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王結成夫妻,哪怕隻為蒙蔽世人,兩人也需生同衾死同穴。
王后厭煩人王,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在人前。為太子淮著想,她不會拒絕同人王合葬。只是後者會如何,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蹦出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場狩獵結束,太子淮和國君們滿載而歸。帶回的獵物送到祭台下,堆積成山。巫早已準備就緒,第一場祭祀定在傍晚舉行。
遵照禮儀,四大諸侯的位置最近祭台,分立四面,象征四方。
身為人王的繼承者,太子淮將獨自登上祭台,將犧牲敬獻神明。
在儀式之前,祭台四周搭建起方形柴堆。過程由巫親自監督,嚴格遵照祭祀禮儀,不容許出現半點差錯。
每座柴堆高達兩米,內部中空,便於向內投擲祭品。
王族青年身著祭服,依禮守在篝火旁,直至火焰燃滅,犧牲焚盡。
參與葬禮祭祀,各國國君不著袞服,不佩金戴玉。長袍單色,腰間系獸皮帶。不戴冕冠,不梳發髻,僅用獸皮繩勒在額間,仿效初代人王分封時的服製,衣擺的長度、領口和袖口的花紋嚴循規格,一絲不苟。
為表對人王的尊重,諸侯皆服白,製式同源,僅在腰帶和額飾上有所區別。
戰車出營前,戰馬銜枚,韁繩必須裹布。
華蓋下的彩寶俱被遮擋,行進間素色翻卷,布幔飛揚。
臨近傍晚,日輪西沉,最後的光芒灑落大地。極目向西,可見紅霞漫天。
王宮中奏響禮樂,樂聲恢弘莊嚴。
太子淮的車駕行出宮門,駕車者揮動韁繩,車輪滾滾向前。車後跟隨五百甲士,在城內血戰中脫穎而出,是私兵中的佼佼者。
禮樂聲遙遙傳來,國君們準備就緒,整裝待發。
無需調度,各國戰車有序排成長列,以四大諸侯為尊。
不同於入城之日,出城祭祀無法走四門,四位國君必要分出先後。
東梁侯十分自覺,知曉自己實力不濟,自動自發站在末尾,半點沒有上前爭搶的意思。至於世人看法,梁霸並不十分放在心上。不過他有底線。背後議論無妨,別鬧到他的面前。膽敢當面對他指指點點,他會讓對方知道,東梁的真正實力究竟如何。
東梁侯主動退出,余下三人要分出高下,以實力論,當以西原侯為尊。
郅玄實力最強,年齡是硬傷。本有意謙讓,請北安侯先行,後者卻沒有接受,表示規矩不容打破,實力擺在眼前,強就是強,沒有退讓的道理。
“先行!”
北安侯主動讓出首位,看重的是郅玄的實力。
趙顥身為兒子,不好和親爹搶,唯有退後半個馬身,位在第三。
這個順序有些出人意料,卻又顯得合情合理。
郅玄不是瞻前顧後的性子,見趙顥對他頷首,確認北安侯不是口是心非之人,當即接受對方的好意,登上戰車行在最前。
北安侯性情豪爽,最不耐煩優柔寡斷縮手縮腳之人。郅玄的果決恰合他意,不由得滿意點頭。
“當仁不讓,一國之君當如是!”
聽到父親的評語,趙顥與有榮焉。
不料想,北安侯突然轉頭,目光落在趙顥臉上,鄭重道:“我兒,切記為父先前所言。”說話間,視線掃過東梁侯,刻意停頓兩秒,“東梁侯容貌甚好。”
趙顥面無表情,順著北安侯的目光看向身後。
被這對父子盯著,如同被凶獸鎖定,鐵打的硬漢也會腳軟。
東梁侯頓覺頭皮發麻,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寒意從脊背躥升,整個人似要被凍僵。
為何這樣看他?
他做錯了什麽?
東梁侯仔細回想,猜不透是哪裡惹到這對父子。越想越是費解,雙重壓力下,內心陷入焦灼,偏又無法開口詢問,當真是無奈又憋屈。
對於身後的眉眼官司,郅玄仿佛一無所知。即使是察覺到,出於對危險的預判,他也要當做不知道,什麽都沒看見。
很快,太子淮的車駕出現在長街上。
以郅玄為首,諸侯車駕逐次跟隨。
國君之後是大氏族,再之後是王族。中小氏族位在最後。太子淮的車駕已經行出城門,隊伍中段尚在城內。
第一場葬禮祭祀,王后和王族女眷皆不參與,孩童也不在其中。
自第二場起,王族全員都要在場,隨主持祭祀的巫一同念誦祭詞,連續八場,場場不落。
太陽完全沉入地平線下,祭台四周火堆點燃。火光衝天而起,烈焰熊熊,吞噬第一批投入的犧牲。
四大諸侯先後離開戰車,步行到祭台四面,在引領下就位。其余諸侯位在四人之後,分東西南北佇立,表情莊嚴肅穆。
祭祀開始前,郅玄抽空打量眾人,將眼前的面孔和掌握的資料逐一核對。
情報的印象過於刻板,遠不如親眼所見。文字的描述和真人總有偏差,有的更是相距十萬八千裡。
以漠侯為例,在郅玄的印象中,這位國君能屈能伸,動輒掛著淚水嚶嚶嚶,該是一個弱小可憐無助的形象。事實恰恰相反,這是一個身材魁偉,容貌英俊的偉男子!
郅玄見過漠夫人,將兄妹倆進行對比,發現兩人的眉眼確實有幾分相似。只是漠夫人輪廓柔和,漠侯更顯剛正。
想到這位壯漢滿臉委屈,動不動就抱大腿嚶嚶嚶,郅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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