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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228 沉夢(三十)
“其實說真的,能發現這個,得感謝我嚴哥。”許暮洲說著頓了頓,不由得轉過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嚴岑。

——從發現任務節點的時候,許暮洲就發現了,這其實是個非常特殊的任務,如果不是有嚴岑在,他或許終其一生也找不到近在咫尺的真相。

嚴岑見狀跟他對視著,沖著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許暮洲收到了他的回應,於是又轉回面向“托婭”的方向,他微微低下頭用單手捂住了半張臉,輕輕笑了一聲,說道︰“是他教會我應該相信自己的。”

“托婭”眨了眨眼,她佝僂的肩膀微微向後,整個人在原地站直了身體,下巴微抬,看起來竟然無端端多出了幾分端莊姿態來。

她眼中那些深沉的情緒開始變得有跡可循,他深深地看著許暮洲,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許暮洲笑了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實這個任務明明簡單無比,只是他花了這麼久才發現而已。

許暮洲之前就一直在奇怪一件事——為什麼托婭不會觸發水晶球的作用。

他曾經猜測過,是不是因為托婭擁有使用“橋”的能力,所以才可以自如地使用水晶球,但直到剛剛他才想明白,不是因為托婭可以讓水晶球“待機”,而是他根本沒資格在那裡看到自己的未來。

——因為他是個不完整的人。

當然,許暮洲心裡門兒清,這世界上能像嚴岑那樣堅定地相信和認同自己,以至於能在水晶球裡的“過去”和“未來”中來去自如的人屈指可數,但是如約瑟夫和許暮洲這種正常人,最起碼也能讓水晶球運作起來。

——可身為水晶球“主人”的托婭卻不行,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不止如此,甚至在水晶球映照出許暮洲的“未來”時,托婭也看不到水晶球內的幻境,許暮洲還記得,當時托婭說,他的未來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霧”。

許暮洲一度以為“未來”這玩意還挺有隱私意識,但是現在仔細想想才明白過來,一個不完整的人,當然會被“未來”所拋棄。

許暮洲心念一動,他用手支著地板從地上站起來,回手拍了拍自己褲子上沾染的地板灰。

“好了,現在讓我們去閣樓看看。”許暮洲說著回過身,沖著嚴岑伸出手,問道︰“嚴哥,鑰匙帶了吧。”

嚴岑默不作聲地看了“托婭”一眼,然後從後腰的掛扣上取下那串鑰匙,遞給了許暮洲。

許暮洲接過那串鑰匙,輕松地在手裡掂了掂,從裡面挑出了那枚最小的鑰匙,轉身向樓梯那頭走去了。

他轉身轉得乾脆利落,像是完全不擔心“托婭”再在背後給他一刀一樣。

“托婭”目送著他走到樓梯邊,然後被跟在許暮洲身後的嚴岑眼含警告地瞪了一眼。

“托婭”的唇角微微一勾,有一抹極其淺淡的笑意從她唇邊轉瞬即逝。但隨即她就像是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一般,重新拉平了嘴角,又陷入了那種陰鬱的氣質中。

她等到嚴岑和許暮洲一直走到二樓,才終於邁開步子,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托婭”走路的肢體動作有些僵硬,但腳步卻看起來顯得有些輕快。

許暮洲也沒費心去看她有沒有跟上來,他捏著那把鑰匙三步兩步地往上走,目標明確地向著閣樓的方向走去。

嚴岑維持著一個不緊不慢的速度跟在他兩步之後,余光不時會從樓梯間隙落下去,看看跟著向上走的“托婭。”

“托婭”倒是一直很有分寸,一直維持著跟許暮洲足足一層樓的距離中向上走著,當樓時,就乾脆在樓梯口停了下來,不再往上了。

嚴岑對她的識相很滿意。

許暮洲一馬當先地登上閣樓,鑰匙串在他手裡嘩啦啦直響。

那枚精致的小鑰匙被他鎖孔,像左輕輕一扭,鎖芯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閣樓的門自動自覺地向內開去。

柔和的光瞬間從門縫中傾瀉而出,許暮洲微微用力推開門,發現那枚“失蹤”的水晶球現在正懸在空中。它周身散發著溫柔的光,將屋內那座孤零零的墳塋籠罩在光暈之下。

許暮洲握著門把手站在門邊,抬著頭看了一會那枚水晶球,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走進去。

“我徹底明白了。”許暮洲低聲說。

許暮洲說著,乾脆關上了房門,又照原樣鎖好門,拔下了鑰匙。

“都明白了?”嚴岑問。

“嗯。”許暮洲點點頭,他順著樓梯往下走了兩級,又像是懶得下樓,於是乾脆就地坐在了樓梯台階上,有些疲憊地側著頭靠在扶手上,看了看不遠處站著的“托婭”。

“她也可憐。”許暮洲說︰“不被‘自己’承認就算了,還要被自己厭惡。”

