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後,密氏注定名聲受損。公子玄或許能量有限,朝中還有粟虎范緒,甚至是羊皓,都樂於在背後推波助瀾,狠狠踩密氏一腳。
驕橫跋扈即是惡名也是威名。如果在朝中沒有勢力,也擔不起這樣的名頭。
西原國立國至今,凡在朝堂上佔據一席之地的大氏族,多少都會傳出類似的名聲,密氏並非個例,也不會抵觸這樣的名聲。
縱容門客偷竊公子之物則不然。
別說是大氏族,就連小氏族都沒有過!
這個罪名的殺傷力實在太大,大到密武都感到棘手。
若是處理不好,被人添油加醋傳到各國,密氏的名聲絕對會臭大街,大小氏族都會羞與之為伍。門客不想染上竊賊的名聲,也會陸續離開。
當家族再沒有一個朋友,實力再強又如何?
舉世皆敵,也就離滅族不遠了。
郅玄還是不夠了解氏族。他以為自己僅僅是射出一梭子子彈,絕不會想到,實際上落下的全都是炮彈。
“大兄,該如何解?”密紀也想到事情的嚴重性,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不應該命人阻攔,早在對方沒入城的時候就該下手,將人全部滅掉,事情一了百了。如今一步錯步步錯,說什麽都晚了。
“放開坊門讓人進來。你我摘冠出門,去見國君。”密武道。
“見國君?”
“現如今,唯父子孝道能解此局。”密武取下發冠,聲音低沉,目光透出凶狠,“公子玄仁厚,自然也該十分孝順。若其枉顧孝道,實為兩面小人,其所言又會有幾分真?今日之事自然也是虛假。”
郅玄讓密氏陷入困局,同時也提醒了密武,不要小看這位年輕公子,想要對付他,必要采取雷霆手段。
密紀沉吟片刻,明白了密武的意圖。
西原侯和公子玄所謂的父慈子孝,不過是一層窗紗,早在後者就封時就被扯碎。這對父子間的關系十分微妙,他們正可以利用這一點。說不定也暗合國君的心思。
代價就是暫時向國君低頭,將自己的驕傲扯下,任由粟虎等人取笑。
“走吧。”
見密紀明白了自己意思,密武沒有多言,起身走出內室。
兩人聯袂走出府門,發冠不整的樣子落入眾人眼中,引來眾多引論。
各氏族接連得到消息,知曉兄弟兩人放郅地一行人入坊卻不見,而是以示弱的姿態求見西原侯,少部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同密氏爭鬥多年的人卻有猜測,公子玄有麻煩了。
“這一局難解,怕是要不死不休。”羊皓放下竹簡,愈發認定擱置羊夫人的建議是對的。
公子玄固然聰慧,卻太過年輕。
他的手腕不可謂不高明,稱得上直接打七寸。也因太過激進讓密氏破釜沉舟,破天荒向國君靠攏。
“能將密武逼到如此地步,也是難得一見。”
羊皓撫過頜下短須,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
西都城掀起風雨時,郅玄正從郅地出發,擺出全副儀仗前往隨地。
車廂經過改造,擋板盡數放下,僅在車頂撐起華蓋。拉車的馬全是精挑細選,高大健壯,四腿粗壯。幾匹馬肩高相近,連毛色都一模一樣。
駕車者和戎右都是一身黑甲,頭盔打磨得十分光亮,在陽光下流動暗色光澤。
隨行護衛的甲士全副武裝,手持長戟,愈發顯得威武雄壯。
隊伍中的卒伍撐起玄黑旗幟,旗上繪有神鳥,遇風吹過,獵獵作響。
卒伍後是數百名庶人和奴隸,各自揚鞭驅趕馬車牛車。車上都是出行必須的物資,還有兩大車專門為趙顥準備的禮品。
府令留在城內,繼續主持新城的遷移工作。
林場不如之前繁忙,丁豹暫時被調回,隨郅玄一同出行。
桑醫留在藥田,巫醫和郅玄同往隨地。
馴服的兩匹野狼隨車駕奔跑,傷愈的金雕穿過長空,在巫醫吹響木哨後,很快從半空中飛落,收起翅膀落在車轅上。
城頭吹響號角,屬民沿途追隨,送郅玄出行。
“公子早去早歸!”
天空碧藍,晴空萬裡,風拂過臉頰,帶來一陣涼意。
郅玄坐在車上,身體伴著車廂微微搖晃。
看向遠處地平線,他的心思漸漸飛遠,想起那位喜佩珍珠的北安國公子,對此行莫名多出幾分期待。
與此同時,趙顥的車駕也從駐地出發。
和郅玄一樣,趙顥出行配全副儀仗。象征嫡公子的車駕,全副武裝的甲士,帶有家族圖騰的旗幟,全都一應俱全。
不同的是,趙顥的隊伍中沒有巫醫,而是多出一名宗人和一名史官。
宗人名辛,三代之前從家族別出。初代家主受封池地,固稱池辛。
史官名為錄,氏為言,自初代人王大封諸侯,家族就已存在。歷代家族成員均為史官,別出的家族子弟分散各國,同樣以史官傳承。
各諸侯國都流傳一句話,惹誰也不要惹言氏本家,更不要妄圖威脅他們,否則,天曉得哪天會跳出一支血脈,將施暴者所做的事記錄下來傳於後世。
宗人池辛和史官言錄是奉北安侯旨意隨趙顥出行。
離開北都城時,他們都以為趙顥和郅玄見面是為邊地之事。兩國比鄰,兩位公子皆奉命戍邊,說不定哪天就要一起掃胡,提前見面談一談也是題中之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