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隊見過一次奴隸之間的戰鬥,恐怖的場面讓他寒毛卓豎,驚魂喪膽。那之後半個月,他幾乎每天都在噩夢中驚醒。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枕邊的斧頭,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火堆中傳出爆響,橘紅色的火星噴濺而出,在火焰上方旋轉飛舞。
天空中烏雲堆積,逐漸遮住月輝星光。雲層背後,閃電正在醞釀,悶雷也在不斷逼近。
領隊看一眼天色,暫時壓下焦躁,下令眾人搭起帳篷,檢查大車。
“車上的東西死一個,我就砍掉你們一條胳膊!”
長時間搜尋,始終沒找到跑掉的犀牛。
物資一天天減少,暴露行跡的可能越來越大。
繼續滯留不是長久之策,領隊只能考慮離開,途中再抓一些野獸和奴隸,希望能讓自己逃過一劫。
他唯一慶幸的是,犀牛隻跑掉一頭,剩下的一頭雖然體型小,犀角也未長成,無論如何也是個交代。
在領隊的命令下,營地眾人快速行動起來。
雖然是夏天,他們也不想在睡覺時淋雨。何況山中蚊蟲太多,不睡帳篷,露天在野地裡躺一夜,身上的血都可能被吸乾。
烏雲越聚越多,遠處天空有電光閃爍,悶雷聲隱隱可聞,雨水卻遲遲不至。
在一片亂糟糟中,帳篷終於全部搭好,留下守夜的奴隸,其余人全都進到帳篷裡,抓緊時間休息,準備天明出發。
幾個奴隸守在火堆旁,起初還十分警惕,留心觀察周圍的動靜。
等到眾人陸續入睡,帳篷裡傳來呼嚕聲,他們的神經開始放松,警惕性越來越小,一個接一個打著哈欠,根本沒留意到幾個黑影正向營地靠近。
距離山坳不遠,一片密林中,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屏息凝神,等待進攻的命令。
為行動方便,郅玄沒有駕車,而是改騎戰馬。
目標不是諸侯**隊,也不是戎狄大部,僅僅是一支商隊,無需嚴格擺出儀仗。也幸虧對方身份特殊,要不然,這種夜襲的做法根本不可行,從禮製上就說不過去,勝利了也會被旁人恥笑。
夜色中,數名國人悄悄向營地靠近。
由於郅地不缺牛羊,野獸也相當多,這裡的國人不缺肉食,患有夜盲症的很少。庶人和奴隸的情況糟糕一些,在行軍時需要打起火把,沒有火把就要握住繩索,以防在中途走散。
基於此,在獲悉商隊的具體位置,知道他們停留在一座山坳,郅玄才大膽定下夜襲的計劃。
幾名國人慢慢靠近營地,行動悄無聲息,始終沒有引來奴隸的警覺。
山坳入口有一排柵欄,應該是臨時布置,不十分牢固。奴隸圍坐的火堆距離柵欄不到二十步。
國人迅速靠到柵欄兩側,看向奴隸的具體位置,發現他們都已經睡著,一人繼續警惕,另外幾人快速越過柵欄,各自鎖定目標,飛身而上,在奴隸發出驚叫之前,直接扭斷了他們的脖子。
能被領隊命令守夜,自然是他信得過之人。哪怕身為奴隸,手上也沒少沾染無辜者的鮮血。若不然,他們就該和其他奴隸一樣,不鎖進籠子也要捆上繩子,以防夜間傷人。
解決掉守夜的奴隸,國人在營地中穿行,身影映在帳篷上,被火光不斷拉長。向密林方向發出訊號時,猶如暗夜中的死神,揮舞起鐮刀,即將收割酣睡的商隊眾人。
領隊突然在夢中驚醒,刺鼻的血腥味從帳外飄來,讓他頓感大事不妙。
顧不上套上衣服,領隊一把抓起巨斧,掀開帳簾就衝了出去。幾乎就在刹那,慘叫聲和火光一同撲面而來。
對危險的直覺讓他迅速彎腰,避開兩枚飛來的箭矢。不等他直起身,第三枚箭矢迎面飛來,只是準頭有些差,距離他足有三四個拳頭,直直穿透帳篷,可見力量之強。
不遠處,郅玄訕訕地放下弩,對匠人做出的成品十分滿意,對自己的動手能力暗暗搖頭。
別人用弓他用弩,別人對準腦門差點命中,他瞄準胸膛卻連皮都沒擦到。
這麽大的目標,他以為好歹能有收獲,現實卻告訴他,好運氣不是隨時能有,還是回去後認真練一練準頭,以免到真正的戰場上出醜。
領隊避開箭矢,卻避不開包圍上來的甲士。
因他體型太過高大,足足高出別人一個頭還多,揮舞起斧頭儼然是一尊人形巨獸,弓箭沒用,長刀也沒用,甲士和國人只能集合起來,架起長戟對付他。
這些長戟本不在計劃中,是府令再三要求,不擺全部儀仗,該有的長戟護衛絕不能少,郅玄才勉強帶上。
不料無奈之舉竟成了破敵的關鍵。
有心算無心,加上夜襲的威力,商隊護衛陸續落敗,反抗的身首異處,沒死的全部跪地求饒。
奴隸更不必說,對領隊忠心耿耿的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恨不能生撕了他,自然不可能為他拚命。眼見護衛落敗,不等郅玄派人過來,全都主動地綁好自己,麻溜蹲成一排,等著做俘虜。
營地內,只剩下領隊一人還在負隅頑抗。
他的力量著實驚人,七八個甲士衝上去竟然奈何不得。拚著側腹受傷,領隊大吼一聲,強行奪過一杆長戟,和左手的石斧一同揮舞,狂暴的樣子堪比一頭暴怒的棕熊。
戰鬥中,閃電炸裂,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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