅很難將小師弟跟傳言中嬌慣張揚的?小公子聯系起?來,哭笑?不得道︰“他今年應當不會了?。是老師讓我陪他來的?,齊師弟現在?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呢。”

何教諭“ ”了?一聲,瞪圓了?眼。

齊鳶已經快謄寫完了?,聽到身後倆人嘀嘀咕咕,便故意放慢速度,極為磨蹭地寫最後幾個大字。

何教諭瞪著眼看了?他好幾次,最後雖仍覺得匪夷所思,但也不再糾結這個,隻壓低聲提醒孫輅︰“張如緒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孫輅有些詫異︰“學生下山時聽家僕說張家有點?事,張兄不能給齊師弟作保了?。至於具體?如何還不清楚。”

何教諭喟然嘆息道︰“怪不得,一會兒?你若是有空還是去張家看看吧。張如緒被人打斷腿了?。”

“啊?!”孫輅大驚失色,聲音不由拔高了?一些,“怎麼會這樣?張兄可是本縣生員!”

若真的?被打斷腿,今年還怎麼參加鄉試?

齊鳶聽到了?倆人說話,心裡也是大吃一驚。揚州城看似治安嚴謹,如今還有禦史等人在?此,竟會發生毆打生員的?事情??怪不得張如緒一向勤勉好學的?,今天沒有來學館。

不對啊,若說劉文雋那?火爆性子跟人起?沖突還有可能,張如緒可是十分的?膽小老實。

何教諭嘆而不語。

齊鳶收筆看向孫輅,孫輅也無心閑聊了?,過?來簽字畫押做了?擔保,便匆匆跟齊鳶一塊出了?縣學。

倆人心中都十分擔憂,張如緒家又?在?城外,齊鳶正打算找輛驢車趕過?去,就見有幾個衣著光鮮的?生童帶著小廝奴僕朝自己跑了?過?來。

他見那?幾人身形熟悉,仔細一看,正是社學裡的?幾個小夥伴,穿著藍地如意紋錦袍的?是遲雪莊,一身上等的?紅色湖綢大衫的?是王密,小個子崔子明則一身棉布短褐。三人快步如跑,顯然是專門沖他來的?,不遠處有個面生的?年輕人慢慢跟著,看穿衣打扮非富即貴。

齊鳶對最後那?位沒有印象,因此掃了?一眼,隻跟前?面三人作揖見禮。

王密一路叫著跑過?來︰“齊二!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叫我們幾個好找!昨天遲兄要擺酒設宴慶祝你病愈呢,結果派人去你家接你,門子非說你不在?。是不是你家人不讓你跟我們玩了?啊!”

齊鳶失笑?︰“沒有這事,我昨天的?確不在?家。”

王密倒也不追問他去哪兒?了?,隻拍著胸口道︰“那?就好,我還當你真要去讀書,跟那?幫酸腐秀才們混了?呢。”

說完才瞅見齊鳶身後的?正是揚州城最厲害的?孫大秀才,當即臉上一熱,訕笑?了?兩聲。

他們這幫頑童雖然嘴上瞧不起?酸秀才,但真跟對方比起?來到底氣短一截,誰讓當官的?都得是讀書人呢。人家那?些人平時也瞧不起?他們。

遲雪莊和崔子明走的?慢了?些,也過?來跟齊鳶見禮,問了?兩句好。

齊鳶雖不習慣跟頑童們相?處,但他聽小廝們說過?,這幾人對原身一直十分照顧,要不然按照後者漫天花錢的?做派,早不知道被人坑蒙多少次了?。因此,他對這幾人也格外看重,認真解釋道︰“我以後的?確要多用些功夫讀書,但也不耽誤跟你們玩,大家有事就派人去齊府找我便可。”

遲雪莊倒是十分支持,含笑?道︰“如此也好,這兩年你先準備縣試,等考過?了?,就可以跟我一起?參加府試了?。我們也做個同?年。”

他是已經中過?縣試的?,言下之意,竟然要乾等上兩三年,等著齊鳶一起?府試。

齊鳶對此有些意外,正要說話,就見遲雪莊沖他使?了?個眼色。

倆人單獨走到一旁,遲雪莊道︰“齊二,周嶸這兩天一直想找你,但是怕你發脾氣,所以托我來問問……”

齊鳶心裡“突”的?一跳,看了?眼遠處面色尷尬,進退兩難的?年輕人,心道原來他就是周嶸?府同?知的?小兒?子?

