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行躺了好一會, 才去洗了個澡,剛洗完澡出來,他就聽見手機在震動。
他還以為是陸馳打過來的, 擦著頭髮走過去一看, 才發現是苟小川打過來的視頻。
那麽晚接到電話, 他很意外。
結果電話才剛接通,他就聽見了苟小川哭的慘不忍睹的一張臉。
“怎麽了?”謝風行問。
苟小川哭著說:“風行,我好慘。”
苟小川在那哭的泣不成聲,謝風行心都揪了起來。
可能他穿過太多世界,見過太多渣男的緣故,和鳳凰男談戀愛的白富美, 好像很少會有好下場的。他第一次聽說苟小川和陳卓的感情之後,就一直隱約有些擔心這種悲劇故事也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苟小川騷歸騷, 人也有些愛玩,但其實骨子裡特別單純, 住著一個小男人,他是那種典型的戀愛腦小男人,可能比遊子蓉還要戀愛腦的那一種。
但好在陳卓這人不是鞠小寶,看起來十分誠摯可靠。
“你先別哭, 說是怎麽回事, 謝風行坐起來:“陳卓欺負你了?”
苟小川說:“他沒欺負我, 可是我被他媽給趕出來了, 嗚嗚嗚嗚。”
苟小川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
陳卓出生在一個北方鄉下, 雖然就在城郊,但家裡還是務農打工為主, 千辛萬苦供出來一個上研究生的兒子,自然盼著兒子能為他們陳家光宗耀祖, 他們家傳統的很,別說接受同性戀了,估計連同性戀是什麽都不太明白。陳卓帶著苟小川回去,本來也沒打算公開,苟小川是以他同學的名義去的,本來想的是先和陳家人熟悉熟悉,慢慢來。
“結果陳卓那個表哥該死的很,他看出來了,竟然在吃飯的時候直接問我和陳卓是不是在談戀愛,然後一桌子人就開始討論什麽是同性戀,陳卓他爸媽的臉色當時就很難看,後來要睡覺的時候,他們就來問陳卓,陳卓就承認了,他們倆把陳卓揍了一頓,把我趕出來了。”
光聽一下,謝風行就覺得有些窒息。
“那陳卓呢?”謝風行問,“就由著你一個人被趕出來了?”
苟小川搖搖頭:“他跟家裡人鬧翻了,陪著我一塊出來了,他跟我說了,他不會辜負我的。他現在回去拿行李和身份證了。怎麽辦啊,他們家鄰居都圍在他們家門口看熱鬧呢,這一下他們家會不會被人說三道四啊,他們家肯定恨死我了。”
謝風行說:“你手機還有多少電?”
“還有八十多。”
謝風行就說:“你先別慌,等著陳卓回來。你現在在哪?”
苟小川就給他看了一下他所處的環境,他現在在一條大馬路上,鄉下的公路,這個點了,又冷,連車都沒有。
謝風行就陪著他等陳卓。
苟小川說:“都怪我,我不該跟著他回來的。”
“你跟他回去很正常啊,他馬上就要研究生畢業了,婚事肯定也會提上日程,你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他們家的人,攤牌是早晚的事,陳卓先帶你回去,循循漸進是沒錯的。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等他回來了再說。”
苟小川在他的安慰下慢慢地恢復了平靜,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說:“我臉都凍麻了。”
他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陳卓回來,苟小川掛了視頻,給陳卓打了個電話過去,不一會就又打過來,哭著說:“他電話關機了,嗚嗚嗚嗚。”
看樣子陳卓是出不來了。
“離鎮上遠麽?”謝風行問。
苟小川搖頭。
“那你現在給陳卓發個信息,然後去鎮上,先找個旅館住下來。”“可我沒帶身份證,我什麽都沒帶。”
“手機裡有錢就行,多給錢,會讓你入住的。”謝風行說,“現在就去,別等了。”
謝風行語氣嚴肅,苟小川全身心依賴他,點了點頭。
謝風行也沒法睡了,一直陪著他住到旅館裡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給苟小川打了個視頻過去,接通以後,他卻只看到苟小川半張臉。
“你在哪?”
苟小川拉下羽絨服的領子,露出一張通紅的小臉:“我來他們村了,我想看看陳卓是不是被他們關起來了,他們會不會打他啊。”
謝風行說:“你能看到?”
