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柯簡直不敢相信,跟薑宥他們去了中餐廳,屁股剛挨上凳子,就激動地握住薑宥的手:“媽耶,這也太巧了吧,竟然能在異國他鄉碰到你!這叫啥來著?”
剛高中畢業不久,處於知識水平巔峰狀態的耀揚低聲提醒:“他鄉遇故知。”
“哦對,他鄉遇故知!柚子,我快想死你了!”
說著,宋南柯感覺手有點冷,抬頭只見裴明霄視線正落在自己握著薑宥的手上。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抽回手:“哈、哈哈,裴總,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是今年跨年夜,一轉眼十個月過去了。
裴明霄:“好久不見。”
宋南柯沒想到裴明霄會回答他,怔了兩秒。要放在以前,裴明霄怕是會裝作沒聽見,或者“嗯”一聲了事。
緊接著,他十分靈性的悄悄往桌子下看去,發現裴明霄的手正搭在薑宥大腿上。
這是一種老夫老妻的狀態。
宋南柯徹底懂了,合著自己兄弟真把裴總拿下了啊!
薑宥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把裴明霄手拍下去,說:“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
“一個多月之前,”宋南柯歎氣,“我家人聯系你了吧?和你聽到的一樣,我們是私奔到這裡的。”
薑宥問:“那你們以後怎麽辦,想過麽?你們不可能躲在美國一輩子。”
“我知道。而且我能躲,耀揚不能,學校隻讓申請休學一個學期,以後他總要回去把大學念完。他爸爸正在和我家溝通,先等等溝通結果吧……算了,先不說我。”
宋南柯朝薑宥揚揚下巴:“你們呢,來紐約玩嗎?”
薑宥說不是,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撿重點的跟宋南柯講了一遍。
聽到薑宥創業,宋南柯笑的比薑宥自己都開心。聽到薑天來去世,他眼眶霎時紅了。而聽到薑宥放棄繼承薑家時,他反而沒什麽反應。
“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像局外人,”宋南柯說,“我能想象到你的選擇,恭喜脫離苦海。”
薑宥無所謂道:“談不上脫離不脫離。”
身在苦海中的人覺得它是苦海,而從未沉溺於其中的人,只會覺得自己從一個地方到了另一個更令人愉快的地方。
“好吧,”宋南柯聳聳肩,“祝我早日脫離苦海。”
兩人又說了很多很多,裴明霄和耀揚在一旁聽著。吃完飯,宋南柯擦擦嘴:“對了柚子,下個月不是你生日麽,找好去哪兒慶祝沒?我偷偷跑回去陪你。”
裴明霄掏錢包的動作頓了下。
薑宥答道:“看樣子我好像回不去,今年就不慶祝了。而且我大舅剛過世不久,沒什麽心思慶祝。”
“那我給你弄點蛋糕蠟燭什麽的,畢竟生日嘛,生活要有點儀式感。”
薑宥和他一拍即合:“成。”
因為是華人開的,這家中餐廳味道很地道,四人吃的都不錯。裴明霄把信用卡遞給薑宥:“你去買單。”
薑宥正好坐在外面,接過卡起身。
等他走到前台,裴明霄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宋先生,我後天的機票回國,麻煩你幫我多照看小宥。”
宋南柯非常狗腿地在裴明霄手機輸入自己電話號:“不麻煩,他也是我兄弟嘛,嘿嘿。”
宋南柯和耀揚住的酒店離這邊不遠,直線距離不到一公裡,兩對愛侶在岔路口告別,分別回各自酒店。
解決肚子問題,薑宥繼續搞他沒搞完的材料,裴明霄則在辦公桌另一端處理郵件。陪薑宥過來這幾天,他又堆積下來許多工作。
其實前段時間“私奔之旅”留下的“後遺症”仍沒處理完,所以裴明霄不能在紐約久留。他這次過來的目的是替薑宥把把關,雖然表面上他好像沒管薑宥什麽,實際上連薑宥每份報表的數字都逐一核對過。
昏天暗地的日子過了兩天,薑宥終於把材料弄出來個雛形,同時也到了裴明霄該回國的時候。
自從好上以後,兩人還沒分開過這麽遠、這麽久。晚上他們沒出去吃,在酒店開了瓶紅酒,打開留聲機邊喝酒,邊做了場酣暢淋漓的愛。
等洗漱完已經是深夜了,燭光陷進軟床,猶如萬丈軟紅。
裴明霄從背後攬著薑宥:“今年真不打算慶祝生日?”