他們這群小夥伴裡,唯有周嶸是官家子弟。齊鳶剛醒來時借著對方的?名號打過?掩護,但同?樣,他也清楚地記得,傳言說原身遇害當天正是周嶸設宴。

雖然他覺得害死原身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但要說周嶸對此毫不知情?,那?也不太可能。

齊鳶的?心裡微微一沉,臉色便冷冰冰起?來。

遲雪莊看他表情?,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你要是不想理他那?就算了?。不過?我聽我父親說,周大人似乎走通了?門路,今年大約能生京官,雖然以後咱跟京城的?人不會有牽扯,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要是非跟著,你就當沒看見,別惹得他惱羞成怒了?記恨你。”

齊鳶聽到京官倆字眉頭一跳,但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希望任何人將齊家跟忠遠伯府聯系到一塊。京城的?事情?,自己只能秘密查探。

不過?遲雪莊倒是掏心掏肺地對他好,連這種事都要替他分析明白,齊鳶感激地點?了?點?頭︰“是,多些遲兄提醒。他要做什麼隨便他便是。”

遲雪莊點?點?頭,又?過?去跟周嶸說話。

齊鳶心裡還惦記張如緒,問王密有沒有驢車可用。王密家是大鹽商,作風十分闊氣,當即讓小廝從街上弄來了?三輛闊大的?馬車,一行人紛紛上車。

齊鳶原本跟孫輅一車的?,愣是被王密死皮賴臉地給換走了?。

於是齊鳶跟王密一車,遲雪莊跟周嶸緊跟其後,孫輅則跟崔子明在?第三輛。王密的?小廝被他趕去了?車外坐著,他則跟小跟班兒?一樣將最近的?事情?統統拿出來說,什麼趙家的?狗下崽了?,錢家的?雞不下蛋了?,也要告訴齊鳶知道。

齊鳶簡直哭笑?不得,又?不好嫌他聒噪,隻得耐心聽著。

等說到張如緒時候,王密竟也直嚷嚷︰“張秀才被打了??我知道啊!不就是昨晚的?事情?嗎?”

齊鳶“啊”了?一聲,有些意外︰“昨晚我……我張師兄不是去玲瓏山了?嗎?”

“你也知道他去玲瓏山啊?”王密“嘿”道,“就是下山後的?事兒?。你也知道,那?玲瓏山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張秀才昨天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上山館吃飯!嘿,這等好事,他自然告訴了?嚴姑娘。嚴姑娘就在?船上等他,後來張秀才下山,說是帶了?山上的?神?思酒下來,要跟嚴姑娘喝酒呢,結果看到曾奎輕薄嚴姑娘,這不就打起?來了?嗎?曾奎人多,喝了?酒下手又?狠……反正我聽說昨天張秀才都爬不起?來了?!”

齊鳶聽得雲裡霧裡,等縷清前?後關系後,隻覺血液倒沖腦門,氣憤道︰“姓曾的?鬧市中輕薄人家姑娘,竟沒人管的?嗎?更何況張師兄還有功名在?身,他們也敢打?!”

王密習慣性地點?頭,點?著點?著覺得不對,疑惑地看著齊鳶︰“輕薄姑娘?”

他覺得這詞兒?有些新鮮,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說,支支吾吾道︰“嚴姑娘那?……那?……輕薄嚴姑娘……也沒人管吧。誰管花船上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1]豳(bin),古地方名,在今陝西旬邑、彬縣一帶,是周族部落發祥地。這裡是指豳風,《詩經》十五國風之一,其中多描寫辛勤的農家生活。大家很熟悉的“七月流火”就是出自《豳風》的《七月》。

ps:關於科舉的理論知識,像是如何破題,破題的方法,如何承題,承題好壞等等,放正文裡不是特別有必要,所以一概略過了。【分析文章好壞時會提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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