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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207 沉夢(九)
許暮洲拒絕的話壓根沒有說出口的機會,那隻水晶球就像是踫瓷一樣黏上了他,那股溫潤的瑩光驟然大勝,許暮洲隻覺得眼前一白,在剎那間就失去了意識。

他仿佛短暫地昏迷了兩三秒鐘,再睜開眼時,卻置身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

這絕不是那個逼仄陰暗的城堡,許暮洲皺了皺眉,伸出手試探性地在霧氣中劃了一下,隻摸到了一手濕漉漉的水霧。

——這是什麼地方,許暮洲費解地想。

許暮洲甚至有那一瞬間在琢磨,這是不是水晶球裡面的世界,莫不是一語成讖,真被關進來了。

他不清楚托婭會不會看出他的底細,於是也不敢貿然行動,只能暫且站在原地,向四周看了看。

這附近除了霧氣之外再無其他的東西,那些水霧像是有實體,沉沉地墜在空氣中,許暮洲隻站了幾分鐘,就覺得呼吸負擔開始變大,衣服也濕了一層。

片刻後,許暮洲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一件事——這裡好像不止他一個人。

但這樣說似乎也不準確,因為許暮洲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他只是聽到了一些聲音。

那些聲音很混亂,像是嘈雜的人聲混雜在一起,但又非常微弱,像是來自於遙遠的天際,許暮洲擰著眉聽了半天,一句也沒有聽清。

但那些聲音的存在感又實在太強了,仿佛無孔不入,從各個角度鑽進許暮洲的耳朵裡,聲音拉高又變低,卻都聽不清內容。直到最後,許暮洲隻覺得耳鳴眼花,像是被一群蒼蠅圍在中間瘋狂嗡嗡。

他被這聲音吵得心煩意亂,越煩躁就越聽不清內容,只聽見裡面似乎有個唯唯諾諾的男人聲音格外清楚。

“我真的不……哎……我也很想要……不能……你要是不……我也……”

那聲音斷斷續續的,說一句話要倒三口氣,許暮洲忍著頭疼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許暮洲還記得,之前在城堡中,托婭說的是水晶球能看到人的未來——合著我的未來就是這副鬼樣子?在一片霧氣裡聽蒼蠅叫喚?許暮洲一頭霧水地想。

他被那股縈繞不絕的噪音吵得頭疼,於是乾脆晃了晃腦袋,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聽清”上,而是遲疑地邁開步子,轉身隨意挑了個方向往濃霧中走去。

這片霧氣似乎在不斷被稀釋,能見度逐漸變大,許暮洲越走越覺得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曾經走過一遍似的。

而直到許暮洲遙遙看到一片海,他才終於確定一件事——這是去往永無鄉的路。

在認識到這個的時候,許暮洲下意識停住了腳步,他並不確定發生在這裡的一切會不會被托婭看到,也不確定這個世界是否真實,但無論如何,有秦薇那次的掉馬先例在前,許暮洲可不像再在任務對象面前有什麼暴露身份的風險。

許暮洲下意識就像轉身原路返回,然而還不等邁開步子,余光中就看到了什麼兩道無比熟悉的身影。

——是他自己,還有嚴岑。

——“我來讓你看你的未來”

托婭的那句話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許暮洲腦子裡,他愣了愣,腳下像是扎了根,愣是沒邁出去。

“未來”這種東西,聽起來玄之又玄,就像是新開遊戲的通關攻略,當把命運的發展明明白白地放在你手裡時,是個人都很難不動心。

許暮洲只是萬千普通人中的一個,雖然他無比拒絕玄學,但是當托婭真的 當一聲把“未來”砸在他眼前,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

不遠處的“嚴岑”和“許暮洲”並排走在海邊——那是他倆晚飯前散步的普通路線,大約再走個二十幾分鐘才會往回折返。

“嚴岑”就像是以前的每一次一樣,走在許暮洲的外側,隨時準備在海浪撲過來時將他拽走。

“嚴岑”今天少見地沒有穿得很隨意,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皮質夾克,繃緊的褲腿沒入靴筒中,內襯的白色t恤應該是新的,衣服邊緣的折痕還很明顯。

——這身衣服有點眼熟,許暮洲忽然想,當初跟嚴岑第一次見面時,他好像就是這麼穿的。

而面前的景象還在繼續,“許暮洲”走在“嚴岑”的裡側,他雙手揣在兜裡,微微低著頭,沒有跟“嚴岑”說一句什麼,他們兩個沉默地從著海邊溜達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

許暮洲看著永無鄉海面上的落日逐漸西沉,半隻太陽都沉到了海岸線以下,“嚴岑”才停下了腳步。

“許暮洲”緊隨其後,他轉過身,終於抬頭看了嚴岑一眼。

在“嚴岑”和“許暮洲”出現的那一剎那,許暮洲耳邊原本縈繞不絕的噪音就都消失了,這偌大的地方,隻余下了耳邊流過的淺淺風聲。

許暮洲離得說近不近,說遠卻也不遠,他來永無鄉這些日子,眼神變得比先前好多了,正巧能看清“許暮洲”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漠然的表情。

