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氏族們更關注另一件事,空出的卿位。
羊皓去世後,卿位一直空懸。
目前有三家在競爭,論家族實力,比個人資歷,三人不相伯仲,很難分出勝負。
粟虎等人不出面,態度保持中立,不傾斜任何一家,最終的決定權握在國君手上。
事情拖到今日,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
探索隊伍的消息接連傳回,各家氏族迫不及待想要走出去。圍繞卿位的爭奪必須告一段落,不能再牽扯更多精力。
趙顥深知六卿權柄之重,也十分好奇郅玄屬意何人。
郅玄始終保持神秘,對外沒有透出口風。直到今日早朝,群臣上請,事情不能再拖,他才當眾宣旨,敲定最終人選。
“駱肥。”
人名一出,滿朝嘩然。
駱氏家主原本好端端看戲,突然被宣告自己成了主角,一張清臒的面容滿是錯愕。
從位置上仰望郅玄,眼神充滿驚訝,完全不敢置信。
駱氏並非西原國本土氏族,是在郅玄大父時舉族來投。
當時西原國和北安國交戰,兩國打得不可開交,邊境城池幾番異手,最終反倒握手言和。
在這場戰爭中,兩個龐然大物都有些傷筋動骨,邊境小國更是倒了血霉,受到戰火波及,隕滅的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
駱肥的故國就是倒霉蛋之一。
當時的國君是駱肥的伯父,發現事情不妙,和駱肥的親爹一番商量,與其被揍不如主動投奔。
堵在家門口的是北安國,他們包袱一收,全家老小去投西原國。
駱肥的伯父沒有嫡子,他被過繼,當成家族繼承人培養。
駱氏的家風類似稷氏,投奔西原國後專門辦實事,遇到爭端比較佛系,少見和人發生衝突。
家族兩代人都對上大夫的位置十分滿意,壓根沒想著更進一步。
不料國君神來一筆,駱肥官爵飛升,直接登上卿位。
在此之前,西原國的卿位被本土大氏族把持。
洛弓出身東梁,隨梁夫人來到西原國,二十余年扎根郅地,對郅玄忠心耿耿,有大功。任命他為卿不算太過,氏族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駱肥是實打實的外來氏族,任他為卿?
自西原國創立,未曾有此先例!
沒人能夠想到,郅玄要的就是未有先例。
本土氏族,新興氏族,外來氏族,在西原國都必須有上升渠道。如此方能整合力量,使西原國蒸蒸日上。
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讓更多人看到希望,才能夠團結人心,西原國的戰車才能馳騁向前,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都能夠雄霸戰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好運從天而降,接是不接?
餡餅遞到嘴邊,咬是不咬,吞是不吞?
真要一口吞下去,噎著了怎麽辦?
面對突來的好運,駱肥再沒了看戲的條件,被動陷入暴風眼,心中天人交戰,頓時陷入兩難。
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經過短暫嘩然,殿內卿大夫紛紛出言,各自選定立場。
本土大氏族異口同聲,對這項任命堅決予以反對。
和駱肥有相似經歷,出身他國的氏族集體出面,和本土大氏族針鋒相對,共同支持郅玄這一決定。
新興氏族隔案觀火,不打算參與其中,間或說兩句風涼話,讓場面更加混亂。
局面陷入白熱化,身為當事人,駱肥不可能置身事外。
之前不爭是沒有條件,佛系是出於無奈,存在被迫因素。如今機會送到面前,還是君上親自出面,不設法抓住是傻子行徑。
大餡餅遞到嘴邊,甭管噎不噎人,也甭管會帶來多少敵視,只要噎不死,必須囫圇個吞下肚,一點餅渣不能剩。
本土氏族固然強大,內部絕非鐵板一塊。大氏族和新興氏族是天然對手,彼此之間存在空隙,正好給他人上位的機會。
外來氏族原是一盤散沙,力量無法整合,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君上突然提拔駱氏,原因或許多種多樣,但有實際一點,是在給投誠家族機會。
這份魄力超世拔俗,知遇之恩更加令人動容。
明知國君有多重考量,駱肥仍不免激動,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宏願。
殿內眾人爭執不休,郅玄始終沒有出言,目光落在駱肥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郅玄很想看一看,自己的目光是否獨到,這位頗具才乾的駱氏家主會否迎難而上,主動肩負起重任,在朝堂上挑起大梁。
駱肥深吸一口氣,突然從位置上站起身。
因他的動作,殿內頓時一靜,爭執聲戛然而止。眾人齊刷刷望過來,視線猶如鋼針。
心性不夠堅定,面對沉重壓力,極可能臨陣退縮。
駱肥沒有讓郅玄失望,昂首闊步行出隊列,站定在禦案前,雙手交疊,平舉齊額,鄭重對國君三禮。
禮畢,駱肥昂藏而立,目光炯炯,如利刃出鞘,令人不敢直視。
這一刻,他身上不存半點佛系。
“君上厚恩,臣當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聲音在殿內回響,本土大氏族臉色難看,新興氏族若有所思,投奔來的氏族面露喜色,無不歡喜雀躍。
“善。”郅玄微笑頷首,讚賞駱肥意志堅定,當仁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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