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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230 永無鄉(終)
許暮洲從扭曲的空間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剛眯起了眼楮,還不等睜開,就被久違的陽光晃了下眼。

他下意識想抬手遮下外頭的光,只是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先替他遮在了眼前。

溫和綿軟的淺金色陽光從那隻手的輪廓周圍灑在他臉上,許暮洲舒服地眯起眼楮,渾身懶洋洋的,半分都不想挪動。

於是他眯著眼楮抬起手摸索著抓住眼前那隻手,懶懶地張口道︰“你醒的好快。”

許暮洲這一張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不成樣子,許暮洲先是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上個任務之前他自己在幹什麼。

嚴岑穿戴整齊地坐在床邊,只有一隻手伸了過來,眼珠錯也不錯地盯著許暮洲——仿佛他傳送進任務世界之前就是坐在這裡這樣看他,已經看了許久一般。

許暮洲︰“……”

久違的記憶湧上來,他難得地覺得臉上發熱,於是乾咳一聲,拉下了嚴岑的手。

“沒事。”許暮洲輕聲說︰“不晃眼了。”

外面的陽光淺淡又乾淨,其實並不那麼刺眼,一兩秒鐘就能習慣。許暮洲將嚴岑的手攥在手心裡,又實在舍不得放手,珍惜地摩挲了一下。

嚴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道︰“你之前說——”

許暮洲轉過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忽然說道︰“外面是剛下過雨?”

嚴岑聞言咽下了方才想說的話,也暫且先看了看窗外,才嗯了一聲,回答道︰“是。”

許暮洲維持著外頭的姿勢又看了一會兒,才松開嚴岑的手,支著床坐起來。

“下了大雨後,海邊空氣好,而且也容易出彩虹。”許暮洲說︰“陪我出去走走吧。”

嚴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將床腳掛著的外套扯過來,披在了許暮洲身上。

他們這次在任務世界待的時間久,永無鄉也過去了幾天,許暮洲他們回來時,永無鄉時間正巧也在清晨時分,外面金燦燦的晨光灑落在海面上,城堡內靜悄悄的,一時間只能聽見他倆一前一後下樓的腳步聲。

許暮洲踩著一雙略大的人字拖,像是以往每天晚飯後散步一樣,走在嚴岑半步之前,一手揣在兜裡,一手攏著披在身上的外套,踢踢踏踏地往樓下走。

今天外面天氣不錯,他們趕得時間也巧,永無鄉之前剛浩浩蕩蕩地下了整整七天的大雨,到了今日凌晨時分才剛停。

空氣中都是大雨過後的水汽,岸上還遺留著大雨的痕跡,許暮洲出門時往浮橋那瞅了兩眼,正看到一排還沒徹底消失的腳印。

許暮洲在門口略站了兩秒,不著痕跡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嚴岑。

正如他所想,嚴岑的腳步正停在,他望著身側那個簡陋的塑料攤,目光正落在上頭包裝粗陋的塑料瓶上。

嚴岑的眼神復雜又掙扎,許暮洲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神態自若地往前走去。

他沒去看嚴岑是否真的拿了東西,而是攏緊了身上的外套,先一步踏上了浮橋。

浮橋飄在海面上,橋下也沒個承重的柱子,一腳踩上去歪歪扭扭,仿佛隨時都會掀翻過去一樣。

但許暮洲走過無數次這座橋,早已經習慣得如履平地了。

微涼的海水從橋面上漫過來,沒過許暮洲白皙的腳背,柔順地拂過他的腳踝,然後再退回海中。

當許暮洲走到中段時,他隻感覺身後的橋面微微一沉——是嚴岑也跟上來了。

耀眼的太陽從海平面緩慢向上,又被淺色的天幕溫和地接納了。

許暮洲駐足站在岸邊,眯著眼楮看著海上的日出,等著身後的嚴岑跟上來。

永無鄉的這片海很漂亮,正如許暮洲先前無數次感慨的那樣,這裡一點都沒有亡靈之鄉的錯覺,反而弄得處處煙火氣,能璀璨的地方就明亮得要命,一點都沒有陰沉的模樣。

比起托婭的那個小地方,這裡簡直是個充滿希望的天堂,看著就讓人心情好。

“問你個問題,嚴哥。”許暮洲說。

從浮橋上走下的嚴岑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他身邊,問道︰“嗯?”

許暮洲自然地側過身跟他並排向前走,就像他們每晚散步閑話那樣,步子放得很慢,走得很悠閑。

“你說,永無鄉能抹掉我的記憶,能抹掉我的本能嗎?”許暮洲問。

嚴岑側頭看著他的側臉,沉默了一會兒,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我覺得不行。”許暮洲自顧自地說。

嚴岑沒有說對或者不對,只是語氣溫和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許暮洲說。

嚴岑腳步一頓。

許暮洲像是壓根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他只是自然地隨著嚴岑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雙手揣在兜裡,隨意地轉過身,正面看向了嚴岑。

“而且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獲得的存在,一下子沒了,哪怕我不記得,想必也會有感覺。”許暮洲笑了笑,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秦薇回去之後是什麼樣子,午夜夢回的時候會不會模模糊糊夢到一個看不清的身影……但是我知道,被搶走兜裡唯一一顆糖的小朋友可不會很好受。”

