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湖黎的話容易把人問糊塗, 但簾沉卻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湖黎這是在問他,當他是墮神的時候,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天神的身份,而當他是天神的時候, 又知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墮神的身份。
“是的。”
天神和墮神都是創世之神, 他們只不過是對方的不同狀態而已, 所以簾沉從始至終都清醒的知道這一切。
“所以你是故意的。”
湖黎等聽完了簾沉說的故事, 才有些後知後覺起來。
如果對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那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什麼從天神手中把他搶了回來, 還有是天神的時候,故意問他假如他的身體欺騙了他等等。
“阿黎生氣嗎?”
簾沉依舊沒有否認湖黎的話。
“有一點生氣吧。”
湖黎眼楮看向了其他地方, 只是說話的時候嘴角卻是上揚著的。
“那阿黎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嗎?”
此時此刻, 簾沉是天神的模樣, 他在問對方, 如果生氣的話, 是不是要改變先前在天神面前說過的話, 辭去天使這個職位。
湖黎之前並不知道天神和墮神就是同一個人, 他對天神一直都是虔誠的敬仰。
那種尊敬的人突然變成了跟你十分親密的人,並且還在你的耳邊說著這樣的細話,叫他整個人的羞怯比之前更甚。
他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楮,“那我要好好想一想。”
“既然如此, 我幫阿黎一起想吧。”簾沉將湖黎的手拿了下來,“說好了, 要思考到明天天亮之前。”
天神之前給了天使一個期限,在明天天亮之前,如果他的主意還沒有改變的話, 那麼就成全對方。
只是現在這句話好像變了味道。
整座聖殿都充斥著創世之神的力量,原本在聖殿當中的人也因為剛才的異象而有所變化,他們自發的走出了聖殿。
處於最繁華地段的建築物在不知不覺中消失,聖殿和天宮合並成了一個地方,從今往後,世上將不再有天神,也不再有墮神,更不再有天使。
-
天宮當中的時間要比人間的時間更久一點。
白天是如此,晚上也是如此。
湖黎並沒有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經有了變化,只是每一次他在被簾沉弄得有些精疲力竭的時候,那些神力就會自覺地補充著他的精神。
然後……簾沉就更變本加厲了。
後半夜的時候,湖黎的翅膀根本就沒有收起來過。
他的翅膀跟第一次相比又大了許多,已經足夠和創世之神的黑色羽翼相媲美,一白一黑的翅膀在半空中相抵著,就像他們在夢裡面那樣。
是簾沉給湖黎造的第一個夢——他們翅膀相擁,身體相擁,密不可分。
“我的翅膀,為什麼變大了許多?”
湖黎的眼角還掛著淚珠,那些雲朵又禁錮了他的身體,他周身的敏感點被極大的觸踫,翅膀也被簾沉的翅膀撫摸著。
他恨不得縮成一團,但簾沉將他打開到極致,根本無法實現。
“因為……”
簾沉握著他的手,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這話讓湖黎瞬間面紅耳赤起來。
知道是一回事,但被簾沉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對方還是披著那層天神的外殼說的。
仿佛是知道湖黎對於天神的虔誠與敬愛,所以簾沉總喜歡變作對方的樣貌,它們形成了一種心理上的敏感點,在不斷刺激著湖黎。
——因為你的身體裡有著屬於創世之神的氣息。
當這個世界上沒有了天神以後,天使也就不存在了,湖黎和簾沉之間的關系受到天地之間的認可,他們變成了伴侶。
伴侶相生相成,自然,創世之神的力量也會影響著對方。
湖黎的眼淚掉得更狠了一點。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湖黎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了天宮。
難怪他感覺昨天的夜晚要比平時更長一點。
“阿黎思考好了嗎?”簾沉就在後面抱著他,在感受到對方醒來後,第一時間問道。
“你欺負人!”
湖黎聽到簾沉的聲音,意識可算徹底回攏了。
他昨天哪裡有時間去思考什麼天使不天使的事情,他根本就被簾沉弄得連理智都沒有了。
“你現在還是天使,不是人。”
“那也不能欺負天使。”
湖黎現在又想鑽進雲朵裡去了,可是在簾沉不允許的時候,這些雲朵是沒有意識,也不會動。他把臉埋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埋住。
昨天晚上,湖黎有些好奇之前他帶著簾沉去神像面前坦白的時候,對方是怎麼做到兩個人同時出現的,結果簾沉展示倒是展示了,但好半天都沒有收回去。
“以後不準你再那樣了。”
湖黎整個人趴在床上,臉藏在被子裡,露出來的側臉和耳朵都紅到了極點,聲音更是小到聽不見。
“阿黎在說什麼,那樣是哪樣?”簾沉把快要給自己埋窒息的人撈到懷裡,“怎麼臉都悶紅了?”
