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瑒同樣不想留在北都城。
其他諸侯國的世子心心念念想要登上君位,他偏不。和北安侯一樣,他也計劃帶兵出征,漠北就是最佳目標。
父子倆都想跑路,不惜互相扯後腿。結果就是一個也沒能跑出去。
事情陷入拉鋸,滿朝卿大夫焦頭爛額,無計可施。如果不是趙顥走得快,估計還會被拽住袍角,聽著這群不要臉的哭天抹淚。
趙顥不想說,卻不能不說。
以父兄的性格,丟人的機會還很多,絕不會僅此一例。
“事情就是這樣。”
道出最可能的原因,趙顥歎息一聲。
親爹和兄長不著調,他能怎麽樣,他也很無奈。扔是沒法扔,只能解釋清楚誤會,不使兩國生出齟齬。
聽完趙顥的講述,郅玄滿臉震驚,嘴巴張開,許久說不出一個字。
這是怎樣一對奇葩父子?
若非五官類似,他肯定懷疑趙顥是抱養的。
面對郅玄的目光,趙顥轉過頭,滿心盡是無奈。他已經盡量組織語言,希望給父兄保存些顏面。可惜收效甚微,沒起丁點作用。
知道北安侯不是故意晾著自己,郅玄放下心來,暫時揭過此事。隨手翻開一張地圖,話鋒一轉,和趙顥提起交換土地。
“換地?如何換?”如郅玄所料,趙顥果然提起興趣。
“以西地換南地。”郅玄手指地圖,在上面劃出兩塊。
趙顥沒急著點頭,認真瀏覽圖上所繪,半晌後才道:“西地之土荒涼,南地能產三季稻。”
換句話說,這樣交換土地,趙顥很不劃算,郅玄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兩人關系親密不假,牽涉到利益,彼此都要明算帳。
“該處有河,河中有玉。”預料到趙顥的反應,郅玄不疾不徐,指尖點在圖上,向趙顥表明他不是佔便宜,而是等價交換。
“玉礦?”趙顥再看地圖,如果真有玉礦,事情可以考慮。
“然。”
話音落下,郅玄起身取來一隻木盒,打開盒蓋,裡面赫然是兩塊拳頭大小的白玉。
和送來時不同,斑駁的玉皮已經擦掉,玉石表面光滑,光澤更顯溫潤。
郅玄想要南方的土地,專門用來種植糧食。礙於西原國的位置,派遣人手很不方便,耗費人力物力不說,今後的開發也成問題。
和趙顥換地能節省成本,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南趙國佔據天時地利,趙顥本就有意向南開發,佔下的地界絕不會少。郅玄以西面的土地交換,實則交易的是玉礦。趙顥不算吃虧,在一定程度上反而是佔便宜。
郅玄之所以如此大方,全因茂商有重大發現。
根據茂商送回的情報,隊伍發現三條藏玉的河床,兩座鋪滿瑪瑙的湖泊,保守估計,幾十年開采不盡。
玉和瑪瑙的確珍貴,但不能當飯吃。郅玄考慮之後,決定劃出一部分,和趙顥置換土地。
南邊能種糧,西邊能采礦,兩人互惠互利,通力合作,絕對是雙贏。
第二百七十七章
時隔四日,郅玄終於出現在早朝上。
禮樂聲中,群臣魚貫入殿,分兩側落座。
以六卿為首,其次是上大夫,再次是中大夫,最後是下大夫。
今日是大朝,滿朝文武皆在列。自明日起,部分中大夫和下大夫無需列席,殿內的位置會空出許多。
郅玄頭戴冕冠,身著袞服,腰佩寶劍步入大殿,在群臣上首落座。
他腰間的佩劍十分特別,長三尺二寸,劍鋒銳利,削鐵如泥。劍鞘玄黑,劍柄鑲嵌彩寶,由郅地大匠冶煉,專為國君量身打造。
自天下諸侯在中都城外會盟,人王的權柄被瓜分,王賜劍的威嚴亦被削弱。以四大諸侯為首,大小諸侯多佩鐵劍或是本國銅劍,少佩王賜劍。
這一現象傳入中都城,滿朝卿大夫心知大勢已去,參奏一次算盡義務,被人王壓下不表,再不置一詞,知情識趣得令人意外。
王賜劍象征意義非凡,天下諸侯棄劍,擺明是小視中都城。脾氣暴躁一些,堅決不能忍,勢必要出兵討伐。
然而現實情況不允許。
棄劍的不是某一國,以四大諸侯為首,大小國君皆不佩或少佩,重大場合再難見到王賜劍的出現。
這種情形下,出兵討伐困難重重。以中都城的實力,無法同天下諸侯為敵。
人王的位置不是萬年不變。
初代人王定鼎中原,靠的是推翻前朝,整合部落力量。反向推之,不管不顧出兵,同天下諸侯國對立,勢必引發眾怒。後果將會如何?
正因清楚這一點,中都氏族變得沉默,少見地閉上嘴巴。卿大夫們沒有再三彈劾,也沒有要求人王殺雞儆猴。
出兵未必能起到震懾作用,更可能的結果是被反戈一擊,中都城威嚴掃地,君臣一起被按在地上摩擦。
天下權柄已然傾斜,不爭的事實擺在面前,不信也得信,不低頭也得低頭。
如今的中都城和人王不比往昔,失去號令天下的威嚴,出兵討伐是取死之道,蟄伏合作才有生路。
人王淮十分清楚這一點。
有郅玄的承諾,他深知前方的路該如何走。中都氏族尚在追憶往日榮光,抓住體面不肯放手,他已經超脫出來,為接下來的發展加緊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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