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笛沒去找晏龍。

他知道ai第一次面好像是有講究的，類似新入行的要提攜後輩，教導一只有ai會理解的“常識”，協助新生的ai捋清“自我定位”，在履行職責與確立理想之間找一個平衡點，後為之努力奮鬥。

總之就是鹹魚聽會犯困的話！

倘若順利，交談就像晏龍與歲閏那次踫面一樣有良好的結果，如果不順利，那就是沉默的盆景與發光水母的憤怒。

陸笛臆測一番晏龍與隻海百合的面場景，發現一個很大的問題。

這三個的本體……好像要裝在水缸裡？

這算什麼？

水缸面對面？聽起來像是折騰嘉賓與主持的新型綜藝節目？

反正這畫面挺難想象的。

陸笛決定不去湊熱鬧，而且他也不知道這次會面的正式點，聽上去像是在商，否則不會喊晏龍回到主體，但是四號五號剛生沒多久，理論上應該讓晏龍去燕京，這樣比較方便……

陸笛想一陣子沒想明白，索『性』不去想。

反正以後肯定會打照面的，還會一起工作，急什麼？

有休息日不好嗎？

陸笛在宿舍躺半天，發現自己竟睡不，一向安於死宅的鹹魚慵懶也不管用，腦子裡反復播放晏龍、朱祝、以及培訓班同說過的話。

——耶夢加得掌握數量不明的誘導彈，科技領先於類文明，如果只是沖隕石繼續發『射』火箭導彈很難到成效。

——生態正在進一步惡化，這個調整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全球各在發生變化。

——多耶夢加得這個不確定的因素，星際遷徙計劃很有可能中斷。

——如果全部改道去火星，不夠安全，離開太陽系這個選擇又未必明智。

陸笛默默床上爬起來，盤膝飄在半空中發呆。

其實有事情不用別提，陸笛也知道。

火星基雖好，但接受量是有限的（陸笛親自參加的挖掘建設工程），可以作為天災之下保存文明的火苗，供養一定量的口為華夏減輕壓力，除此之外，火星基最大的作用就是星際遷徙的宇宙哨站。

這個定位不是隨便說的，是二十球聯邦就定下的計劃。

火星基有船塢（宇宙飛船）修理廠的定位。

飛船再精密也是被設計製造來的，這又不是衛星，一顆發生工作故障還能再發『射』一顆，如果遇到一可以解決但是需要停航維修的『毛』病，掉回球就太浪費資源。

在類之的歷史上，是進行小規模的星際航行與宇宙探測，如果不是隕石的威脅，載航天也不會一下子跳躍進這麼大，直接推進到數萬的星際遷徙。

這時候火星的位置就很重要，如果宇宙飛船有什麼檢查不來非等運行一段時間能暴『露』的問題，用球到火星的這段路程就足夠。

這就是火星的優勢，就像搞大航海總要多建補給港。

全部擠在球不像樣，需要保密、不受干擾這點也很重要。

普通的新聞記者能追到火星來嗎？開玩笑！

至於他國特工跟間諜員，在當科技下想無聲無息潛入也挺難的，任憑他們技術怎麼高超，火星的惡劣環境就能把他們打趴下，哪怕他們成功跟飛船混到火星上，接下來就得抓瞎。

所以開發火星勢在必行。

現在最大的攔路虎，就是耶夢加得。

這顆隕石不止威脅球的安全，還造成自由女號的失聯。

陸笛氣悶在床上蹦幾下——完全是考驗自己的發泄方式，因為一不小心身體就穿過床板。

蹦完陸笛以一種鹹魚認輸的沮喪態度飄到桌子旁邊，拿起手套打開電腦終端。

晏龍不在線。

朱祝是忙碌狀態。

陸笛鼓足勇氣給夏教授發一封郵件，簡短說明自己想要更多的、關於宇宙的電磁波資料，最好是未經過分析的原始音頻，即類發『射』的無星際探索飛行器收集的第一手資料。

加課、扒譜！

反正不能這麼躺。

郵件回信沒那麼快，陸笛的手套指尖劃過一個被屏蔽的分組，小心翼翼打開，發現每個群掛999的標志，他面無表情一秒關上，後重新進入通訊目錄尋找陸雲的像。

他沒有給陸雲發消息，只是一圈陸雲的生活記錄。

——許多是自動記錄的，比如課程表打卡，比如食堂點餐記錄。

有會刪除，有不會刪，陸雲大概是不知道有這記錄，畢竟她不是一個愛逛朋友圈點贊或者查誰給自己點贊的。

陸笛在一條名為《超影號選拔報名表》的記錄那裡停頓。

因為只有記錄，沒有詳細內容，他不知道這是什麼。

陸笛試搜索超影號這個名字，後他的眼楮就瞪圓。

***

“什麼？基內部在公開征選下一次登上飛船的？”

“是啊，小陸哥。”

陳岩搓搓手，呵一口熱氣，後飛快回復陸笛的消息，“聽說主要挑選科研與其他領域的傑，也包括作戰員，是自願登船，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只聽說這次發的有很大的可能不會再回球。”

光是這個條件就讓很多猶豫。

如果隕石危機解除，大家還是想要回來的。

陳岩不知道耶夢加得的事，他的權限還不足，只是感到奇怪。

星際探索的任務不是交給昆侖號嗎？難道現在的情況很壞？

這事很蹊蹺。

陸笛也這麼想。

遠航的名單應該是早就被定下的，這種“船票”的獲得資格在華夏一般默認為對社會、對類未來有貢獻的，哪有事到臨再挑選的？難道是是自由女號飛船的失聯導致的轉變？

陳岩遺憾表示他沒有報名資格，不清楚內情。

陸笛在找陸雲、等待晏龍上線個選擇中間猶豫一下，決定還是後者吧！

因為陸雲肯定知道得有限，而且他不知道怎麼勸說陸雲留在比較安全的球避難所，畢竟別可以踏上危險的征程，盡自己的一份努力，為什麼陸雲不能呢？就立場而言，陸笛站不住腳啊！

