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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163 天黑請閉眼(一)
許暮洲的意識渾渾噩噩,他眼前閃過光怪陸離的斑駁色塊,耳邊喋喋不休的冰冷通知音時大時小,帶著一種被刻意模糊的失真感。

通知音像是被什麼異常信號強勢乾預一樣,發出一陣極其刺耳的電流音。許暮洲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皺起眉,他睡得很不安穩,他的睫毛顫動著,如同困獸一般無意識地蜷起了手腳,徒勞地試圖躲避這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奇怪聲響。

好在那聲音很快恢復了正常。

“呼——”

許暮洲驟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盯著天花板,呆愣愣地,一時分不清身處何處。

——他好像做了個噩夢。

但夢中的情形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能記得那種從靈魂深處炸裂開來的恐慌。

許暮洲腦子昏昏沉沉,他愣愣地盯了天花板兩三秒鐘,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已經徹底醒來了。

離天亮大概還早著,整間屋子黑沉沉的,只有床頭放著的智能管家散發著幽幽的綠色提示光。

許暮洲木然地轉動著眼珠向周身看去——左手邊的滑門衣櫃睡前忘了關嚴,露出一條黑漆漆的縫隙,右手邊厚重的淺紫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底端的珠穗安靜地垂落到木質地板上,習慣了黑暗的眼楮能清楚地看清上面大塊大塊的布料花紋。

——他在家裡。

許暮洲伸手在枕頭下摸索了一會兒,才在靠近床沿的地方摸到自己的手機,他按亮鎖屏,被驟然亮起的手機屏幕晃了個正著,吃痛地眯起眼楮。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十一分,離天亮還有少說三個小時。

許暮洲終於從噩夢的驚悸感中緩過神來,他脫力地重新栽回枕頭上,手機從手上滑脫,在床墊上彈了彈,落在床沿邊上。

他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浸透了,冷冰冰地貼在身上,他又實在懶得起來換,乾脆將濕透的睡衣脫下來,胡亂團吧團吧扔到了床底下。

許暮洲在床上翻了個身,長舒一口氣,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楮。

一場好覺被無端打斷,許暮洲煩躁地用額頭頂著枕頭蹭了蹭,甕聲叫醒了休眠中的智能管家。

“把我預設好的鬧鐘往後調半小時。”許暮洲說。

反正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許暮洲賴得心安理得。

“好的,您的鬧鐘已經為您調到明天九點二……”

噩夢帶來的後怕徹底消散,困意重新席卷而來,許暮洲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沒等到智能管家說完話就又陷入了沉睡。

落在床沿上的手機搖搖欲墜地晃了又晃,被慣性帶著從床墊上滑了下去,落在床邊厚厚的腳踏地毯上。

手機屏幕無聲無息地亮了片刻,又在一分半後自動黑屏休眠了。

——現在是凌晨三點二十四分。

約莫兩三分鐘後,開始有雨滴落在厚實的窗戶玻璃外——最初只是零落的小雨,但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功夫,外面的雨勢就變得瓢潑起來。

申城的冬天格外濕冷,雨混雜著雪片子撲簌簌地往下落,在半空中就盡數化成了冰冷冷的雨水。

傳說中的不夜城也被這難捱的天氣打敗了,大街上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人願意在這中要命的鬼天氣裡在外面瞎跑亂逛。

街道兩側的路燈靜靜地佇立在冬雨中,雨絲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顯,絲絲縷縷地落下來,砸在柏油路面上,結出一層白霜。

嘉禾小區是申城最老的一批高層住宅小區,每棟足有三十多層,是申城最早用上電梯的住宅樓。

在五十年前,這裡是富貴的代名詞,但是在三十年後的今天,這片曾經輝煌過的先進小區已經變得老舊,建築設施落後腐朽,原本淺青色的樓身褪色得厲害,露出大塊大塊斑駁的白色牆體,慢慢淪落成了出租房集合地。

老舊小區的社區管理和硬件設施都不怎麼良好,當年建造的時候為了盡可能保障樓宇佔地面積,以至於樓與樓之間的行人步道留的非常狹窄。

去往d區3棟的那條小路上的路燈壞了三四盞,有一大半的路程都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豆大的雨滴砸在雨傘上,又順著傘骨的弧度滑落下來,在青年腳邊的小水窪中砸開一朵小小的水花。

青年打著一把寬大的黑傘,傘面拉得很低,擋住了他大半張臉。他在最後一盞亮起的路燈下停下腳步,從西裝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隻懷表。

他沉默地按開彈簧,露出上面刻意做舊的棕褐色表盤。

——凌晨三點五十六分。

青年扣上懷表,將其重新妥帖地放回西裝口袋中,邁步走向了d區3棟。

樓洞口的聲控燈年久失修,敏捷度下滑了一大截,青年跺了兩次腳,才讓這盞燈努力地亮起來。

純白色的燈罩裡積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飛蟲屍體,將原本明亮的燈光阻塞在小小的燈罩內,隻留下一圈可憐的白色光暈。

青年收起雨傘,露出傘下那張英俊的臉。他穿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一截乾淨的白色襯衫從袖口露出來,上面點綴著一副純黑的精致袖扣。