“看不到。”苟小川又要哭。
“陳卓是他們自己的兒子,不會把他怎麽樣的,他還要上學,他們也不可能一直關著他。既然聯系不上,你就先回來吧。等陳卓出來了,自然會來找你。”
“我還沒拿到身份證。”
“你把地址發給我。”謝風行說。
苟小川問:“你要來接我麽?”
謝風行說:“來。”
苟小川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你快點來啊。”
謝風行像個老父親一樣安慰了他幾句,掛了電話以後,立馬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他先跟學校請了個假,又跟常瑞他們說了一聲,常瑞一聽,說:“那我跟你一塊去吧,多個人,安全一點,再者認識你的人也多。”
謝風行點了一下頭。
“那我跟陸馳說一聲。”
常瑞就給陸馳打了個電話,不一會把手機遞給他。
“一定要注意安全,把小川帶回來就行,別的最好都不要做。”
謝風行“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其實常瑞過去就行,你不一定非要去。”陸馳說。
“我還是去一趟。”謝風行說。
“隨時保持聯系,有事給我打電話。”
“你忙你的吧,這點小事,我能搞定。”謝風行說。
掛了電話以後,他和常瑞便去接苟小川了。
傍晚的時候,他們到了苟小川所在的小縣城。車子還沒開到旅館門口,謝風行就在路邊看到了苟小川。
他一頭紅毛亂糟糟的,蹲在路邊等他們,看到有車子開過來,他就站了起來。
等到謝風行一下車子,苟小川就撲到他懷裡來了:“風行,嗚嗚嗚嗚嗚嗚。”
謝風行拍了一下他的背。
他們回到旅館裡以後,又了解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陳卓一直沒出來,手機也關機了,陳家大門緊閉。
“我想知道他怎麽了。”苟小川說。
常瑞他們正在商量對策,忽然就聽見外頭傳來了男人的說話聲,小旅館隔音條件一般,隔著窗戶,他們看到幾個男人從窗口走過,最後停在了他們房間門口。
“就這兒?”
“就這,紅頭髮的,外地人。”一個中年婦女說。
隨即便聽見房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對方敲的很用力。
苟小川臉色慘白,直接站了起來。常瑞按住謝風行,自己走過去問:“誰?”
“苟小川麽?”對方說,“我們是陳卓的朋友,想跟你好好聊聊。”
常瑞回頭看了謝風行和苟小川一眼,就把房門給打開了。
對方是三四個男人,兩個二十來歲,一個四十來歲,還有個胖胖的中年婦女。
對方看到他們屋子裡的三個人,明顯也愣了一下。
謝風行從裡頭走了出來,門口的光線明亮,那張臉漸漸清晰起來,美貌令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你們找他有什麽事?”
對方回過神來,說:“我們找苟小川。”
“跟我們說一樣,我們是他家裡人。”“你們是他家裡人?他變態你們知道麽?”
謝風行問:“他怎麽變態了?”
“他……跟男的搞對象,艸屁股的。”
“然後呢?”
對方還要說話,旁邊的人扯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們來就是想跟苟小川說,你這種大城市的闊少爺,就別來禍害我們陳卓了,只要你答應以後再也不跟陳卓見面,這事就算過去了。”
“如果不答應呢?”謝風行冷冷地問。
“不答應?”
“你要怎麽著,殺人還是捅刀子?”謝風行問。
對方看了看他,有些發怵。
明明那麽年輕又俊美的一個小夥子,氣場卻強的很,那雙略有些褐紅色的眸子,看起來又妖異又駭人,看穿著氣質,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估計不好惹。
他們也不是什麽窮山惡水裡的刁民,法治社會,誰還真敢動真格的,不過是來嚇唬嚇唬罷了,看對方三個人,也不好對付,領頭的那個就說:“我們家陳卓,可是我們陳家村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你們禍害誰不行,非要禍害他,我把話撂在這兒了,他以後那是要結婚生子的,兩個男人搞,能搞出什麽名堂來,你們把他搞臭了,對他也不好,你們說是不是?吐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了。那個苟小川,你不是喜歡他,你喜歡他你還這麽禍害他?”
