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詳述第一場攻城戰經過,突出大軍勇猛和武器威力。末尾提到大片良田和一年能種兩三季的稻米。
北安侯和氏族們習慣戰爭,也習慣勝利。主帥是趙顥,沒人擔心勝負,主要討論的是大軍前進速度,多長時間才能兵臨南都城下。
一番討論之後,眾人的目光被戰報中的糧食吸引。一年能種兩三季,能得多少糧食,養活多少軍隊?
預估出數字,上自北安侯,下至卿大夫,全都心頭火熱。世子瑒仔細瀏覽絹上所寫,不自覺手指攥緊,呼吸變得急促。
此時此刻,他們對南幽國的土地生出無盡渴望。不只是為自家顏面,更為那片土地能生長出的糧食。
“寶地豈能不取!”一名卿正色道。
北方種糧不易,為養軍隊,各家費盡心思。
年年糧食短缺,屬民吃不飽是常態。遇到災年,餓死人的情況也不鮮見。直至公子顥和郅玄結成婚盟,從西原國購買到大量農具,獲得深耕堆肥之法,情況才稍有改善。
對氏族而言,糧食是國本,是重中之重。
趙顥這封戰報讓眾人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這樣的好地方,不拿簡直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歷代祖先!
如果沒有南幽侯數次蹦高作死,沒有南幽氏族的無賴行徑,公子顥未必會率兵南下,秘密也不會為人所知。
只能說世事皆有定數。
北安侯看向群臣,群臣目光迎上,同時大笑出聲。
不管南幽侯目的為何,也不管南幽氏族能否團結一心,半個南幽國,他們拿定了!
第一百九十章
小幽氏滿心焦急,頻頻望向房門,很是坐立難安。
終於,門外傳來腳步聲,送信的侍人前來複命,帶回的卻不是讓她喜悅的消息。
“你說什麽?”小幽氏雙目圓睜,既驚且怒。
“回夫人,公子臥病,細地政事俱交漠夫人。仆未能見到公子,僅將書信呈上。”侍人滿臉羞愧,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腦海中卻閃過帶回的箱籠,生怕被看出端倪,只能將頭壓得更低,額頭完全觸地。
小幽氏不敢置信。她知道公子瑫有恙,卻沒想到會如此嚴重,竟連政務都無法處理。
“該怎麽辦?”
公子顥揮師南下,一路摧枯拉朽。聽到朝堂上的風聲,小幽氏如遭雷擊。
她困在深宮,無法插手朝堂,能指望的唯有公子瑫。奈何事不從人意,公子瑫的病情始終沒有起色,反而愈演愈烈,如今已無法起身。從侍人帶回的消息看,別說前來北都城,連離開細地都不可能。
想到公子瑫的病因,小幽氏滿臉怒色。
她之前沒有多想,如今方才意識到,事情絕不簡單。
可她又能如何?
困在國君府,派人送信尚可,想要做更多,勢必會遭到阻攔。甚者,惹來北安侯不喜。只需一道命令,她又會回到被幽禁的日子。
想到當時的經歷,小幽氏禁不住發抖。
北安侯沒有弱待她,除了無法和外界聯絡,一應用度未見減少,府內妾室也不敢不敬。
她卻怕極了那段日子。
自己變成聾子瞎子,困在方寸之地,對外界一無所知。
迷茫,困頓、幽暗。
小幽氏屢次從夢中驚醒,心如擂鼓,大口喘著粗氣。恐懼感揮之不去,良久才能恢復。
自那以後,小幽氏汲取教訓,凡事不敢張揚。涉及到世子瑒和公子顥,更是謹小慎微,能避則避,和先前判若兩人。
頻繁聯絡公子瑫,不是她忘記謹慎,而是關乎到南幽國,她不得不冒險。
東梁國的下場有目共睹。
西原國取走大片國土人口,中都城竟然不聞不問。隱隱有傳聞,西原侯給了中都大量好處,才換得人王和氏族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從結果來看,就算傳言不是全部,也和真相相去不遠。
如果不是西原侯承諾好處,給出足夠多的利益,中都城怎會坐視東梁被削弱,又豈會對大諸侯的爭鬥置之不理。
現如今,陷入困境的變成南幽國。
小幽氏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娘家,縱然力量微弱也要試上一試。
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寄予期望的兒子病重,已經無法理事。細地落於漠夫人之手,送信的侍人沒能見到公子瑫,直接被打發回來。
小幽氏怒不可遏,焦急和擔憂催生出滔天怒火。
“漠氏!”
可就像南幽國被攻打一樣,小幽氏拿漠夫人沒有任何辦法。
以氏族規矩而言,家主重病不能理事,膝下沒有能獨當一面的兒女,身為正夫人,漠氏有權處理封地事務。這是地位賦予她的權利,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小幽氏越想越是憤懣,猛然站起身,雙臂掃過桌案,將置於案上的竹簡、刀筆和杯盞盡數掃落。
侍人早習慣她的脾氣,不想被遷怒,紛紛低頭不語。更有兩人快速關閉房門,守在門口,以防聲音傳出,引來旁人窺伺。
小幽氏如同困獸,滿心怒火無從發泄,到頭來只能燒傷自己。
相比之下,漠夫人心情暢快,送走北都城來人,處理完手邊政務,披上大氅走出房門,站在廊下賞雪。
“瑞雪豐年。”皓白的腕子探出,掌心一片沁涼,是被體溫融化的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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