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助商？哪家讚助商，我怎麽沒見過……Undo麽？他家比較愛換運營。”

　　“不是，是個新進讚助商，砍讚助費砍了好幾天的國有品牌，”長臉男砸砸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閑了，非得派人跟過來，難道怕咱們雜志跟不上他們品牌的品味麽？”

　　這句話雖然不是衝著薑宥來的，但話裡話外顯然有些瞧不上東輝，以及東輝所代表的一乾國貨。

　　薑宥隱約聽到幾句，下意識要過去反駁。但轉念一想，那桌女孩子很多，他一大男人嘰嘰歪歪不好，很沒風度，於是硬生生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權當沒聽見。

　　等吃完飯，回房間躺到床上，他越想越堵得慌，抓起手機準備拉薑湛俞吐槽。

　　【柚子茶：你知道發生啥了嗎？剛才我去餐廳吃飯碰到雜志社的人了，聽他們聊天的意思，竟然有點瞧不起國貨。我承認做雜志的時尚敏銳度比一般人高，見過的市面也多，但東輝一沒抄二沒山寨，一直努力做自己的產品，也沒招誰惹誰，至於嗎？】

　　劈裡啪啦打完一大段字，他喘了口氣，繼續吐槽：【而且國貨時尚行業起步要晚一點，總得給它們點時間去研究和創新，那些國際大品牌也不是一開始就享譽國內外的呀。大家有權利不喜歡、不花錢支持，可沒必要貶低它們，更沒必要人為把國貨跟土氣畫上等號】

　　【柚子茶：對了，還有人還說我窮酸。運營費用能省一分是一分，不到處摳錢，怎麽給消費者帶去高質量低價格的好產品？】

　　【柚子茶：國貨不僅代表發源地，也代表著新文化、新時尚的起點！！！】

　　以極快的速度說完這一大堆，薑宥長長舒了口氣，心裡終於好受了點。

　　不知道小魚幹嘛呢，聽沒聽到手機響。薑宥想點開對方頭像，看看薑湛俞是不是馳騁在王者峽谷。

　　然後……看到了一片黑。

　　不對，形容成純黑或許不夠細致，因為放大圖片仔細看，取景框遠處還有一座小樓。樓體低矮破舊，木質窗框腐爛了一大半，昏黃的燈火映在窗上，猜不出室內是怎樣的景象。

　　薑宥伸向頭像的手指頓住。

　　——他，竟然眼瘸，把信息不小心發給了渣渣霄！！

　　薑湛俞的頭像是暗黑朋克風的骷髏，主基調也是黑色，估計他剛才太憋屈，沒仔細看，誤把渣渣霄認成了小魚。

　　如果被渣渣霄看見這些玩意兒，八成會以為他有病吧。

　　更可怕的是，因為打的字數太多，現在已經過了兩分鍾撤回消息的期限，想不讓對方看見都不可能。他咬咬指甲，琢磨著說點別的給自己挽挽尊。

　　這時，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

　　【渣渣霄：晚上吃的什麽？】

　　咦，他竟然沒注意到嗎？還是字數太多懶得看？薑宥先是松了口氣，意識到對方不願看他打的字後，又莫名其妙有點不開心，繼續咬指甲回：【咖喱蝦】

　　【渣渣霄：回來的機票買了麽】

　　【柚子茶：沒，確定不下回去的時間，等拍攝結束之後再買吧】

　　兩句毫不相乾、跳躍性極強的問話後，聊天記錄停在此處，對方飛速匿了。

　　薑宥一時間也分不清“瞧不起國貨的女孩”和“不看他長篇大論的渣渣霄”哪個更令人生氣，最後裹裹被子。

　　去他媽的，不如睡覺。

　　.

　　為了抓住自然光線最好的幾個小時，早上八點模特和拍攝團隊便去了場地，開始做今天的妝發。

　　等薑宥將近十點到場地的時候，布景小哥正在調遮光板的角度，看起來準備的差不多了。

　　薑宥找到副主編，笑道：“Judy，什麽時候開始拍攝？”

　　作為以農歷新年為主題的外國刊物，雜志社這邊也想借華國市場多出點銷量，特意請了比較出名的攝影師。

　　“攝影師是清晨的機票，現在已經落地往過趕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能到，你有急事？”

　　“不急，半小時能等，”薑宥頓了頓，“那模特呢，造型做好了沒？”

　　“應該做完了……你來的真巧，她們出來了！”