“誰禍害他了,你們不顧他的意願把他關起來,就是對他好了?!”苟小川大喊。
“要我們走也行,”常瑞道:“你們把陳卓叫過來,讓我們家小川跟他見一面,兩人把話說清楚說明白了。”
“那不可能。”對方說,“陳卓現在誰也不見。”
“那你們還在磨嘰什麽?”謝風行說,“不想談,隻想直接轟人?你們動一下試試。”
對方互相看了幾眼,領頭的說:“你們不走也見不著他。我們也就是過來通知你們一聲。”
那幾個人說完就要下樓去,卻見一輛警車停在了下頭。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老板娘趕緊跑下去了,笑著說:“王哥,你們怎麽來了?”
“你們這是不是來了幾個外地人?”王警官問。
“有,有。”
王警官抬頭朝二樓看去,就看見一個眉目極分明的美男子,正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往下看。
這倆警官竟然是過來當和事佬的,非常主動,還把過來威脅他們的那幾個男的叫到房間裡批評教育了一頓。
謝風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陸馳打過來的電話。
“怎麽樣了?”陸馳問。“你找的警察麽?”謝風行問。
“怕你們出事。”陸馳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我就讓我舅舅給你們當地派出所打了個電話。”
警察同志辦事公正,也沒有偏袒他們。陳家依然不允許他們見陳卓,王警官他們勸他們回去。
“我們等會就去陳卓家裡看看。”王警官說,“你還有行李和身份證在他們家是吧?我們給你拿回來。”
“那你們能不能跟他說一聲,我回去了,叫他不要擔心我?”苟小川說,“我怕他收不到我信息。”
對方點點頭。
他們在村口看著警車停在了陳卓家門口,不一會王警官他們就進去了。
苟小川在高崗上站著,一直在流眼淚。
這邊比城市還冷,風也大,路邊積水都結了冰,謝風行在旁邊靜靜地看著苟小川,心裡像是灌著冷風,凍得有點疼,又有些感動。
苟小川那麽真實地愛著陳卓,他一直都知道他愛他,此刻卻無比鮮明地感受到了他的愛。愛讓人變得脆弱,也可能會讓人變得愚昧,衝動,但愛真美好,乾淨,讓平日裡怎怎呼呼,騷裡騷氣的苟小川也變了個模樣。陸馳又打了個電話過來,謝風行走到旁邊去接,陸馳問:“現在怎麽樣了?”
“警察去陳卓家裡去了,我們等會就走。”他回答。
陸馳“嗯”了一聲,說:“好好照顧小川。”
“嗯。”謝風行在冷風裡扭頭朝苟小川看去,卻看到陳卓家門口湧出來好幾個人。
他愣了一下,苟小川和常瑞他們也站直身體,苟小川朝下面看了一會,突然跳起來,說:“是陳卓,是陳卓!”
他撒腿就朝下面跑去,常瑞要攔他,沒攔住,陳卓在朝他們這邊跑,後面還有兩個人在追他,空曠寒冷的暮色裡,田野低垂,霧氣漸浮,謝風行喘著氣從高坡上追下來,然後看到苟小川和陳卓抱到了一起。
苟小川的哭聲隔那麽遠就能聽到了。
陳家的人追上來,陳卓回頭喊:“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他吼的很大聲,似乎把追上來的人都震住了。常瑞跑過去擋在中間,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
“你先回去。”陳卓還在喘息著,他對苟小川說,“等我去找你。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苟小川點點頭,一直說:“好,好。”
陳卓抹去他臉上淚水,狠狠親了一下他的頭髮,然後松開了他。
旁邊的陳家人都呆住了。
陳卓看向了苟小川身後的謝風行,說:“麻煩你們了。”
謝風行點了一下頭,冷風將他的鼻子都凍紅了。陳卓頭也不回就朝他家裡人走過去,有個男的大概是他父親,用力地推搡了一下他的頭,滿臉通紅地用方言說著些什麽。
陳卓態度堅定,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回去的一路上,苟小川就不哭了。
其實像陳卓這樣的家庭,不接受兒子的性取向是他們自己也都意料到的事,他們注定沒有辦法像謝風行和陸馳那樣幸運。