明明是害羞成這樣,但簾沉偏偏說湖黎是自己把臉悶紅了,壞心眼極了。
“就、就是……”
湖黎知道簾沉就是在故意逗著他說出來,但要是他不說的話,說不定今晚還會更過分。
這回他又伸手蒙住了眼楮,不過蒙的是簾沉的。
即使知道身為創世之神的目光可以穿透一切虛無,只要對方想的話,就算他蒙上了簾沉的眼楮也沒有什麼用,可跟剛才相比,湖黎的神態自然了許多。
“以後不準你再故意變出兩個人了。”
湖黎整個人比天邊最紅的雲霞都要紅一點,他用著特別特別小的聲音,非常認真的回答了一遍簾沉的問題。
“可昨晚分明是阿黎主動提出來的。”
簾沉由著湖黎蒙住自己的眼楮,也不掙扎。
“我……我是好奇。”
湖黎想一想,好像簾沉的話也沒有說錯,昨晚確實是他自己勾起來的。
但後來、後來他知道簾沉怎麼讓兩個人同時出現,他就讓對方變回去了啊。
“是你不好。”
湖黎也不蒙簾沉的眼楮了,他耍賴似的抱住對方,在簾沉的耳邊軟軟說道。
在不當天使的第一天裡,湖黎似乎極快的掌握了撒嬌這門技術。
“對,都是我不好。”
簾沉抱著他,手心中緩緩浮現出一條珍珠項鏈來,“這是我給阿黎的賠罪。”
珍珠是湖黎的眼淚。
但這串項鏈不僅僅是這樣簡單,當湖黎伸手接過去的時候,每一顆珍珠當中都儲存著關於它們流下來時的記憶。
最開始的那幾顆,是他第一次被天神帶來天宮的時候流下來的。
那個時候湖黎以為有人在撫摸自己,甚至將這人當成了簾沉,等他醒來以後,才發現其實是天神在給他渡神力——其實他的感覺並沒有錯。
金光之後,出現的是簾沉的那張臉。
他真的幫著他緩解了難過。
後來的那幾顆,是他第二次被天神帶來天宮,飲下朝露,喪失記憶之時,在天神的寢殿之內同他親密糾纏,於難耐之際流下的。
還有他重新回到聖殿,心中帶著對天神的背叛和對簾沉是墮神故意引誘自己的難過而流下的眼淚。
不同的眼淚儲存的記憶都不同,它們有的甜,有的酸,有的難過,有的開心,其中讓人臉紅的要佔大多數。
湖黎覺得這串項鏈簡直燙手,可是他感受了一下又一下,依舊是紅著臉將它抓在掌心。
“喜歡嗎?”
“……”
“要是不喜歡的話,以後我就不收集了。”
“喜歡,我喜歡的。”
雖然很是難為情,但湖黎還是紅著臉對簾沉說道。
記憶裡面不僅只有他,還有對方。
這串項鏈就像是把兩個人的回憶一起儲存了,他真的很喜歡。
“那阿黎還當不當天使?”
話題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時候,這回湖黎總算做出了答復,即使這個答復是他一直以來都很確定的。
“不當。”
不管簾沉還是不是天神,湖黎都不會再當天使。
他為對方下過的決心從來不會更改。
“不當天使的話,當伴侶好不好?”
成為創世之神真正意義上的伴侶。
這句話是緊接著湖黎的回答說出來的,它說的太過平常,但落在耳朵裡,又是那樣驚心動魄。
“我們已經是伴侶了啊。”
湖黎的那種甜蜜又湧現了出來。
他又在用這種方式告白了。
“我說的是對著天地行過禮的那種。”
簾沉在那種甜蜜的驅使之下,又親了親對方的額頭。
“今、今天嗎?”
被親了的呆呆黎問的問題也呆呆的。
然後他就聽到簾沉的胸腔內發出一陣笑聲,“阿黎這麼著急成為我的伴侶嗎?”
“今天來不及了,要過幾天才行。”
創世之神的婚禮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辦了,它是受到天地指示的,要在萬物的見證之下,聲勢浩大的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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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間恢復成原有的樣貌後,這些人關於天神和墮神的記憶也就不復存在了,不過他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新的神。
每一個在這片土地當中出生的人心中都敬仰著這個神。
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這個隻存在於傳說當中的神明,甚至連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人們只知道,在自己的頭頂上面,有一座遙不可及的天宮,庇佑他們的神明就生活在上面。
神明並不是孤獨的,他還有一位伴侶。
傳說兩人大婚的時候,天地為之恭賀,萬物為之祈福,世間祥昭頻頻。
神明還有一株最喜歡的花,是為了他的伴侶而培育的。
他的伴侶很特殊,不食五谷,隻飲朝露與花瓣。
人間會在神明的節日時供奉各種美食,同時也會為神明的伴侶釀出各種味道的朝露。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據說神明的伴侶不喜酸食,所以這些釀出來的朝露裡面,從來就沒有酸的。 m.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