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弓沒有乘車,而是和眾人一同騎馬。
此時的他不再是一身廣袖長袍,昂藏身軀外裹甲胄,頭盔上刻有獸紋,源於洛氏先祖的部落圖騰。
“世言涼人凶蠻好戰,我等當不負盛名!”
執政涼地期間,洛弓的行事風格更為蠻橫凶狠。
要領導凶橫的猛獸,懷柔無用,溫和無用,只有更狠更凶更嗜殺,才能讓獸群臣服。
當初郅玄派洛弓到涼地,看中的正是他身上的狠勁。能以身家性命做局之人,比任何人都適合涼地,適合統領這些桀驁不馴的涼人。
果不其然,聽到洛弓所言,馬上的涼人哈哈大笑,絲毫不見前往戰場的緊張,反而滿臉興奮,滿心躍躍欲試。
“我等必竭盡全力,不負縣君期望!”
“出發!”
涼地軍隊在號角聲中開拔,戰馬奔馳而過,掀起陣陣奔雷之聲。
隊伍途中經過豐地,和紀高召集的甲士匯合,一同前往郅地,加入新軍行列。
彼時,第一批氏族軍隊已經抵達郅地,在新城外扎營。
遵照郅玄和粟虎等人制定的作戰計劃,隊伍將在三日後開拔,飛速趕往邊境,直撲東梁國佔據的五座城池。
要麽不戰,開戰必要將敵人打痛。
郅玄準備這麽長時間,氏族們擰成一股繩,為的不只是收回城池洗雪恥辱,更要打到東都城,至少拿下東梁國半境。
國內官道修了一半,礙於交通條件,部分軍隊行速度被拖慢,沒有如期抵達指定地點。看到各地飛送的消息,郅玄不由得皺眉,愈發堅定要修路,官道必須貫通全國。
相比之下,粟虎等人對這個調兵速度已經相當滿意。獲悉最快的行軍速度,頓時心生震撼。
能官至卿位,戰功絕不會少。
不提被滅門的密氏,粟氏、范氏、欒氏和羊氏無不以戰功起家。家族子弟要出頭必須上戰場。尤其是家族繼承人,不只要親臨戰陣,更要沙場立功,否則很難服重。
身份尊貴固然重要,沒有真才實學,缺少拿得出手的功勞,登上家主位也早晚淪為傀儡。
正是清楚這一點,氏族們都早早將家族子弟送入軍中,寧肯承擔危險也不願養出酒囊飯袋。
郅玄將羊琦等人調入新軍,無疑是將功勞送到嘴邊。粟虎等人十分感激,紛紛派出精銳助戰,爭取在先頭部隊中取得頭功。
從羊琦和粟攸等人送回的家信中,各家對新軍的規模、裝備和後勤等方面均有把握,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也增添信心。
在他們看來,這支用錢糧堆積成的軍隊已經和精銳沒有區別,唯一的短板就是戰場經驗。此次同東梁國開戰,這塊短板也將補足。
屆時,新軍未必不能蓋過三軍,隨新軍出征的家族子弟也將大有收獲。
在粟虎等人眼中,郅玄為新軍耗費的心思已到極致,就當世而言,沒有哪個國君能出其左右。了解過新軍情況,幾人飽受震撼,都認為不會有更多的事讓他們動搖。
可惜他們想錯了。
很快,軍隊的調動速度就讓群臣大吃一驚。
氏族軍隊開拔後,新修的官道發揮巨大作用。建在路旁的驛站儲備大量物資,更能遞送軍情,為軍隊提供諸多便利。
以往開啟國戰,三軍集結出征都要跋山涉水,耗費在路上的時間往往比交戰時間更長。
如今情況發生改變,氏族們發現有官道的地區,調兵速度比以往快兩三倍。以前半月才能走完的路程,現在不到十日就能完成。途中運送物資也很方便,匠人製作的大車盛載力相當強,就算缺少牛馬,也能讓役夫和奴隸節省不少力氣。
途中的驛站更讓眾人驚喜。
一些氏族比較宅,長期留在封地,聽說過新君政令,卻沒親眼見過。此次出征是他們首次走上官道,看到設立在路旁的驛站,享受到政令賦予的好處,驚訝之余無不感歎:國出英主,勢必大盛!
鑒於路途遠近不同,除三軍核心甲士,部分參戰的氏族沒有前往西都城,而是直接開赴邊地。
大家都沿著官道走,自然而然碰到一起。
從幾百到幾千,再到上萬,黑色的洪流滾滾向前,令世人驚歎。
郅玄和卿大夫們故意放出消息,很快,中都城和各諸侯國都見識到西原國軍威之盛。
人王在朝堂上表明態度,不參與這場國戰,除非兩國共同上請,中都城不會出面調和。
這道王旨看似不偏不倚,細思則會發現,人王分明是偏向西原國。
戰爭是郅玄發起,東梁國屬於被迫應戰。西原國有備而來,東梁國倉猝調兵,兵勢強弱一目了然。這種情況下,誰更想中都城出面不言而喻。
人王偏在旨意中設置條件,需要兩國共同上書,無疑是卡住喉嚨,讓東梁侯無法發聲。
西原國佔據優勢,豈肯輕易休兵。誰敢阻攔懷有復仇心的虎狼之師,勢必被視為仇敵。
正是看清局勢,人王才會做出決定,不摻和這趟渾水。
不過事情也有前提條件,郅玄不能做得太過分,絕不使東梁國滅國。四大諸侯國互相牽製是中都城的平衡之道。貿然損失一角,天下恐將大亂。
郅玄摸透人王的心思,接到王旨就撰寫奏疏,還準備給人王獻上貢品。
不同於之前入貢,這次獻上的非是珍禽異獸,也非金玉珠寶,而是三壇果酒和一小盒新製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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