許暮洲無意識地皺了皺眉,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不太對勁,許暮洲想,這不應該是他的表情。

許暮洲自認為很了解自己,憑心而論,他不是個非常熱絡的人,他從孤兒院長大,世間冷暖見得多了,人也早熟,早在幼童時期就知道要警惕世界。

但相應的,他懂事也比普通人更早更快,因為明白“活著”的重要性,所以他會比普通的孩子更加圓滑。

可著並不代表他就真的能融入到日常生活中,他太明白自己深埋在潛意識裡的缺陷——警惕、謹慎、敏感、和因共情力低微而導致的慣性冷漠。

這些是他成長過程中,由命運賜給他的特質,哪怕他經歷了漫長的學習、工作,在不同的群體中獲得身份和地位,他依舊無法根除這些缺點。

但其實說實在的,隨著年齡增大,許暮洲在普通人的社會中適應得還算不錯。他性格不孤僻也不怪異,知道“禮貌”倆字怎麼寫,日常跟人之間的相處也還算融洽,除了沒爹沒媽之外,看起來就是個被社會捶打過的社畜青年。

他早過了會平白無故沖人撒氣的年齡——所以他怎麼會,對著嚴岑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呢。

許暮洲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對於許暮洲來說,面前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未來”這兩個字的基礎上的,有這個前提兜底,那麼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對於許暮洲來說,都算不上一場良好的視聽體驗。

而海邊的“嚴岑”背對著許暮洲,許暮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不明白前因後果,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只能看見“嚴岑”有些落寞的背影。

“就送到這吧。”許暮洲忽然聽見“自己”說。

明明“許暮洲”的聲音也不大,但就是神奇地穿越了稀薄的白霧,清晰地響徹在了許暮洲耳邊,比之前那些蒼蠅嗡嗡聲聽得更加清楚明白。

——這什麼開場,許暮洲想。

“對不起。”他身前的“嚴岑”說。

放在其他地方,許暮洲簡直會吐槽一下這個奇怪的開場,這簡直跟午夜檔各大衛視播放的狗血偶像劇差不多,毫無邏輯,沒有前因,上來就是一通狗血大戲,說不準一會兒男女主就要哭著抱在一起開始激吻。

但許暮洲現在卻笑不出來。

他看著面前跟自己容貌一模一樣的男人,心裡有一塊莫名地塌陷下去,開始變得隱隱心慌起來。

“嚴岑”的右手抬了起來,似乎是想摸摸“許暮洲”的後頸,誰知“許暮洲”微微偏了下頭,躲開了。

“嚴岑”沒有再執著,他低下頭,緩慢地放下了手。

許暮洲聽見他輕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聽起來實在不太輕松,還有些不明不白的自嘲意味。

“嚴岑”的肩背不像以往那樣挺得很直,他微微向下彎了一點,聲音平淡地說︰“但是,你能不能——”

“我拒絕。”不等“嚴岑”說完,“許暮洲”乾脆地拒絕道。

他拒絕得那樣乾脆,眼神無意識地向左一瞥,眉頭輕輕皺起——這是他標準的不耐煩的表情。

“嚴岑”顯然也看出了這個,於是他沒有再堅持,而是又笑了笑。

許暮洲看見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指尖動了動,知道他是想捏自己一把——嚴岑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像是安撫,也像是習慣。

但嚴岑到底沒抬起手,許暮洲知道,他應該是被剛才“許暮洲”避開的動作傷到了。

許暮洲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極大的怒意——嚴岑從來不會低聲下氣地跟人說話,更妄論會有這種遲疑猶豫的時刻。他從認識嚴岑開始,一直到後來的所有任務世界中,無一例外地會被對方的強大和從容吸引,別說嚴岑自己會不會做小伏低,他自己也不可能願意看到對方委屈身段的模樣。

許暮洲不明白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未來”,也不明白那個“許暮洲”為什麼會這樣跟嚴岑說話。

“嚴岑”從伸手在兜裡摸了摸,摸出了個拇指大小的小瓶,伸手遞給了“許暮洲”。

許暮洲眼尖,更覺得那粉色包裝紙扎眼無比——這是曾經宋妍給秦薇喝過的東西,他見過。

“許暮洲”將那隻瓶子拿在手裡掂了掂,又看了“嚴岑”一眼,然後擰開瓶蓋,自己將其喝了下去。

他面色平靜,看不出一點不愉快。

“許暮洲”喝完,揚手將空瓶往後一丟,丟進了永無鄉的那片海裡。

空瓶在海上浮沉片刻,被浪卷進了水中,再也看不見了。

“許暮洲”沉默片刻,他似乎是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然後上前一步,抬頭在“嚴岑”的唇角親了親。

“再見,親愛的。”許暮洲聽見那個“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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