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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79 靜夜(七)
在這個時代,醫生算是一項受人尊重的職業——何況是羅貝爾伯爵的私人醫生。

宋妍在嚴岑書房留了一會兒,再出來時,餐廳的晚宴已經接近尾聲。這種非正點的便餐大家都吃得很快,餐廳中只剩下幾個女僕在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

餐廳角落的留聲機還在播放著音樂,一曲終了,發出 嗒一聲輕響,又換了首新的曲子。

這曲子不知道是羅貝爾還是凱瑟琳的口味,雖然品味很好,但聽起來顯得有些沉悶。宋妍著重聽了一會兒,發現其中大多都是以大提琴為主調,有一種莫名的悲涼感。

餐廳中收拾銀餐盤的女僕最先看到了宋妍,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小跑著來到宋妍面前,行了個禮。

“醫生。”女僕說︰“您有什麼需求嗎?是需要一些夜宵嗎?”

“不,我不餓。”宋妍剛想製止她,卻又改了主意,改口問︰“能給我一些茶點嗎?”

“當然可以。”女僕說︰“您出門右轉,有一間茶廳,茶廳中有一些小說和書籍可供您打發時間……稍後我會將茶點送到那裡去。”

“好的。”宋妍說︰“麻煩了。”

女僕說的小茶廳離餐廳不遠,屋中開了兩扇與書房相似的大窗,正對著後莊園。

茶廳是完全用來會客的,裝修得還算溫馨,茶桌上的花瓶中還插了新鮮的鮮花,宋妍摸了一把,發現上面還帶著水珠。

羅貝爾伯爵家的下人稱得上訓練有素,從宋妍來到莊園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遇到一處不妥帖的地方。

這很難得,因為城堡這麼大,其中的女僕和下人都是有定數的,想要做到每個細節都一絲不苟,本來就是一件很嚴苛的事。

宋妍對羅貝爾的印象還停留在他二十幾歲的時候,現在十多年過去,羅貝爾已經成了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加上現在那芯兒還變成了嚴岑,以至於宋妍也摸不太清他的脾性。

宋妍負手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偌大的莊園在月色中沉睡著,只有影影綽綽的灌木花叢在風中搖曳著。宋妍沉默地站在那,眼神空落落地落在遠方。

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永無鄉是個幾乎不會在人生命中留下痕跡的地方,從引導系統被召回至今,她的思緒依舊混亂,每天晚上合上眼楮,夢中都是那個沒接到的電話。

桌上的通訊器一刻不停地響著,發出嗡嗡地震動聲,顯示屏上是對方特有的卡通來電頭像,線條簡單的柴犬腦袋在屏幕上跳來跳去,宋妍竭力向通訊器伸出手,卻總是差一截。

宿醉讓她每次醒來時的腦子都昏昏沉沉,總是記不清她最後到底有沒有成功拿到通訊器。

宋妍漫無邊際的思路被自己打斷——她清楚地記得現在是任務時間。

於是那些無來由的情緒被宋妍決絕地挖了個坑埋了,她垂下眼,伸手從窗台上的小水瓶中掐下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

茶廳的門被從外敲響,宋妍回過神來,發現剛剛那位女僕已經推著茶點車走了進來。

她走到茶桌旁邊,微微彎腰,將隻果派端起來放在桌面上。

宋妍的眼神落在她手上——隻果派只有一掌大小,並沒有什麼重量,但女僕端得很是謹慎,細看還能發現手腕在顫抖。

宋妍伸手替她接了一把托盤,貼心地問道︰“是不舒服嗎?”

“沒,沒有。”女僕惶然地將頭埋得更低,又從托盤上拿下茶壺。

大肚細嘴的瓷壺裝滿了茶水之後的重量相當可觀,那女僕的手頓時抖得更厲害了,宋妍冷眼旁觀了兩三秒鐘,終於確定了想要的答案。

她不由分說地拉住了女僕的手,製止了她要退下的動作,並伸手擼起了她的袖子。

女僕瑟縮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奈何骨子裡不敢反抗的習慣作祟,並沒有抽得回來。

女僕的手臂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血痕,都腫得老高,宋妍輕輕一踫,女僕就吃痛般地抽了口涼氣。

宋妍忽然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她沒有經歷過任何清理任務,但收集信息,引導處事,恐怕沒有人比引導系統的人更擅長了。

“這是怎麼了?”宋妍輕聲說,她微微蹙起眉,像是怕嚇到女僕一般,聲音很柔和︰“在哪裡不小心受了傷嗎?”

