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經過幾個村莊,村前和地頭的庶人奴隸看到郅玄車駕,紛紛退到路旁行禮。
待拉著犀牛和野狼的大車經過,眾人看到車上的犀牛,下意識揉了揉眼睛,不由得發出驚呼:“這是何物,為何這般巨大?”
在地廣人稀、知識被氏族壟斷的年代,不是所有人都認識犀牛。哪怕聽過傳說,也不會立即同眼前這隻巨獸聯系到一起。
伐木隊中的幾人恰好同村人相識,在經過挺起胸膛,十分得意道:“車上是犀,公子玄所獵!”
犀?!
村人們張大嘴巴,直至隊伍走遠,仍久久回不了神。
“犀,公子玄獵了犀?”
傳說中,人王曾以犀駕車,在戰場中大獲全勝。初代西原侯獵犀貢於人王,就此抵定牧守一方的重任。
自那以後,西原國內再未有人獵到犀。偶爾有人聲稱目睹,也僅停留在嘴上,沒有更多辦法證實。
現如今,一頭真實的犀出現,還為公子玄所獵,如何不令眾人吃驚?
吃驚之後,眾人互相看看,滿滿的喜悅湧上心頭。
犀出現在郅地,獵犀者是公子玄,郅地的擁有者!
作為生活在這裡的一員,無論國人、庶人還是奴隸,無不與有榮焉。
未等郅玄回到城內,關於他獵犀的消息已在封地中傳開。屬民們感歎公子玄勇武,不免提到會獵和西都城內傳言。
“公子玄勇武,上天眷顧,身邊屢現吉兆,難怪初戰即斬酋首!”
附近的村人陸續趕來,惋惜沒看到犀牛和郅玄的英姿。眾人一番商量,索性放下手頭的事情,一起去往城內。
活耽擱半天不要緊,犀牛實在罕見,錯過這一次,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
公子玄如此勇武,身為屬民,理當前往恭賀。
行動的不只有村人,還有在工地乾活的庶人。
得知郅玄獵殺犀牛,眾人不約而同加快乾活的速度,全都趕在天黑前完成當日的工作。其後也顧不上領粟米,一起湧向城內,臉上都帶著笑意和喜氣。
郅玄的隊伍抵達時,早一步得到消息的府令等人已候在城外。
巫醫袒露上身,露出古銅色的腱子肉,鄭重上前行禮。在獲得郅玄允許後,用匕首劃開犀牛的頭部,切下一根牛角,將傷口流出的血塗抹到自己的額頭和胸前。
“祝!”
雙手捧起犀牛角,巫醫昂首向天,嘴裡發出高亢的聲音,帶著獨特的韻律和聲調,開始一場迎接勇士歸來的祝禱。
月光照耀下,巫醫模仿野獸跳躍舞動。灰白色的發披散開,汗水順著脖頸和胸膛滑落,肩背上的圖騰顏色變深,仿佛活過來一般。
周圍有人打起火把,火光跳躍,照亮大地,同月光星光交相輝映。
巫醫舞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赤腳用力踏向地面,濺起染血的塵土。
“祝!”
巫醫再次大吼,停下動作,伏身在地,胸腔劇烈起伏。片刻後直起腰,雙手向前探出,以恭敬的姿態將犀牛角送到郅玄面前。
“公子玄!”
郅玄接過犀牛角,巫醫結束儀式,人群中傳來歡呼聲。
“彩!”
“勇武!”
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漸漸匯成一股洪流。
國人、庶人乃至奴隸都在大吼,一瞬間陷入狂熱。吼聲震動九霄,大地都似在微微顫抖。
城頭的卒伍敲響皮鼓,隆隆的鼓聲讓人群更加興奮。
火光中,郅玄走下車,拔出佩劍,斬下另一隻犀牛角。
犀牛血沿著他的掌心滑落,蜿蜒過手腕。
人群出現短暫寂靜,其後,更熱烈的歡呼聲穿雲裂石,震耳欲聾。
在沸騰的人聲中,年幼的狼崽蜷縮在車角,顯然被嚇得不輕。成年野狼也變得十分安靜,即使藥效過去,也沒有試圖咬斷繩索掙脫束縛。
眾人手持火把,簇擁在郅玄周圍。
郅玄挺直脊背,下令剝下犀牛皮,肉與屬民共分。
“謝公子賜食!”人群再一次沸騰。
城內容納不下所有人,在府令的安排下,庖和侍人直接在城外架起火堆。
手藝精湛的庖圍著犀牛走過兩圈,親自動手解開繩網,取下犀牛身上的箭矢,一一剔出扎穿犀牛皮的木刺,從犀牛腹部下刀。
剝下的犀牛皮傷痕累累,需要特殊炮製才能保存。
在庖的手下,犀牛的肉和骨頭迅速分離,內髒也沒浪費,取能吃的部位洗淨,切塊在鍋內熬煮。
很快,水汽沸騰,肉湯的香味開始飄散。架上的烤肉也滴出油脂,落在火堆中,發出一聲聲爆響。
一頭犀牛的肉足夠所有人吃飽,連奴隸的肉湯裡都有小塊內髒和帶肉的骨頭。
巫醫親自動手,將犀牛頭頂的肉切下來,未加任何調料,直接給郅玄送上。
“公子勇武,當食。”
知曉這是一種古老的部落禮儀,郅玄沒有拒絕。
肉的味道很難形容,沒加調料,連鹽都沒有,還有點焦,郅玄幾乎嚼都沒嚼就吞進了肚子裡。
當夜,眾人飽餐一頓,直至天明方才散去。
他們全都精神抖擻,壓根沒打算補眠,該去工地的去工地,該伐木的伐木,連到田間澆水的都精神百倍。
郅玄將狼群交給巫醫,說明自己的打算,在對方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後,才放心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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