　　模特是在雜志社房車裡化的妝，怕女模特穿脫衣服不方便，薑宥剛才沒敢過去，現在才敢仔細看看模特佩戴自家項鏈的效果。

　　結果僅一眼，他火便“蹭”地竄上頭頂——那模特穿了件明黃色的中式旗袍，在衣服底色映襯下，脖子上黃金嵌寶石的生肖吊墜看起來毫不起眼！

　　拍完再修一修圖，項鏈怕是要無影無蹤了！

　　薑宥氣急的時候一切靠邊站，當下也不管女生多不多，扔下Judy，立刻衝到房車附近。

　　離的近了，他才發現造型師是昨天瞧不起國貨的長臉男，直接問道：“今天外景帶了幾套衣服？”

　　造型師被問的一頭霧水，答道：“七套。”

　　“既然那麽多的話，麻煩換一套吧，”薑宥解釋，“這件衣服已經把吊墜襯沒了。”

　　“……是麽，”造型師看了模特脖子一眼，表情為難，“可剛才試過鏡頭，這套是表現力最好、效果最強的一套。要麽你等後期出片了再觀察觀察？反正項鏈就戴在那兒，想關注你家產品的讀者自然會關注的！”

　　神他媽“想關注的自然會關注”，那意思不就是：你以為誰都想看你家那國貨出現在模特身上嗎？！

　　剛才還能勉強忍著，現在薑宥徹底壓不住脾氣了。他冷笑一聲：“不知道你懂不懂什麽叫讚助商，讚助商的意思就是我花錢，你們按照我的想法辦事。現在我說模特穿這件衣服不行，那麽既然你帶了好幾套衣服，就趕緊去換一件，不要吃著雞蛋又嫌下蛋的母雞醜，我說明白了嗎？”

　　“而且我們東輝的東西，無論設計、工藝、質量哪一樣都不比國際品牌差。你大可以去我們專櫃轉一圈，會發現很多款式都不是你的工資水平能消費的起的。身為花人民幣的人民，就別總盲目追捧美元英鎊了吧？”

　　說話時，因為激動，男生臉頰微微泛著紅色，呼出來的熱氣沾在睫毛上立刻結成白霜，顯得他眸子更黑、皮膚更剔透。

　　剛剛到達場地的攝影師看到這一幕，立刻頓在原地，讚歎道：“呦，你們從哪兒找來的模特，新人吧？現在圈裡這麽有靈氣的男模很少了。”

　　趕過去接待的Judy尷尬道：“你誤會了，他是合作方派來的運營。前面房車裡有熱水和早餐，我現在找助理給你拿。你稍微休息會兒，我去看看那邊怎麽回事。”

　　說著，Judy邊喊助理邊往房車的方向走。

　　出於職業習慣，攝影師覺得這種情景實在，難得舉起照相機，哢哢哢拍了好幾張男生的側顏。

　　.

　　一串激光槍般毫不留情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的話噴出來，造型師整個人聽傻了，想不出該如何還嘴，憋的臉色青紫。

　　薑宥則沒繼續咄咄逼人，畢竟他飛到北海道的目的是完美拍好雜志，而非和人家吵架，他現在隻想解決問題。

　　正好這時Judy過來了，薑宥惡人先告狀：“Judy姐，你看看這身造型做的，衣服和飾品顏色完全搭不上，太敗壞你們公司雜志的美感了！”

　　Judy從業許多年，聞言立刻明白矛盾是因何引起的。和薑宥想法一樣，她飛來北海道出差是為了交工，而不是和讚助商鬧掰空著手回去。

　　於是簇著眉思考片刻，她便讓造型師帶著模特去換衣服了。

　　這次換完的效果不錯，不僅顏色沒衝突，還挺符合吊墜的風格的。薑宥獲得階段性勝利，滿意地坐在攝像機旁邊盯拍攝。

　　不多時，因為性格開朗健談，攝影師和他聊的越來越熟絡，順便問了他能不能將剛才拍的照片發到網絡上。

　　其實薑宥不喜歡過多暴露於公眾視野前，但沒好意思拂攝影師的意，最後同意了讓他發。不過發之前要打上點馬賽克，省得別人認出來，攝影師欣然同意。

　　折騰到下午兩點多拍攝才終於結束，收拾好道具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酒店走。

　　薑宥糾結了會兒，決定買兩小時後起飛的機票，大概晚上十點多到家，應該不會打擾到渣渣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