“但選擇是一次蒙著雙眼捂住耳朵的艱難博弈。”嚴岑少見地有些搖擺不定,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像是掃過了許暮洲的心尖,連帶著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啞︰“命運用‘未知’兩個大字來欺騙人們,讓他們前赴後繼毫無怨言地踏上已經設定完畢的刀鋒和荊棘。”

“暮洲,永無鄉的所有正式員工,都是躲躲藏藏,只能靠著竊取別人身份在世界線內獲得一線生機。”嚴岑苦笑一聲︰“你不覺得這樣很……無禮嗎。”

“或許永無鄉中的每個人在原時間線裡都是頂重要的大人物,你們肩負著更大的責任,眼界更寬,看問題的角度也更廣闊——所以你們大概不知道普通人是什麼想法。”許暮洲說︰“我來告訴你,像我這樣的,那些在世界線中千千萬萬個普通人平時在想什麼。”

嚴岑抿了抿唇,換上了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每個普通人,在艱難的困境中時,都希望有人能來拉自己一把。”許暮洲說︰“其實我原來不信這個,我覺得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上是件很蠢的事……但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

“千年萬年的維護著世界線平衡,保護著千千萬萬人的精神和執念,是件很偉大的事。”許暮洲說︰“你們給人帶來了希望。”

“你知道,在千年萬年之後,人們是怎麼稱呼你們這些人的嗎?”許暮洲忽然問。

嚴岑被他問住了,疑惑地問︰“什麼?”

“他們叫你們,神。”許暮洲說︰“人們在絕境中總希望有神明從天而降拯救眾生,拯救自己……而你們不就是在做這樣的工作嗎?”

大概是從來沒有人對嚴岑說過這樣的話,以至於他肉眼可見地愣神了一秒,沒接上話。

“這世界上各有各的苦,你看了這麼多年,我也看了不少。”許暮洲說︰“別臨了到了自己頭上,還要再苦一次。”

許暮洲頓了頓,忽然問︰“……你剛才在門口拿了東西嗎?”

嚴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一直揣在兜裡的雙手拿了出來,攤在了許暮洲面前。

——他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拿。

“沒有。”嚴岑說。

許暮洲忽而笑了,他這次笑得真心實意,眼角微微向下彎著,看著比海面上的太陽還要燦爛。

“你之前說過,如果在選擇的時候,他們再稍微大膽一些,或者稍微謹慎一些,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嚴岑認真地望著許暮洲的眼楮,低聲說︰“……但現在,輪到你來選了。”

“我要留在永無鄉。”許暮洲笑得很輕松︰“其實對我來說,在哪工作都一樣。有趣的工作,可愛的同事,也有不錯的上司,有永不腐壞的身軀和靈魂。還有……永恆的愛人。”

“當然,五險一金還是要給,請折現成積分,打進我的卡裡。”其實這不是個容易做下的決定,但許暮洲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說道︰“社畜心態,見笑了。”

其實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許暮洲把這件事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遍。他明白嚴岑的顧慮,也還記得鐘璐的警告,甚至於,他連自己是否會反悔這種敏感問題都想了不止一遍。

然而真正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剎那,許暮洲才恍然發覺,其實這件事不但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艱難,反而令他周身輕松。

“原本的身體就讓它壞掉吧,刪除我時間線上的那個錨點,遵從時間線的發展。”許暮洲側目看向遠方,說道︰“沒道理我為了世界平衡做了這麼多,到頭來自己成了‘不平衡’的那個例外吧。”

“當然,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哪怕死了也沒有資格進入永無鄉……但是看在我為永無鄉做了不少臨時工作的份兒上。”許暮洲說︰“嚴總,開個後門,讓我成為正式員工,怎麼樣。”

“誰說的……”嚴岑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說︰“你能左右我,本身就是‘能左右世界的人’。”

“是嗎。”許暮洲沖他眨了眨眼楮,笑得有些促狹︰“如果當初永無鄉找別人來實習,你說不準也會愛上人家呢。”

“不會的。”嚴岑說︰“因為你也是我命運選擇中的……唯一本能。”

微涼的海風從遙遠的水天一線席卷過海面,裹挾著清涼的水汽,揚起嚴岑寬大的上衣衣擺。

許暮洲在水晶球裡展現的海邊跟嚴岑相對而立,但他眼中這次卻只有溫和而綿長的愛意——他注視著嚴岑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能清晰地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嚴岑眸色溫柔地看了他一會兒,忽而也笑了。他像是忽而釋然了什麼,周身一松,伸手撥開了許暮洲額前被風吹亂的額發,緩緩俯去,輕輕地用微涼的唇貼了貼許暮洲的眉心。

“……你是命運賜給我的禮物。”嚴岑說。

那是個非常輕巧的吻,不帶一絲色彩,乾淨得仿佛永無鄉蔚藍的天。

許暮洲閉上眼,虔誠一般地接受了這個“印記”,然後睜開眼楮,在微微放肆的海風中主動伸手抱住了嚴岑。

他微微踮起腳,湊近了嚴岑的耳邊。

“嚴哥。”許暮洲說︰“你是我新生命的伊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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