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被抓到的人的確出自藤國,也是奉命混入隊伍刺探情報。誰能料到竟被當成替罪羊,想解釋都解釋不清。
不是沒人懷疑真相,但北安國一口咬定,漠國行人見過漠夫人和醒來的媵妾之後,也對這個結果全無異議。
兩國達成一致,毒就是那個倒霉催的藤國派人下的,必須討個說法,不給說法就聯合出兵揍他!
帽子扣在頭上,被冤枉的藤國毫無辦法。國君和氏族們商量,只能將禍水東引,咬死是一個叛國氏族所為,借此栽贓陷害,他們一樣是受害者!
事情發展到最後,三國之間互相扯皮,赫然一出諜中諜。
在此期間,公子顥率軍清掃城內,將潛伏在北都城的探子一個接一個揪出來,寧抓錯不放過。短短幾天時間,城內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也讓眾人又一次看清公子顥是何等霸道強橫。
事實上,北安國和漠國對真正下毒的是誰都心知肚明。見藤國送來國書,找到更合適的替罪羊,也就順水推舟,接受了對方的解釋、
三方達成和解,換成叛國的藤國氏族一臉懵,繼而倒了大霉。
雖然被冤枉得不輕又差點挨揍,卻也借機解決心腹大患,藤國國君沒有怨恨北安國和漠國,在借力收回氏族封地,找回被對方帶走的諸侯鼎時,反而心生感激。
若沒有趙顥出兵,他未必能奈何對方,更不可能順利找回諸侯鼎。遺失諸侯鼎的罪名不輕,就算不是他的過錯,遵照分封的規矩,他也吃罪不起。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三國絲毫不見齟齬,彼此間的關系反而上升一個台階,著實稱得上新奇,令人歎為觀止。
趙顥一行日夜兼程,趕在天色變化前抵達趙地。
安頓好漠國一行人,趙顥回到帳中,很快有人來報,公子玄日前來信,信使本是往北都城,中途望見隊伍,認出趙顥的旗幟,立即轉向奔來營中。
“帶進來。”
趙顥下令,信使很快來到帳中,將書信當面呈送。
帳內點著火把,絲絲縷縷的煙氣順著掀起的帳簾飄出。
趙顥坐在案後,劃開蠟封,展開竹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如玉的面容浮現笑意,眼波流轉,一瞬間如百花綻放,豔麗得動人心魄。
第七十一章
北都城。
隨著趙顥和漠國一行人離開,公子瑫妻妾中毒一事蓋棺定論。城內流言逐漸平息,只是公子瑫府上仍不平靜。
臨近黃昏,一支送嫁隊伍來到府前,公子瑫沒有露前,由兩名身份較高的妾出迎,將新嫁的氏族女迎入府內。
儀式過程一絲不苟,卻並不十分隆重,如同例行公事。加上公子瑫自始至終未露面,不免向眾人傳遞一個訊號,這名由小幽氏欽點送來的妾,似乎並不得公子瑫喜歡。
此時,公子瑫全無納妾喜色,也未去妾室宅院,而是揮退侍人,獨自來到漠夫人養病的院落。
院落中異常清淨,侍人婢女立在廊下,每隔數步就有一人。與其說是伺候,更像是在看守。
公子瑫在門前站定,片刻後推開房門,邁步走進室內。
時至黃昏,室內光線昏暗,一盞青銅燈擺在榻前,是屋內唯一的光亮。
青銅燈造型古樸,表面雕刻獸形花紋。一點火光在燈座上跳躍,煙氣順著燈座頂部的管口流動,聞不到半點嗆人的氣味。
漠夫人坐在燈旁,身著一件朱紅長裙,烏黑的長發沒有梳髻,僅在背後用玉環束起,垂過腰間的發尾如綢緞披散,和鮮豔的裙袍形成鮮明對比。
如墨的黑,妖豔的紅。
一瞬間,公子瑫雙眼竟被刺痛。
“夫君。”漠夫人放下手中竹簡,起身行禮,臉上笑意盈盈,眼底卻無半分情感。
公子瑫看著她,神情複雜,許久才道:“為什麽?”
漠夫人仰起頭,四目相對,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
“君上之意如此明朗,夫君何必再提?”
“回答我。”公子瑫一把抓住漠夫人的手腕,將她拉近身前,沉聲道,“告訴我原因!”
藤國氏族是不折不扣的替罪羊,和他相敬如賓的正室夫人才是真正下毒之人!
若非如此,漠國官員不會善罷甘休,如此輕易就啟程回國。
君上查明真相,卻沒處置將滿朝上下耍得團團轉的女人,可見事情還有隱情。他的母親,還有府內的妾,之前吵嚷不休,竟然也偃旗息鼓。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獨他不知道,唯獨他被蒙在鼓裡!
“夫君真想知道?”漠夫人面無表情。
“是。”
“好。”漠夫人後退半步,掙脫公子瑫的鉗製,袖擺遮擋下,白皙的手腕泛起大片淤青。
手腕很疼,疼到麻木。
漠夫人沒有理會,重新坐到塌前,請公子瑫也坐下,拿起銅匙撥亮燈火,動作不疾不徐,渾然天成的優雅。
隨著她的動作,火光跳躍,照亮兩人的面孔,也照亮凝固在紅唇邊的冷意。
“夫君想必已經知道,毒是我下的,我的陪媵都是自願服下。”
公子瑫沒有出聲。
“無論你是否相信,我的目的絕非擾亂北安國朝堂,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鬧得如此大,是我莽撞。”
公子瑫仍是不言。
漠夫人不需要他出聲,繼續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