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拒絕得乾脆利落,沒有任何轉圜余地。
侍人措手不及,以為自己哪裡做錯,很是惶恐不安。
郅玄無意多言,命其回去後實話實說,無需遮掩也無需找借口,直言是他不欲登門,和旁人無關。
“諾。”
侍人臉色發白,不敢繼續糾纏,戰戰兢兢退出大帳,身上冒出一層冷汗。
任務沒完成,回府必遭問責。
侍人滿嘴苦澀,奈何說不動西原侯,只能垂頭喪氣離開大營,乘車返回太子府,向太子淮稟明此事。
另有一輛牛車與他同行,車身裝飾華美,由甲士護衛,專為接原桃過營。
距登基典禮愈近,太子府眾人已收拾停當,只等移居之日到來,隨稷夫人入宮。
因要設宴款待西原侯,太子淮下令整肅府內,各處很快安靜下來,變得井然有序,未如前幾天一般亂糟糟,人聲嘈雜。
一切安排妥當,只等郅玄抵達。
不料侍人獨自歸來,見到太子淮,立即雙膝發軟,臉色蒼白如紙。
“西原侯拒宴?”太子淮既驚且怒。
侍人伏身在地,不敢有絲毫隱瞞,將見面經過和盤托出,未遺漏任何細節。
聽完侍人轉述,太子淮如戳破的氣球,情緒瞬間消散,陷入長久沉默。
反覆思量郅玄之言,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
邀請西原國會面,本應正大光明,不該以原桃為借口。西原侯愛護原桃天下共知,他的舉動無疑是利用原桃,很沒有擔當。
“罷,下去吧。”
太子淮揮退侍人,疲憊地捏了捏額角。
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妥,行事太急,以至於亂了手腳。郅玄擺明態度不會登門,請求無益,甚至可能激怒對方。倒不如順其意,送原桃前往大營,或許能緩和彼此之間的關系。
“難啊。”太子淮苦笑。
雖已認清現實,明白自身處境,真正事到臨頭,還是會感到憋悶。
不甘又如何?
事已至此,無論是何種未來,他都要一力承受。
原桃見到來人,得知郅玄要接她過營,不由得有些驚訝。知曉時間有限,她沒有拖延,命人召來陪嫁媵妾,讓幾人隨她一同出府。
“兄長接我前去,爾等親人也在營內,不如同行。”
媵妾們大喜過望,無不對原桃感激涕零。
事情迅速定下,幾人沒有耽擱,僅帶上心腹婢女和侍人,同稷夫人說明情況,匆匆離府登上牛車。
想到能同親人相會,原桃和幾名媵妾都難抑喜悅,激動萬分。
在日前的祭祀上,原桃和郅玄在祭台下相見,距離明明很近,卻始終沒機會說話。
若在太子府內設宴,礙於規矩和旁人目光,原桃不得不有所顧忌。如今被接到西原國大營,處於郅玄的保護下,無疑能拋開束縛。
她有太多話想和郅玄說,只是心情激動,不知該從何說起。
牛車停在營門前,經過一番盤查,太子府侍人和護衛被攔下,在營內另行安排。原桃幾人換乘車輛,繼續被帶往營盤深處。
聞聽原桃攜媵妾出府,郅玄當即明白她的用意,召來幾人父兄,命其在大帳旁等候,馬上就能和親人相會。
車輛停在大帳前,五名婢女最先跳下,取腳踏墊在車旁。
其後車門推開,媵妾踩著腳踏下車。見到在車旁等候的親人,心情激越,不由得熱淚盈眶。
原桃最後下車,望見從大帳中走出的郅玄,不由得加快腳步,眼眶隱隱發紅。縱有萬般言語,她仍咬住下唇,強壓下翻騰的情緒,沒有失禮人前。
“見過兄長。”原桃福身行禮。
郅玄托住原桃的手臂,笑道:“長高了,人瘦了。是膳食不合胃口?該給你幾名廚。”
說話間,兄妹倆一同走進大帳。
媵妾同家人相聚,去往提前安排好的帳篷,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思念。
若非原桃眷顧,她們今生未必能同親人再會,對郅玄和原桃自是感激不盡。
大帳內,郅玄和原桃對面落座。
長方形的桌案上依次排開數個食盒。盒蓋打開,內部共分三層,每層都裝著精致的糕點,有鹹有甜,花樣繁多,誘人無比。
搭配糕點的是茶飲。
趙顥在南幽國找到茶樹,特地帶給郅玄。
郅玄命廚炒製茶葉,幾番嘗試獲得清茶。
熟悉的清香令郅玄喜愛非常,卻不符合當世人的味蕾。比起衝泡的清茶,他們更喜歡將茶葉碾碎,搭配各種調料,製成重口味的茶湯。
苦要苦得盡興,甜要甜到齁嗓。
郅玄很不理解這種習慣,卻也不能強迫他人,只能看著添加蔥薑鹽和蜂蜜的茶飲問世,試著嘗過一口,這輩子都不想再嘗第二回。
與他相反,氏族們極喜這種茶飲,味道越重越是過癮。北安侯和東梁侯嘗過,同樣交口稱讚。
唯獨趙顥和郅玄口味一致,比起茶飲更喜清茶,也算是一種安慰。
原桃過營,郅玄特地命人準備清茶和茶飲。
果不其然,原桃對清茶平平,對茶飲甚是驚豔,搭配糕點更覺美味,吃得眉開眼笑,現出少見的活潑,同在太子府時截然不同。
用過糕點,侍人撤去食盒,重新送上熱湯,行禮後退出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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