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餐廳出來, 司機已經將車開過來了,陸馳點了根煙,說︰“你們先撤吧。我等個朋友。”
“我就知道他會等。”小柳走的時候偷偷對常瑞說。
常瑞感慨︰“他也不容易啊, 踫上謝風行這麼個機器人。”
要是換一個, 肯定早就拿下了。
陸馳這條件,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一堆人前僕後繼,他眼裡卻只有一個謝風行。
抽完一根煙以後, 陸馳就上了車, 他在車裡等了一會, 就見謝風行他們下樓來了。
趙晚故意喝了很多酒,腳步有些踉蹌。
“208, 結下帳。”蔣舒原掏出錢包說。
“208的帳已經結過了。”前台笑盈盈地說。“結過了?”蔣舒原回頭看了一眼謝風行他們,然後問︰“我能問下是誰幫我們結的帳麼?”
“是陸先生。”前台笑著說。
蔣舒原皺了起了眉頭, 苟小川就說︰“我大表哥!”
行啊,他這個大表哥,挺會來事嘛。
謝風行說︰“就咱們進來的時候跟咱們在樓梯上踫見的一個人。”
“我大表哥是這裡的常客, 估計順道就把你們的帳給結了。”苟小川說︰“讓他結帳也好,他是這裡的VIP, 公司掏錢,不用他自己付。”
謝風行沖著前台道了謝, 便扶著趙晚往外走, 趙晚還在嘲笑蔣舒原︰“這年頭了誰還用現金付帳, 你也跟上國內的形式吧。”
蔣舒原將錢包收了, 從謝風行手裡將趙晚接了過來︰“給我吧。”
趙晚直接就倒在了他懷裡。
裝醉都裝的這麼明顯。
蔣舒原竟然也沒戳穿他, 扶著他往外走,謝風行回頭看了周律一眼, 周律的臉上都沒笑容了。
他緊張的很,因為他感覺趙晚今天不會回宿舍了。
如果他跟著蔣舒原去了酒店,天知道他們會發生什麼事。
這個趙晚,這一年來還在自己面前裝的那麼保守,冷淡,如今卻上趕著去送屁股。
“趙晚今天還回宿舍麼?”周律開口問。
趙晚沒說話,一直在蔣舒原懷裡趴著,像是真的喝醉了一樣。
“他今晚不回去了。”蔣舒原淡淡地說。
周律一聽,神色就直接繃不住了。
苟小川踫了一下謝風行的胳膊,謝風行扭頭看他,他就說︰“你老看他幹什麼。”
他感覺謝風行時不時都會朝周律看一眼。
謝風行道︰“好看。”
渣男的微表情太精彩。
苟小川蹙著眉朝那個周律看。
能看得出底子長的不錯,但也僅此而已,穿的很普通,神色很憔悴,別說跟他大表哥比,就是跟他們家陳卓都沒辦法比。
蔣舒原的司機已經將車開了過來,他回頭問說︰“要不要先送你們?”
謝風行說︰“我們自己打車回去。”
周律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事已至此,他只能期望這個蔣舒原依舊固守他那可笑的良心了。
經此一事,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危機,其實他蓄意接近趙晚也有一年多時間了,因為趙晚情傷未愈,所以一直比較冷淡,他也覺得不可過分著急,所以一直采取的都是溫水煮青蛙的方式。現在看,他當初應該直接炮火猛攻的,說不定早就把趙晚拿下了。也不至於到今天這麼被動。
回去還不知道要如何跟白森森交代呢,如果他們倆辛苦籌謀這一年多,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那才可笑。
他抽出煙來,點了一支,一直盯著蔣舒原和趙晚上了車,趙晚坐進去以後直接往蔣舒原身上倒,周律忽然有些憤憤的恨,覺得趙晚突然騷的可恨。
他咬了咬嘴裡的煙,聽謝風行對苟小川說︰“你也回去吧,開車了吧?”
“我送你們吧。”苟小川說。
“不用,我們自己打車。”謝風行說,“喝酒了,別忘了找代駕。”
“還是我送你們吧,怎麼能讓你們打車呢。”苟小川堅持。
他如果放任謝風行和這個叫周律的一起回去,他表哥知道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他都不清楚這個周律到底是什麼情況。
就在他堅持的時候,一輛車緩緩開到他們跟前,車窗搖下來,竟然是陸馳。
“表哥。”苟小川驚喜地叫道。
陸馳“嗯”了一聲,說︰“上車吧。”
謝風行問︰“你結的帳?”
陸馳“嗯”了一聲︰“順道結的,上車吧。”
周律看向了謝風行,謝風行說︰“我老板。”周律就很恭敬地跟陸馳打了個招呼。
陸馳冷眼打量他,點了一下頭。
周律剛送走一輛豪車,又看到一輛豪車,這輛凱利瑞恩,少數也有七八百萬。
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你們先走吧,我送周學長。”苟小川笑著說。
周律忙說︰“風行不住校是吧?那你們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車就行。”
謝風行就對苟小川說︰“那你送一下吧。”
他上了車去,坐到了副駕駛上,陸馳緩緩將車子開遠︰“你學長?”