“誰讓你看中了他。知道他家庭情況的時候就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謝風行說。
“事實證明,我也沒有看錯人啊。”苟小川啞著嗓子說。
“後面還有的你受。”
苟小川說:“受就受吧,哪兒能什麽好事都讓我攤上呢,能攤上真愛,我已經很幸運了。”
謝風行聽見這話愣了一下,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他就是和陸馳的感情太順利了,家人都支持,粉絲不在乎,還有一堆CP盼著他們談戀愛,他自己也從來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想愛男人就愛男人,想談戀愛就談戀愛,沒有人阻攔他,也沒有人能夠阻攔到他。
他很幸運。
他以前其實穿過各種類型的耽美文,耽美文裡童話多,同性可婚,男人生孩子的世界都有,乍然接觸到這麽真實的故事,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苟小川和陳卓抱上的那一刻不斷地在他腦海裡浮現,他感受到了愛情普通又真實的脈動和張力。
睡前和陸馳通電話的時候,他關了燈,在黑暗裡和陸馳聊著天,隻感覺一顆心躁動不安,像是很久沒有吃過飯,或者很久沒有喝過水,從五髒六腑蔓延出來的,想要喝可樂的感覺。
他還記得可樂的味道。
十九歲近乎男高中生的年紀,情和欲一發不可收。因為他之前感官被封閉,因此他此刻或許比一般男高中生更澎湃激越,他的手指劃過他喉結上的胎記,喉頭滑動,手指下移,繞著肌肉的紋理滑過去。
他因此做了生平第一個不可言說的夢。夢裡是滾燙雄壯的陸馳,傾覆在他身上,燙傷了他的魂靈。
三天后,陳卓回到了北城。
陳家人不可能一直關著他不讓他出門,他們接受不了他喜歡一個男人,但也不願意毀了他的學業和未來,謝風行陪苟小川去車站接他,才一上車,這倆人就在後面狂吻起來。
要知道陳卓這人非常正經,他以前可乾不出當著外人的面狂吻這件事。
謝風行只能感慨年輕真好,家裡人的阻礙不但沒有打擊到他們的感情,反而讓他們更確信對彼此的摯愛,感情之火燎原而起,要將他們燒死在裡面。
“謝謝你啊。”下車的時候苟小川說。
嘴唇都是腫的。
謝風行坐在車裡擺了一下手,他感覺苟小川和陳卓再晚幾分鍾就能在大馬路上做起來。
他轉過頭去,透過車窗看著苟小川和陳卓牽著手,推著行李箱往家裡走想,心頭被這熱烈的愛意熏染到,原來作為一個正常人,看到如此真摯熱烈的愛情,是這種感覺。
感慨,感動,同時也期望著自己也能有這樣熱烈的愛戀。
他發動車子,轉而去機場接陸馳。
陸馳終於結束他的出差,要回來了。
到了十二月了,最近一直陰雨天,一天比一天冷。天氣預報說,今天很可能會迎來北城的第一場雪。
陸馳隨著人群出來,一眼就看見了謝風行。
盡管謝風行戴了口罩,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不等他跟謝風行打招呼,謝風行就撲上來抱住了他。
陸馳沒想到謝風行會突然撲上來,被撞的踉蹌了一下站穩,他回擁住謝風行,這種一出來就被愛人擁抱上來的感覺太爽了,幸福瞬間盈滿他的懷抱,也盈滿了他的心房。他親了一下謝風行的耳朵,說:“這麽熱情。”
謝風行一抱上陸馳,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體內之火便躥了上來,身體幾乎在瞬間蘇醒,也不知道為何,但情感的波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想我了?”陸馳問。
謝風行“嗯”了一聲,說:“想。”
想他整個人。
陸馳看了看謝風行的眼睛,他們只需要一個眼神交匯,就能明白對方。謝風行禁欲清冷的臉上多了一層似有還無的紅,耳朵也是紅的。陸馳不知道謝風行最近為什麽突然一下子從性冷淡變成了這樣。
他很喜歡,但他想再吊謝風行一會。
他這些天一直在禁欲,哪怕那天和謝風行通視頻的時候,他也忍住了。
他有一種很古怪的,又很色的想法。
他要攢夠了,一次性給他。
注意!!舊地址馬上關閉,搶先請到c*l*e*w*x*c點_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