陸笛顯不想跟自己的家發生爭執。

晏龍不在線、夏教授沒回復郵件、不想去兄弟姐妹、不想上怕寫報告、又不想趴宿舍，那怎麼辦呢？

“什麼？小陸哥要歸隊跟我們幾天任務？不會耽誤研究吧……火星回來可以休假五天？太好，我這就告訴袁隊長。”

半個小時之後，陸笛成功搭上一趟順風車。

離開南雲山基之後，陸笛終於災變有多嚴重。

室外溫度已經跌至零下十度，厚厚的積雪覆蓋山，鵝『毛』大雪伴隨呼嘯的寒風迎面吹來，如果不開雨刷，沒多久就能把玻璃窗糊上一層。

司機是特別執行隊的後勤員，他苦笑跟陸笛搭話︰“有西伯利亞的味道吧？”

“呃，其實還沒那麼誇張。”

陸笛是真的去過冰原，這裡的風還沒有大到那種程度，也沒有那麼荒涼。

“雪下多久？”

“五六天吧，起初只是水雪，很快就化，後越下越大。”

後勤部司機嘆口氣，勉強笑道，“不過氣象站說，這是一個強冷渦造成的異常現象，堅持半個月就會恢復到十幾度的氣溫，不會一次『性』把類帶回冰河時代的。”

陸笛沒敢接話。

他外面熟悉又陌生的雪景。

仿佛回到那個冰天雪的偏遠小鎮，寒冷與憤怒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

但是現在一切在慢慢發生變化。

陸笛轉過，到一列十輛的軍用卡車，正頂風雪行駛，像一條翻山越嶺的墨綠『色』鐵龍。

***

透明“牆”內，流光溢彩的管水母輕輕浮動，無數根導線被接在管水母“觸須”末端的元件上。

外面的控制室裡，一排排數據飛快刷滿大屏幕，又像『潮』水一樣退走。

“張教授，已經十六個小時。”

朱祝低聲提醒，因為已經過正常的負荷。

“我們對晏龍主體元件的升級，還不能完全接入這麼龐大的數據網，就算動用量子計算機協助，我也擔心晏龍能不能……”

張巽教授眉緊皺，微微擺手︰“再等等，老夏不是在燕京那邊連線同步跟進這邊的狀況嗎？他解晏龍，如果不行的話，他第一個站來阻止。”

“可是……”

朱祝很糾結，這次任務量太大。

檢查華夏所有基的內部網絡，查找耶夢加得的隱藏程序。

同時參與工作的還有新生ai禹號與台璽，朱祝的心境就像是在觀高校運動會，很怕自家優秀的班長帶個新生參加三足，哦不，是三四足比賽的時候，新生給班長拖後腿。

“雄鷹四號基檢查結束，下一個目標，海城基，等待指示。”

晏龍開始匯報，他的聲音很平穩。

張巽教授立刻說︰“休息一刻鐘。”

“是。”

管水母的亮度逐步減弱，馬上有準備好的工作員沖進主機房給管水母更換透明器皿的電導『液』。

這時晏龍忽說話。

“陸雲報名參加宇宙飛船的員選拔？”

“嗯，怎麼知道的？”朱祝詫異。

後他就在屏幕的進程上到一個來自通訊程序的提示，上面是陸笛的像。

晏龍進入休息模式之後，那因為需要全力工作而“掉線”的程序就回到自動通知狀態，包括通訊錄。

由於晏龍現在處於特殊工作狀態，他的一舉一動能在大屏幕上被“”，只不過對於ai來說，不用點開就能到內容，只是沒法在進程裡隱藏自己閱讀過的事實。

朱祝沒切屏幕去晏龍與陸笛究竟說什麼，除非必須，這是夏教授培養的習慣。

——父母還不隨便孩子的短信呢。

不過，朱祝晏龍的話裡猜到大概內容。

“對，陸雲很堅決，她對……星空宇宙的聲音很向往，這可能要怪我們。”

朱祝懊惱說，“我們拿到陸笛跟收集整理的星球樂譜之後，交給培訓班的音樂老師研究，結果被陸雲到，也知道……陸雲在聯覺上多麼有天賦，她幾乎還原陸笛扒下來的樂譜，還讓精體們更好理解宇宙環境。”

晏龍遲疑說︰“但超影號，是球聯邦與華夏方面確認的計劃，不會再回球，陸雲知道這件事嗎？”

“這也知道？”

朱祝嘆口氣，後說，“那個猜想，搞得辛薩科議長失眠三天，反正……哎，這事又不能完全確定，就是猜想，又沒證據。我們也沒法采訪外星，問一知道球嗎？害怕嗎？為什麼害怕這種問題再收集個答卷！於是有這樣改換面的計劃，讓華夏其中一艘遠航飛船找到適宜居住的星球之後就立刻駐守下來，作為類未來接觸外星文明真正的哨站，說實話這種披馬甲的舉動，風險『性』很大的，但我們也不能永遠不跟外星文明接觸吧！搞不清自己在群體裡的定位，搞不清敵的力量，不知道自己的弱點……遲早會一敗塗的。”

最關鍵的是，球正在鬧脾氣。

球的資源開采也快要枯竭，星際探索勢在必行。

如果滿足於球在宇宙中的威名，直接龜縮在這顆星球上安逸度日，科技發展就會因為資源不足陷入瓶頸。

遲早有一天，類會滅絕的，新的智慧物種將取代類成為球的新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