青年帶著一副銀色的半框眼鏡,頭髮梳得很整齊。他將傘尖支著門口濕透的紅色地毯,隨手甩掉了上面的水珠。

跟他這身行頭不匹配的是,他手中那把黑傘看起來過於廉價了。展開時尚且看不出什麼,但收攏之後能明顯看出傘骨有些微微的彎曲。

彎曲的手柄上套著一層黑色的塑料膠套,膠套的邊緣有些不規則的毛刺,手柄另一端的膠套被尖利的金屬傘骨磨破了,露出一小截尖銳的毛刺來,看起來一不小心就會刮傷自己。

老舊的電梯就停在一樓,青年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手帕,包裹著手指按上了啟動鍵。

電梯門吱嘎一聲向兩邊劃開,露出裡面狹小的金屬空間。

青年按亮了24樓的樓層鍵,電梯門合攏,逐漸運行起來。

青年把這柄黑傘當手杖一樣地拿在手中,電梯走到十一樓時還捏著手柄轉了一圈。

老舊的電梯中散發著一股腐朽的金屬味道,青年皺了皺眉,目光緊盯著右上角的樓層數不動了。

——半分鐘後,電梯到達了目的地。

24層一共三戶居民,青年出了電梯向左一拐,然後敲響了最內側的那扇房門。

老式防盜門不太隔音,青年站在門口,能聽見屋裡傳來明顯的腳步聲,塑料拖鞋啪嘰啪嘰地拍打著老式地板,聽起來格外沉重。

“——誰啊。”屋內傳來悶聲悶氣的男聲。

“是我。”青年說。

男人顯然認識青年的聲音,在屋內沉默了一會兒,轉開門鎖,打開了房門。

隨著房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酒氣,蓬頭垢面的男人踩著一雙不太合腳的人字拖,純白的t恤上左一塊右一塊地沾滿了髒兮兮的顏色。

男人看起來有些陰鬱,過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比青年矮上一頭,抬眼看過去的時候,視線涼颼颼的。

“你來做什麼?”男人警惕地問。

青年沒有回答,而是沖著他笑了笑,說道︰“生日快樂。”

被酒精荼毒過的腦子要慢半拍,男人不耐煩地皺起眉,用一種“你腦子是不是壞了的表情”看著青年,張口就要罵人︰“我的生日是在今天嗎,你他媽是不是——”

他話音未落,忽而從背脊上由下而上竄上一股濃重的寒意。

男人的尾音落在青年溫潤儒雅的笑意裡,他驟然睜大了眼楮,驚恐地看著青年,隨即用一種驚人的速度後撤一步,反手就要關門。

但青年已經先一步按住了他的門框,青年修長的手指搭在棕紅色的木門邊上,掌骨驟然緊繃,將這扇房門定在了原地。

外面的雨勢越下越大,d區3棟樓下積了一層薄薄的水,正順著磚紅色的地磚縫隙流入排水渠。

2401的門開了又關,客廳中隨處擺放的油畫被撞翻了好幾副,青年擦拭乾淨的皮鞋踏在上頭,毫不留情地踩碎了一副畫框的木骨。

沙發旁的落地燈轟得一聲倒在地上,玻璃燈罩碎裂開來,在靜謐的夜色中發出刺耳的巨響。

客廳陷入了一片黑暗,血漬從門口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從客廳各處散落的油畫上一一滴落,又被踩出一道血色的路。

青年並不著急,他閑庭信步,仿若貓抓老鼠一樣地掛著笑意,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臥室中。

昏黃的床頭燈將青年的影子拉得無限長,走到牆角的男人目眥欲裂地瞪著他,手中舉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裁紙刀。

黑色的影子在白皙的牆面上融成一個晃動著的黑色色塊,床頭燈被劇烈的撞擊波及,狠狠地晃了晃,將影子重新拉伸成一個長線。

兩分鐘後,隨著一身沉重的倒地聲,牆面上的影子重新回歸了安靜。

鮮紅的血順著地板蔓延開來,流淌到青年的腳邊。青年直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還不夠完美,青年想。

男人是個藝術家,他一向喜歡激烈的、憤怒的、張揚的作品,那他應該滿足男人。

於是青年又彎下腰去,細細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打理著半成品。

可惜青年本人對這種抽象藝術一竅不通,打理來打理去,總是差那麼一點。

於是青年不打算再難為自己了,他直起身來,用手絹擦了擦手指上殘留的血漬和碎肉,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那隻懷表。

——凌晨四點四十七分。

陰雨天會讓天亮的時間大幅度延後,明明已經接近黎明,外頭的天還是黑沉沉的,像是深夜一般。

青年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這屋子裡的模樣,最後什麼也沒有收拾,只是輕輕在地板上蹭了蹭腳下的血,便拿起落在男人身邊的雨傘,轉頭走向了房門。

青年擰開門,發現房門外正站著一個面容成熟的男人,對方西裝革履,看起來三十多歲,肩上有些微微的濕。

男人越過他的肩膀向屋裡看了看,然後問道︰“要收拾嗎?”

男人的神態異常自然,青年看起來也並不對對方的到來感到驚訝。

“不了。”青年用手絹將指縫中的血擦拭乾淨,然後從西裝外套中拿出一隻車鑰匙丟到男人懷裡,說︰“把車開回去。”

青年說完,自顧自地擦過男人的肩膀,拿著手中的傘走向了大敞著門的老舊電梯。

十分鐘後,他舉著傘走出了嘉禾小區的大門,然後站在路邊隨手攔了輛夜班出租車。

“去郊區的卡倫山莊。”青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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