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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142 長生天(十二)
許暮洲腳步一頓,頓時走不動路了。

他回過頭看向嚴岑,對方正支著床上的小炕桌,笑著看他,仿佛篤定他會留下來一樣。

許暮洲︰“……”

如果可以,他非常想誠懇地告訴嚴岑,這種行為放在現代社會裡不叫“胸有成竹”,叫“拱火”。

許暮洲自認為自己是個非常理智且冷靜的成年男人,如果現在換成個熱戀期的少女站在這,嚴岑馬上就得遭受“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鬧”,“你以為很了解我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的奪命三連發。

但也恰恰因為這個,許暮洲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嚴岑這人的情感模塊少根筋,他好像非常不善於應對戀愛中的“吵架”以及後續的“和好”流程。

許暮洲深刻懷疑,嚴岑的戀愛經都是這麼多年在各個世界線任務中旁觀到的,是個非常典型的理論型選手。平時談情說愛尚且能夠應付,現在突然出現了突發狀況他就露餡了,整體應對能力隻比鋼鐵直男好那麼一丁點——起碼他態度好。

高智商的人往往不一定情路坦蕩,這是因為他們習慣用搞事業的思維方式去處理情感中發生的問題。這就像水壩的閥門扳手安在了氣閥上,壓根不可能好用。

對於嚴岑而言,“人”在想什麼,和“戀人”在想什麼,恐怕是倆命題。

許暮洲狐疑地回想了一下嚴岑的翻車經過,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嚴岑做得最好最自然的這件事,是對他好。

表達對他的喜歡也勉強能算上。

許暮洲試圖把自己從這段感情中剝離開,用他非常擅長的第三方視角來審視這段關系。

從那個歐洲背景的任務世界中嚴岑表現出對他的喜歡開始,到現在為止,除了那些膩歪來膩歪去的無營養戀愛日常之外,他們倆生活的最大改變是嚴岑為他敞開了一半生活空間。

嚴岑將許暮洲納入自己的生活空間,把原本封閉私密的自己分了一半給他。

他當時被秦薇和宋妍的事兒刺激得上頭,以為嚴岑不對他做出任何要求是因為沒想過長遠,但換種思路想想——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如果嚴岑是真的不會呢。

嚴岑好像隻擅長要求自己,他高超的能力和智商讓他看起來隨心所欲,但如果實際挖出他的性格才會發現,嚴岑這個人內斂而深沉。

喜歡和親近是人類的本能,但戀愛卻是一門學問。

許暮洲不清楚嚴岑是不是從出生開始就在永無鄉,也不知道他這輩子經歷了什麼,但是單憑永無鄉的日常相處方式來看,也不能指望他們擁有什麼良好的人際交往能力。

關於嚴岑是怎麼在任務中身亡的這件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許暮洲來到永無鄉的契機,也是許暮洲一直惦記的事兒。無論是從廣義角度還是狹義角度來看,都不能算作日常閑聊的話題。

嚴岑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許暮洲很清楚。

因為他們先前的沖突點就在於隱瞞——嚴岑替許暮洲做了決定,但又不告訴他為什麼,是這種隱瞞和獨裁的態度激怒了許暮洲。

歸根結底,這件事沒得談的核心沖突點就在於信息不對稱。

於是嚴岑現在想要解決這件事,就自己先一步遞了個台階給許暮洲。他還是不想告訴許暮洲永無鄉的真相和他作出決定的依據,但他換了另一個地位差不多的事件來坦白。

這是一種偷梁換柱的坦誠。

很狡猾……也很笨拙。

嚴岑不可能不知道許暮洲明白他在偷天換日,但他還是這麼幹了,因為不管許暮洲是否會因為這件事消氣,嚴岑還是想在自己所能做到的範圍內最大程度地坦誠。

這也算是坦誠的一種吧,許暮洲想。

明知故犯和無意中翻車完全是兩個性質,許暮洲在心裡嘆了口氣,覺得好像沒那麼氣了。

他將嚴岑的手撥開,轉身向房間角落走去,在牆角的木架上找到一盆清水。許暮洲伸手探了探溫度,有點不太滿意。

但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這大半夜的也沒地方找熱水,只能將就著用。

嚴組長一向擅長順桿爬,等許暮洲端著水盆折返回來的時候,嚴岑已經將他身上的衣服零件拆得七七八八,正在往下脫外袍。

古裝實際上並不難穿,比要系許多扣子的襯衫好處理多了,嚴岑松開系帶,他身上松垮的外袍就自動垂落下來。看這個垂感,比得上人家高定了。

嚴岑用蠟扡挑亮桌上的燭火,伸手試圖去接許暮洲手裡的東西。結果東西沒接到,反被對方拍了一巴掌。

“脫衣服。”許暮洲冷酷無情地說︰“朕今兒個就霸王硬上弓了你。”

嚴岑︰“……”

這句話放在此情此景中竟然十分有威懾力,嚴岑臉上原本的笑意頓時僵住,鮮見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在震驚許暮洲居然敢對他動手,還是在震驚這句“霸王硬上弓”。

許暮洲當然不會喪心病狂地對個傷員動手,他放完了狠話,頓時心情舒暢,於是伸手扒開嚴岑的裡衣,露出他腰側的傷口來。

嚴懷山作為武將,身體素質很優秀,嚴岑自己下手也有數,所以傷口看起來血絲糊拉地猙獰無比,實際上並未傷到什麼嚴重的部位。

只是傷在腰側,走動間難免牽扯傷口,原本整齊的刀口現在看起來有些外翻。

“這不行啊。”許暮洲皺著眉說︰“這得縫針吧?”