“沒有。”女僕說︰“只是……”

宋妍做了個噓的手勢,非常貼心地點了點頭,阻止了女僕繼續說下去,只是嘆息一聲,說道︰“我明白了。”

女僕原本的托詞沒能說出口,也不知道宋妍究竟明白了什麼,只能躊躇地站在原地,進退不能。

宋妍對這種問話技巧極為熟悉,在拋出問題後拒絕答案,可以極大降低被提問者的戒心,是一種很初期的引導問話技巧。女僕這種習慣於居於人下的身份更是如此,宋妍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能得到她的信任。

於是宋妍拉下她的袖子,又從兜裡摸出一隻小小的圓形鐵盒交到她的手中。

“這是一種很好用的藥膏。”宋妍說︰“是我診所中調配的,你可以拿去使用,每天塗兩次,很快就會好了。”

“這……”女僕下意識捏緊了鐵盒,但還是說︰“我只是個女僕,並沒有多少薪水。”

“我是個醫生。”宋妍說︰“治病是我的天職,主也是這樣指引我的。”

女僕咬了咬唇,沖著宋妍鞠了一躬。

“很辛苦吧。”宋妍意有所指地說︰“……總是這樣。”

“是啊。”女僕輕聲說︰“伯爵大人是稍微嚴厲了一些。”

哦,宋妍想,原來還真是羅貝爾打的。

“大人身處高位,又剛剛失去了夫人,心情不好也非常正常。”宋妍作勢寬慰道︰“你不要太往心裡去。”

“……是的,我非常能理解。”女僕說著摸了摸眼角,露出非常懷戀的表情來︰“凱瑟琳夫人是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失去她是非常遺憾的事。”

女僕一連用了好幾個“非常”,宋妍饒有興味地咂摸了一下這話中的味道,又順著她的話說道︰“是的,我曾有幸為夫人做過身體檢查,對她依舊記憶猶新。”

“是的,只可惜夫人身體不好。”女僕絞著裙角說︰“我們也不能經常見到她,只是偶爾為她送些琴譜和書稿,也只能放在門外。”

宋妍眉頭一挑,試探性地開始反駁道︰“哦?可是我記得,夫人的病癥沒有這樣嚴重。”

“是伯爵大人的意思。”女僕說︰“伯爵大人覺得下人比較汙穢,會影響凱瑟琳夫人養病,所以我們通常沒有資格服侍夫人。”

果然還是那個腦子有毛病的羅貝爾,宋妍在心裡腹誹道。

女僕忽然小小地驚呼一聲︰“醫生,您的茶點要涼了。”

她說著有些慌亂地鞠了個躬,連聲道歉著︰“真的非常抱歉,打擾了您的夜宵時間,請您盡情享用。”

宋妍沒有攔她,紅茶微涼之後有些苦澀,宋妍沒有去踫那塊隻果派,而是又往茶壺裡丟了一塊方糖。

距離她跟嚴岑約好見面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宋妍不緊不慢地喝完了這杯茶,才理了理衣服,掏出懷表看了時間,施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現下已經是休息時間,莊園的下人並不住在城堡中,而是住在莊園另一處的小屋中,大半個城堡安安靜靜,只有門外守夜的下人靠在門邊打盹。

許暮洲和嚴岑回來得比約定時間早一些,宋妍還沒走到大廳,就先聽見了他們刻意壓低的爭執聲。

——說得準確一點,是許暮洲單方面在爭執,嚴岑幾乎沒有插上什麼話。

“我說了不行,那萬一真是凱瑟琳每天晚上爬你的窗戶呢?”許暮洲說︰“你準備跟她友好相處嗎?”

“羅貝爾不都跟她友好相處三天了嗎?”嚴岑斜靠在輪椅一側扶手上,側著頭看向身後的許暮洲,試圖跟他講理︰“何況憑兩塊布也不能證明這莊園鬧鬼。”

“我說的是萬一呢。”許暮洲很堅決︰“現在也沒有證據表明凱瑟琳的怨恨對象不是羅貝爾啊,她萬一像孫茜似的大晚上來找你尋仇,你準備怎麼辦?”

嚴岑平靜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會害怕這個?”

許暮洲快被他氣笑了,他彎下腰,單膝跪在嚴岑面前,敲了敲他的膝蓋︰“來,伯爵大人,您自己走出去十米,我就讓您今晚在那鬧鬼的房間睡。”

嚴岑握住了他的手指,不說話了。

“你自己都知道不行——”許暮洲說︰“那您老人家還指望單刷凱瑟琳啊?”

不等嚴岑說話,靠在不遠處圍觀的宋妍終於忍無可忍地咳了一聲。

許暮洲回過頭,頓時像是見到了隊友,渾身的底氣都足了三分。

“嚴哥,我跟你說。”許暮洲說︰“沒人能同意這種作死般的任務進行法。”

“所以羅貝爾伯爵忽然跑去睡客房?”嚴岑面色平靜︰“如果你是這城堡中的僕人,亦或是來赴宴的客人,你覺得這事兒不奇怪嗎?”

許暮洲語塞︰“我——”

“多大點事啊。”宋妍聽明白了,她嘆息一聲,誠懇地詢問道︰“請問你倆是不是要爭到天亮?”

許暮洲對潛在隊友勢在必得,於是先發製人地告狀道︰“不,主要是——”

“這件事很簡單啊。”宋妍打斷許暮洲,說︰“不就是你擔心他獨住出危險,他又不想違背羅貝爾伯爵的生活軌跡嗎?”

“是這麼回事。”許暮洲說︰“但現在的問題是,我懷疑凱瑟琳的執念跟羅貝爾有關,我不能確定嚴哥是安全的。”

“那就更簡單了。”宋妍冷靜地伸手指了指嚴岑,說道︰“你。”

她手指一轉,又指了指許暮洲︰“還有你。”

“住一間屋不就完了?”宋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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