薑宥喝的有點多,劇烈運動過後酒勁更上頭。迷迷糊糊的,但不想睡,哼唧著說:“不慶祝了,以後都不慶祝了。”
“為什麽不慶祝?”
“哥哥,說實話,剛結婚的時候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高調過生日的行為?”薑宥說話聲斷斷續續,“以前我喜歡張揚,是因為……怎麽形容呢……心裡空虛,想用熱鬧填補上,想騙自己即使父母不在了,也有人把我生日當成大事對待。但現在我不需要熱鬧了,我有你。”
頓了頓,薑宥像想起來什麽似的,翻身抱住裴明霄:“回去之後記得按時吃藥,別讓我總震你。”
薑宥曾送過裴明霄一個智能藥盒,用來補充微量元素。夏天停了一陣子藥,現在要入冬了,薑宥已經強迫裴明霄吃了好幾天。
“嗯,我記著。”
“還有,”薑宥語氣很凶,“好好照顧兒子,不許出去亂搞,尤其不準見薑唯。如果被我知道你和薑唯私下有聯系,我立刻衝回去找你們算帳!”
聽到“薑唯”這兩個字,裴明霄無奈半晌。他猜不透男生總把薑唯當成假想敵的原因,明明他和薑唯不熟,話都沒說過幾句。
裴明霄曾和薑宥解釋過一次,但他不願薑宥心裡留疙瘩,耐著性子再次解釋:“裴家決定和薑家聯姻的時候,看中薑唯的是我母親,不是我。”
薑宥說:“我知道。”
“……知道了還總把他當假想敵?”
薑宥暈的厲害,沒過腦子,直接順口而出:“因為小說裡就是這麽寫的嘛,你遲早會愛上薑唯,跟他聯手逼死我!”
小說?
和薑唯一起?
逼死他?
裴明霄聽的一頭霧水:“什麽小說?”
薑宥:“就咱們生活的這本小——”
說到一半,薑宥陡然清醒過來,嚇出一身冷汗。這件事他要藏一輩子的,他不能讓裴明霄知道他們活在一本書裡,那對一直以為自己真實存在的人來說太殘忍了!
“……啊,”他揚起下巴,偷偷觀察裴明霄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說,我看的很多小說裡都是這麽寫的,姐姐和大舅哥對於小舅子具有天然吸引力。”
裴明霄皺了皺眉,感覺薑宥的話前後邏輯搭不上。不過活在書裡什麽的太離譜,他沒往那方面思考,隻當薑宥被小說荼毒太深。
“以後別看那種東西了。”裴明霄吻了吻薑宥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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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霄是清晨的飛機,薑宥醒來時行李箱少了一個,掛在衣櫃裡的長風衣和昨晚製造出的垃圾一起不見了,洗手台上情侶款的牙刷只剩一支,乾淨到好像那個人從沒來過。
薑宥頓時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無精打采地進了客廳,然後在餐桌上看到一份早餐,以及一個圓柱體的藥盒。
——是他送給裴明霄的智能藥盒。
裴明霄不是丟三落四的人,怎麽能把這如此重要的東西落下?
薑宥給裴明霄打電話,裴明霄正在飛機上打不通。等再接通時,已經是國內的凌晨零點,紐約的下午一點——裴明霄回去後先開了個四季度工作會議,到家才有時間回撥。
薑宥抱怨道:“你沒發現藥盒不見了嗎?”
“我故意留你那兒的,”裴明霄換上睡袍,“如果想讓我吃藥,記得按時回來。”
原來對方故意把它留在紐約,是為了提醒家裡還有人等著,薑宥頓時抱怨不起來了,小聲說:“天知道我現在就想回去,我想你了!”
“想我了?”
薑宥:“嗯。”