嚴岑從那句驚世駭俗的宣言中回過神,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繞過許暮洲的胳膊將水盆邊搭著的毛巾丟進水裡攪了攪,又單手攥幹了水,抹了抹自己身上乾涸的血漬。

許暮洲看著他那不在乎的架勢,隻覺得他抹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身體,是隔壁還沒刷大白的磚瓦牆。

嚴岑草草擦完了血漬,又從旁邊拿起一瓶金瘡藥,在傷口上撒了厚厚一層,扯過白布準備包扎。

許暮洲實在看不下去他那胡亂包扎的手法,親自上手幫嚴岑把歪歪扭扭的白布捋平,在傷口上繞了三圈,然後打了個非常漂亮的結。

將嚴岑染血的外袍扔在地上,許暮洲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傾身上前,順勢跪在了床沿上。

“好了,別笑了。”許暮洲說︰“霸王還沒上弓呢,美什麼美。”

嚴岑單手支著床,另一隻手握著許暮洲的腰將他往下拉了拉,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

“好吧,霸王。”嚴岑作勢嘆了口氣︰“你準備怎麼上弓。”

“美得你。”許暮洲冷笑一聲︰“給我坦白從寬。”

“都交代。”嚴岑說。

他不怕許暮洲跟他鬧別扭,他更怕許暮洲自己琢磨。許暮洲很聰明,未必就猜不到真相,與其讓他自顧自地調查琢磨,還不如他給對方看些能看的東西。

“那一次任務並不特殊,如果真要拿出來說的話,其實很簡單。”嚴岑說︰“那次可選的任務身份只有倆,除了我選擇的身份之外就剩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大爺……於是很不幸,我選中的任務身份恰恰就是任務對象的執念所在。”

“……什麼意思?”許暮洲問。

“任務目標的執念就在我選擇的身份上。”嚴岑說︰“任務目標是個女孩子,多大年齡我記不清了。本來家境殷實,母親雖然早亡,但父親對她很好,總體來說過得很幸福。但可惜她遇見了個下作的男人,對方欺騙她的感情,跟她結婚後對她不好。出軌,家暴,什麼都有,她本來懷孕了四個來月,也因為這個男人流產了。”

許暮洲開始覺得這件事有點耳熟。

“後來有一次,這個女孩的父母得知了女兒的遭遇,想讓他們離婚。可惜這個男人不依不饒,又打又鬧,氣得女孩父親心臟病發作死了。”嚴岑頓了頓,才接著說︰“後來的事不提也罷,他們成功離婚,但是財產也被卷走一大把。任務目標的恨意精準而明確,隻想讓這男人以命償命……我也是進入任務世界之後才查清這件事。”

許暮洲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問道︰“……所以呢?”

“我滿足了她。”嚴岑輕描淡寫地說︰“當著她的面,從黃浦江上跳下去了。”

許暮洲︰“……”

許暮洲先前只聽說過嚴岑在任務中無故身亡,卻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身亡的。許暮洲原本以為自殺不過就是燒炭割腕吃安眠藥,卻沒想到他真有膽子往江裡跳。

溺死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死法,不光要忍受窒息,還要忍受鋪天蓋地的絕望。

怪不得永無鄉無法確定嚴岑是有意還是無意,說他有意吧,又事出有因,說他無意吧,確實是他自己往江裡跳的。

永無鄉給出的說法是嚴岑在任務中無故身亡,也就是說,嚴岑可不是在跳江後就結束了這次任務這麼簡單。

許暮洲得到了答案,心裡卻並未覺得輕松,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嚴岑的臉,安撫了他一下。

——因為他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嚴岑在任務世界中,使用的是別人的任務身份,那他跳了江,然後以“死亡”的結果回到永無鄉,那麼他所使用的任務身份不是也活不了嗎。

——雖然這男的從情感角度來說的確該死,但是永無鄉有資格處刑普通人嗎。

許暮洲不用問就知道沒有,如果有的話,他的實習任務也不用大費周章地跟審判系統一起運行了。

那嚴岑自作主張地殺死了原有時間線中的人物,永無鄉為什麼沒有算他違規。

“嚴哥。”許暮洲忽然問︰“如果當時你選了另一個任務身份,這任務要怎麼完成,幫著這女人殺了這男的嗎?”

嚴岑隻當他是順便一問,順口道︰“當然不——”

他話音未落,頓時反應過來什麼,不由得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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