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淮臉色難看,同在殿內的王族成員滿面陰沉。
宗人依舊故我,話說得相當不客氣,根本不將對方的表現看在眼裡。
天下諸侯齊聚中都城,這個關頭,王族根本不敢拿他如何。何況他沒有失禮之處,話不好聽而已。
究其原因,是王族和中都氏族行事不妥。膽敢對女公子不利,分明是不將君上和西原國看在眼裡!
這種事絕不能忍!
就算是小國,出嫁的女公子遭不公對待也要討回公道。
王族有不滿大可以戰場見面,也可以在朝堂上唇槍舌劍。當面鑼對鑼鼓對鼓,正大光明分出勝負。謀害監視出嫁的女公子算怎麽回事?!
小人行徑,無恥之尤!
難怪王族衰敗。
鬼蜮伎倆為天下氏族不恥,合該落此境地。
宗人越想越氣,越說越不客氣,壓根不給對方留面子。王族成員幾次開口都被當面噴了回去。
等他告一段落,同來的行人立即頂上。接著他的話繼續噴,中間沒有任何停頓。
整整兩個時辰,正殿內只有宗人侃侃而談,只能聽到行人滔滔不絕。王族眾人被噴得頭暈眼花,氣焰徹底熄滅,太子淮在場也無法扭轉局面。
宗人和行人噴得差不多,見好就收,重新變得彬彬有禮。設法取得太子淮許可,將廚和侍人送到原桃處並獲準見她一面。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後,王族眾人頓有劫後余生之感。
大概是覺得太丟人,眾人臉上掛不住,紛紛道:“欺人太甚!”
“西原侯如此猖狂,簡直目無王上!”
痛罵聲充斥殿內,王族眾人咬牙切齒,憤憤不平。
然而嘴上罵得越凶,心中越是沒底。多數人色厲內荏,恐懼感急劇攀升,對先前的舉動後悔不已。
無奈事情已經做了,後悔也不能改變現實。唯有寄希望西原侯的報復到此為止,看在太子淮的面子上,不會再繼續追究下去。
看清楚眾人表現,太子淮暗中歎氣。
他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了解郅玄。這些人背著他在王宮內埋釘子,同部分氏族勾結在一起,妄想對原桃不利,西原侯豈會善罷甘休。
這段時間以來,他既要處理朝政又要準備登基大典,忙得不可開交。一時間疏忽,被有心人鑽了空子,趁移宮之機下手,實在是失策。
如果早知此事,無需郅玄動手,他會第一時間將幕後之人抓出來嚴厲懲處。
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亡羊補牢也成奢望。
以西原侯的性情和手段,不動手則已,只要下定決心,牽涉進來的王族和氏族一個都跑不掉。
該不該救?
太子淮面臨抉擇。
目光掃視眾人,除極個別外,依舊叫嚷不休,絲毫沒發現即將大禍臨頭。
這究竟是怎樣一群酒囊飯袋?
太子淮頓覺沮喪,一陣心灰意懶,徹底打消周旋求情的念頭。
種因得果,事情既然做了,遲早要承擔後果。
他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不讓王族徹底吃到教訓,大部分人始終認不清立場,看不明白自身處境。
中都城早不是高高在上,諸侯國也是今非昔比。
強弱轉換,辨別不了形勢,一味沉浸在往昔的榮耀中,是徹頭徹尾的取死之道。
不耐煩看眾人裝模作樣,將沉默不言的幾人記在心中,太子淮突然起身離開正殿。
吵鬧聲戛然而止,殿內眾人目送太子淮背影,彼此面面相覷,大多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數名年輕的王族成員站起身,無視眾人猜疑,緊隨太子淮而去。
他們先一步看清局勢,預料到事情不妥,恐有一場暴風雨。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緊跟太子淮,最好寸步不離。
太后宮內,侍人伏身在地,上稟正殿發生諸事。
王后靠在榻上,單手支在額角,聽著侍人講述,許久不發一言。
“太子不愉出殿。”
話到此處,侍人頓了一頓,認真組織語言,如實敘述事情經過,確保不摻雜一絲自身情緒。
等他說完,殿內侍人婢女皆垂首而立,表情一派漠然。
“一群蠢貨。”王后嗤笑一聲。
她知道王族中部分人很蠢,卻沒想到會蠢到如此地步。
事情發生後,她立即派人去查,發現背後竟有流放氏族的影子。
這些家族為何被趕出中都城,滿朝上下心知肚明。
王族身為既得利益者,天然該和太子淮站在同一陣營,竟被蠅頭小利驅使,和別有用心之人攪合到一起,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以為聰明,實則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王后很想撬開這些人的頭蓋骨,看看裡面裝著的究竟是腦子還是漿糊。
“主,太子請見。”一名侍人來報。
王后收起戾色,命人請太子淮入殿。同時心思飛轉,如何才能將母子二人從這件事中摘出去,不被那群蠢貨拖累。
和太子淮的想法一樣,她不認為郅玄會善罷甘休。
當面警告算什麽,對這些大諸侯而言,觸碰到他們的底線,事情不可能輕易了結。不見血是異想天開,全身而退更是癡人說夢。
要付出多少代價?
太子淮走進殿內,看到坐在對面的母親,母子倆心中閃過同樣的念頭,都覺事情棘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