剛才樓中的水晶球時,許暮洲忽然在想,或許他之前也想錯了一件事。

他先入為主地將面前這個“托婭”看做托婭邪惡面的剝離品,於是順理成章地認為她作惡是很正常的事。

許暮洲懷疑過水晶球裡“過去”的真實性,但卻因為“托婭”對他展示出的攻擊性,一直下意識地默認為,確實是面前這個“托婭”殺害了約瑟夫沒錯。

但直到剛剛打開閣樓門的那一剎那,許暮洲才察覺到了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微妙感。

——從方才那個場面來樓上的墓碑。

不,甚至不僅僅是這件事。

連約瑟夫被害這件事,其實都是“托婭”自己翻出來給他們看的。這樣看來,她跟另一個托婭一樣,是個典型的矛盾結合體,她看起來自私又冷漠,還心狠手辣,可將這件事翻出來昭告天下本身就跟“自私”十分矛盾。

“其實無論是從環境,還是從水晶球的指向來看,答案都很明顯,這兩個‘托婭’都是有缺陷的。”許暮洲說︰“但我先前忽略了一個問題。”

嚴岑跟著在他身邊坐下來,問道︰“嗯?”

“缺陷真的一定代表負面性格嗎。”許暮洲反問道︰“對於那個天使一樣的托婭來說,自私或者嫉妒這種性格確實稱得上缺陷,但對於面前這個‘托婭’來說,這些是她天生的本能,不能稱之為缺陷。”

“對她來說,她的缺陷可能也是鏡像後的結果。”許暮洲指了指頭上的閣樓,說道︰“也就是普通意義上的正面性格……我覺得她其實很心軟。”

許暮洲話音剛落,嚴岑手腕上的繡球花就又落下了一點,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底了。

嚴岑看了看手腕,又輕輕笑了笑,贊同道︰“看起來說的很對。”

“那事情就很明白了。”許暮洲看著那枚繡球花,說︰“……事情快結束了。”

城堡中的大鐘指針向前挪動著,金屬的摩擦聲聽起來十分細微,卻又不容忽視。

嚴岑和許暮洲坐在樓梯上,默契地停下話頭,沒有再交流什麼。

而“托婭”也一直站在樓梯底下,固執地抬頭看著許暮洲,她那瘦小的身軀裡像是蘊藏著巨大的能量,永遠不會疲憊一樣,哪怕在這裡站上一天一夜,姿態也不打晃。

托婭太沒眼光了,許暮洲忽然想,這樣的自己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明明心軟又執拗,只是夾雜了一些零星的負面性格,看起來明明完全沒有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但許暮洲什麼都沒有說,他明白,“托婭”並不需要他的可憐和同情,嚴岑手腕上的繡球花就是很好的證明。

“女巫”的執念其實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最短的那根指針又轉了一整圈,在馬上整點報時的前一刻,一直如雕塑般站在原地的“托婭”忽然動了,她微微低頭,有些桀驁地跟許暮洲行了個禮,然後在整點報時響起的那一剎那如灰煙般消失在了原地。

緊接著,那縷飛灰又重新收攏在原地,捏成了一個削薄的乾淨身影。

許暮洲望著托婭那張無辜又乾淨的臉,覺得好像有半輩子沒見過他了一樣。

他捶了捶發麻的腿,從原地站了起來。

“約瑟夫是你殺的,對吧。”許暮洲開口道。

還沒來得及緩過神的托婭聞言一愣,怔在了原地。

“什……”托婭說︰“什麼——”

“約瑟夫是你殺的。”許暮洲輕飄飄地重復了一遍︰“為什麼不敢承認?”

托婭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他下意識退後一步,結巴地說︰“我……”

“你其實也不是完全正面的,哪怕剝離開另一個人也一樣。”許暮洲自顧自地說︰“約瑟夫就埋在閣樓,但我詢問你的時候,你卻說謊了。”

“說謊這件事大概也讓你認識到了。”許暮洲說︰“無論你多努力,在一段時間之後,那些負面性格總會找上你,然後重新慢慢佔據你的精神,最後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逃不開的。”

托婭的眼珠飛速地轉動了一圈,他下意識撇開了目光,心虛地不敢再跟許暮洲對視了。

許暮洲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臉——托婭臉上那層刻意畫就的假面開始出現裂縫,心虛、恐慌、氣憤、怨恨……這些情緒越來越多地從他的臉上湧現出來,如洪水決堤,開始變得無處掩藏。

“女巫托婭的執念是……”許暮洲從嚴岑手腕上解下那串繡球花,低聲說︰“——接受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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