謝風行“嗯”了一聲。
“挺帥的。”陸馳說。
謝風行說︰“還行吧。”
“跟你關系不錯?”
“還行。”
“之前我還擔心你在學校交不到朋友,現在你這麼快就交了好朋友,挺好的,哪天我請他們吃飯,大家一塊聚一聚。”
謝風行就說︰“好啊。”
陸馳就笑了一聲,謝風行把車窗打開了一點,問︰“還有話麼?”
陸馳就知道他是故意氣自己,心下恨的癢癢,就想立馬把車子停了,好好收拾這個謝風行,他就是欠收拾。
欠……
“咱們好好聊吧。”謝風行說。
他這話一說,陸馳立馬慫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謝風行要聊什麼。
沒好好聊,他還能這麼時不時地湊上去,真要聊開了,他就全他媽完蛋了,只怕以後都要和謝風劃清界限。
“我就隨便問問。”陸馳說,“沒別的意思。”
他以前也是槍林彈雨裡闖出來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想到也有這麼慫的一天,心裡不但沒氣,反倒很忐忑,就怕謝風行無情無義,非要跟他聊清楚。
“還是聊聊吧,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停下來。”謝風行說。
。
謝風行果然是謝風行。
決定了的事,誰都沒辦法改。
陸馳便車子直接開到了海邊,然後停下來,自己先下了車,點了根煙。
謝風行從副駕駛上下來,海風很大,還有點腥。那邊沒路燈,也沒什麼人,黑朧朧的,只有淡淡的月牙照著。
“我不會跟你談戀愛,也不會跟別人談戀愛,你做這些都沒有必要,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都知道了?”
謝風行說。
他說的這麼開,這麼直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陸馳叼著煙吸了兩口,沒說話,人卻站直了。
小愛說︰“宿主,你還是這麼絕情啊。”
“為他好。”謝風行說。
謝風行看向了陸馳,海風似乎更大了,有雲彩遮住了月牙,僅有的那一點也看不見了,四下裡變得更黑,已經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了,唯有煙頭那猩紅的一點亮光,在黑暗裡一明一暗。
謝風行在黑夜裡站著,說︰“不要喜歡我。沒有結果的。”
“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麼?”陸馳說︰“心裡沒感覺,身體也沒感覺?”
“沒有。”
陸馳忽然丟了手裡的煙,直接就抱住了他。高大的炙熱的身軀整個包攏住他,大手緊緊按著他的脖頸,謝風行聽到劇烈的心跳聲,陸馳恨恨地說︰“你折磨死我完事。”
粗糙的手掌搓過他的脖子,謝風行忽然打了個寒顫,隻感覺熱氣升騰上來,可是又很快落了下去,就好像一口氣沒提上來,反倒叫人無力又泄氣,心頭都跟著煩躁起來。
他這百分之三十感官的身體,實在不適合這種過度接觸。
此刻的謝風行,和此刻的陸馳,形成了天上地下最鮮明的對比。
他的皮膚是涼的,陸馳的皮膚很熱。
他的心是冷的,陸馳卻像一團火。
陸馳年輕的身體比這世上大部分男人都強壯,旺盛,而他的身體卻想被閹過一樣。
陸馳像一座要爆發的火山,岩漿汩汩,他卻如冰雪落滿頭的死火山,一片藍白的靜謐。
他們是這世上最不般配的兩個人,偏偏遇到了一起。
“你要再試試麼?”謝風行很冷靜地問他。
陸馳一怔,便松開了他。
那種自己猴急猴急,熱火燒身,對方卻毫無波瀾的打擊,他是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我想過了,我覺得可能我對你不夠冷漠,給了你希望,這是我的不對。”謝風行淡淡地說︰“以後我會注意的。咱們倆除了正常的工作往來,以後盡量少接觸吧。”
烏雲飄過去,月光重新傾灑下來,陸馳終於又能看清謝風行的臉。
那麼美,神情那麼淡。
他算是完蛋了。
但他也不是沒皮沒臉的人,說到這個地步,自己還死纏爛打,那也不是他能乾出來的事。陸馳沉著臉,迎著海風吹。
陸馳兩隻手往褲兜裡一插,面向黑藍色的大海,說︰“好。”
聲音很低,也很輕。
以至於讓謝風行竟然浮出一股酸澀的情緒。
他穿過那麼多世界,拒絕過那麼多人,多少人跪下來對他痛哭流涕,他都毫無感覺。
謝風行伸手摸了一下後頸,那把握過鋼槍的手還保留些許粗糙的繭,所以按壓到他脖頸上的時候,帶給他刺麻的感覺。如今那感覺似乎還在,他單薄的肩膀微微聳起,白色製服之下,露出兩截漂亮的蝴蝶骨。
陸馳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苟小川發過來的︰“表哥,怎麼樣了?!別說我不給你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