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淮被讓至首位,卻不能放心落座。他尚未正式登基,在大諸侯面前理當謙遜。如果直接坐下,事情傳出去,名聲未必好聽。
雙方幾番禮讓,都是言辭懇切。
太子淮發揮出百分之二百的口才,終於成功拒絕首位,同郅玄趙顥對面落座。
幾名媵妾受召入帳,在太子淮和原桃身後設席。郅玄特地吩咐,許其一同與宴。
“謝君上!”
媵妾十分感激,福身下拜,向郅玄行大禮,接受這份榮耀。
待眾人落座,帳簾從外掀起,一名高大的侍人站在帳門外,連拍三下手。
樂聲響起,等候已久的婢女魚貫入內,手捧雕刻花紋的托盤,為眾人呈上精致的菜肴。
得知國君設宴款待太子,廚使盡渾身解數,發揮出十八般武藝,送上一道又一道美味佳肴。
金燦燦的器皿盛裝珍饈,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太子淮是人王嫡子,自幼錦衣玉食。年長後鑽研商道,結交巨富,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稱得上是見多識廣。
尋常情況下,珍禽異獸擺到面前,味道再誘人,他眉頭都不會動一下。
席中菜肴卻打破常識,每一道都堪稱珍品,讓他不由得吃驚。極力控制住表情,才沒有當場現出異樣。
自從諸侯聯合摒棄生食,郅玄的餐桌上再未出現過生醬和生肉。
之前為掩人耳目,總要裝一裝樣子,在餐桌上多添幾樣。如今情況不同,眾人皆知生食不利健康,陸續移除餐桌上的生醬和生肉。郅玄不必繼續遮掩,廚也無需耗費腦筋另外製作生醬。
現下,郅玄每餐都是熱氣騰騰的燉肉炒菜,依其口味熬煮的湯羹,以及各種熟醬。尤其是各種肉醬,無論搭配哪種主食皆相當美味。
趙顥嘗過一次,從偶爾蹭一頓發展到天天過營,風雨無阻。
北安侯也想蹭飯,奈何拉不下臉面。左思右想,只能派人同郅玄換幾壇醬。覺得不太夠,還從兒子手裡搶走兩壇。
太子淮留宴,廚得到吩咐,未按中都城的慣例操辦,一切遵照郅玄的習慣,呈上的全是熟食。
在烹飪過程中,廚刻意將菜肴做得精美。
以燉肉為例,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取自哪種材料,嘗一口隻覺香味濃鬱,肉一抖就掉,連骨頭都能嚼碎。
炒菜多達十多道,既有肉類也有菜蔬。
湯羹以魚同河鮮為主,另有兩種飛禽,味道鮮美無比,入口難忘。
飲有多種,既有香甜的蜜水也有熬煮的熱湯,還有不久前興起的茶飲。裝在特製的杯盞中,色澤和香味無比誘人。
宴上豈能無酒。
果酒不提,郅玄還命人送上糧食釀造的新酒。
比起果酒,糧食釀酒更為辛辣,口感醇厚,甫一問世就被北方氏族搶購一空。
尤其是西原國和北安國氏族,武風烈烈,皆好戰場馳騁。比起軟綿的果酒,顯然是烈酒更合胃口。
為能獲取一壇新酒,西原國六卿聯袂求見國君,擺事實講道理,道理講不通乾脆耍賴。
看著這群不講理的,郅玄額頭鼓起青筋,簡直無話可說,發現日常棺材臉的洛弓也在其中,下巴差點落地。
新酒釀成,郅玄特地送給趙顥一批。
趙顥收到禮物,還沒在手中焐熱,就被親爹和兄弟要去大半,又給手下分一分,最終留下不到三壇。
品過新酒的卿大夫,日夜念念不忘,時刻盯緊西原侯,希望能多得幾壇。
可惜郅玄沒打算多釀,必然不可能批量出售。
物以稀為貴,有價無市才能打造珍品。
何況新酒以糧食釀造,就算郅玄不差錢也不差糧,為自己名聲著想,也不能大批出酒。
蠻橫跋扈不算大事,斥他目中無人也無妨,萬萬不能被扣上浪費糧食的帽子。
畝產不豐的年月,餓死人的情況時有發生,浪費糧食絕對是大罪。郅玄不想以身試法,任何隱患都必須堵死。
這種情況下,糧食酒更顯珍貴。
氏族宴會中捧出一壇,絕對令人歆羨。政敵聞訊必定咬牙切齒,拿不出同樣的新酒,未必敢在近期設宴。
對宴會主人來說,這是飛一般的感覺,爽感非同凡響,完全對得起買酒的金絹。
太子淮曾聞新酒大名,此番是首次嘗試。
郅玄笑著舉盞,態度十分親切,半點看不出想要坑人。
“飲勝!”
太子淮直覺不太對,心中有些打鼓,卻不好拂郅玄的美意,只能硬著頭皮端起酒盞。
美酒清冽,入喉如火焰燎過。
太子淮習慣了綿軟的果酒,初次飲下烈酒,還是滿盞,味道過於辛辣,令他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之下,胃中騰起一團烈火,臉色瞬間漲紅,控制不住發出一聲咳嗽。
不等太子淮緩口氣,趙顥緊跟著郅玄舉盞,眸光落在太子淮身上,哪怕沒有明顯的冷意,也讓對方頭皮發麻。
“殿下,飲勝!”
飲下西原侯敬酒,自然不能拒絕南幽侯。
太子淮心中發苦,仍要舉起酒盞,再度飲下滿盞烈酒。
汲取之前的教訓,這次沒有一口飲盡,而是慢慢入喉,總算不如之前難過,勉強可以接受。
原桃一門心思吃菜,對太子淮的窘迫視而不見。
她知道兄長在為自己撐腰,自然不會不識好歹,更不會開口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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